《重生之云迷朗镜》陌映晚

39、我愿意等

　　校车慢悠悠地驶向凝华山，因是周末，市中心交通堵塞，原本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足足拉长到了四个小时。

　　等众人到达凝华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校车里走出来，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谈论着山上的美景。

　　而云初岫和苏流赏却仍静默地坐在校车上的最后一排座位上，云初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心里却早已经波涛汹涌，他头一次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在察觉到苏流赏的心意的那一刹那，尴尬，疑惑，不解……等等太多的情绪不停翻涌，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在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原来如此”，而是“果然如此”。

　　都说女人是敏感的动物，能够轻易地察觉一个人是不是喜欢自己，其实事实上，每个人在感情上都是同样敏感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是不是被别人爱着喜欢着，没有一个人会比自己更清楚，那些不懂的人，大多都是不想懂，抑或是不愿懂罢了。

　　云初岫一直以来都知道苏流赏对自己很好，他的好并不刻意，却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让人无处拒绝，无法拒绝，“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

　　种种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剩下的更多的却是空白。

　　良久，云初岫才开口，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试探，“貌似管理学院和哲学院的目的地不一样吧，你怎么跟来了？”

　　原本靠着窗的苏流赏听到云初岫终于出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窗外，眼中的挣扎翻滚，思量许久才回答，说出的话带着一抹轻嘲一丝决绝，“其实你心里不是早已经有答案了吗？”

　　云初岫默然，是啊，自己早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故作矫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左侧，只见苏流赏靠着窗边，敛着眉，垂下眼，看不出他此刻眼中神色，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洒在他的头顶，脸庞，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上，模糊了他的神情。

　　“对不起。”此时的云初岫除了这三个字，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云初岫明白，苏流赏是不同的，只是他并不清楚这种不同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更何况他自己都不确定在经历了许镜月的背叛利用之后，自己是不是还有再去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能力。

　　云初岫披着十八九岁少年的外衣，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清醒地认识到不管外表多么年轻，自己的那颗心其实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了。

　　原来不是岁月催人老，而是情易催人老。

　　苏流赏轻轻一笑，“何必说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掩饰的意思，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害怕过被拒绝。”

　　云初岫摇了摇了头，“你不懂。”在一个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人的人身上花再多的心思，也是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苏流赏转过头来，眼中神情认真非常，“楚岫，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你，现在的你太懦弱了，”说着，他顿了顿，俊眉微挑，脸上明明是带着笑的，声音却异常寂寥，“我愿意等，等你重拾骄傲的那一天。”

　　云初岫没有反驳，看着这样有些咄咄逼人的苏流赏，有种被看穿的气恼，却又奇异地开始放松下来，于是他笑了笑，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可惜这个时候的云初岫没有注意到苏流赏说的是愿意等他重拾骄傲的那一天，而不是等他爱上他的那一天。一个是默默守候，一个是索要回报，仅是几字之差，两者的感情深浅却相差万里。

　　而等他终于明白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将近下午两点，众人吃过午饭，养精蓄锐之后就准备开始爬山了，而上了年龄的主任教授们在山脚下的旅馆里笑眯眯地鼓励鼓励了学生们就开始摇着扇悠闲地看着风景。

　　登山的过程一般是这样的，从下午开始爬山，爬到山顶时刚好是晚上，然后在山顶住上一晚，最后在清晨的时候看日出。

　　通往凝华山山顶的石阶有三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两侧均是悬崖峭壁，许多学生爬到半山腰向下看，吓得腿都软了。

　　爬了一个多小时，离山顶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云初岫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而跟在他身后的苏流赏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竟连汗都没流一滴。

　　眼角不经意地瞥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想起那人在山脚下极其高调地从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里走出来的样子，云初岫无谓地耸耸肩，有特权就是好，不过云初岫还是有些惊讶连学校都不去的赫连望会来参加这种活动。

　　走走停停，等所有人都爬到山顶上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六点了，院里的辅导员举着喇叭大喊着安排每个人的住宿问题。

　　山顶上西峰顶只有一个宾馆，都是十人间，和云初岫同一宿舍的四个人都被分在了一起，苏流赏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住进了同一个房间，而另外的五个人也是管理学院的学生。

　　住宿的条件十分恶劣，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水，连被子都是潮的，这种条件要是放在平时，这些天子骄子们少不得要抱怨一番，但是爬了一个下午的山，走了三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谁都没有多余的气力抱怨，倒头就睡。

　　云初岫全身也是疲惫不堪，平躺在床上，盖着潮潮的被子，却没有一点睡意。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凝华山。

　　他的第一次登山，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的回忆里都有许镜月，这个城市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哪个角落里都有他和他的回忆。

　　那个时候的自己，傻得想要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记录下他和他的爱情，天真得想要让全世界见证他们的爱情，可笑的是，如今想要遗忘，却被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逼得想起。

　　闭起眼，强迫自己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云初岫翻身坐起，在黑夜里静坐了一会，然后推门出去。

　　来到西峰顶的摘星台，盘腿坐下，漫天繁星，似乎触手可及，云初岫清晰地记得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吻了许镜月，就是现在他也记得当时自己拥着许镜月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心情。

　　云初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坐了有多久，天边渐渐亮起来，一条金色的光异常漂亮，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抽泣声，云初岫向后望去，隐约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站在悬崖边上，一只脚伸出半步，却又犹犹豫豫地缩回来。

　　云初岫在边上看着，故意弄出声响，女生被声音惊得转过头来，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云初岫，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云初岫挑起眉，“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我这个活人吗？”边说着，边走近那个女生，待到离她半米处才停下来。

　　女生看了看云初岫，又看了看脚下的悬崖，往后退了退，含泪道：“你，你不要过来。”

　　云初岫站定，嘲讽道：“想跳就跳，不跳就滚。”

　　女生被云初岫狠厉的声音吓得忘记了动作，云初岫趁机向前扑去，抱住女生，往后退，向后退的左脚却踩到一颗石子，云初岫脚下一滑，立马右脚一转，转了个圈把怀中的女生一推，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却重心不稳，向悬崖边倒去，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往里一带，堪堪稳住身形，然后急急向后退了几步。

　　来人死死地抱住云初岫，云初岫也是心有余悸，忘了去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初岫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救了自己的人是赫连望。赫连望抱着他的力道很大，云初岫有些透不过气来，刚想去推他，手刚抬起，却看到前方不远处，没有穿外套的苏流赏静静地站立在那块摘星石上。

　　朝阳在他身后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衬得他愈发丰神如玉，可不知怎么地，云初岫却觉得此时的苏流赏周身都被黑暗包围着，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好似再温暖的阳光也照不进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