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云迷朗镜》陌映晚

34、终是相遇

　　已是近秋的时节，晚风徐徐，吹在人身上，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

　　刚刚说自己有事先走的云初岫，此时却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的。终于，他停了下来，随意的坐在一块草地上，背倚在身后那棵仍旧青翠的松树上，修长的双腿伸展开来，然后交叠在一起。

　　他的动作姿态悠闲自然，脸上的神情却是凝重万分。

　　“苏冉言，”他自言自语着，停了半响，才迟疑地吐出另一个名字，“苏流赏。”他一字一顿，细细的咀嚼着，似在品味着绝世的美味佳肴，只是这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怕一说重了便会触动些什么。

　　云初岫皱了皱眉，有些烦躁的闭上眼。

　　似乎过了很久，再睁眼，天已经暗了，街道旁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云初岫倦怠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在他起身准备回去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倏地响起。

　　云初岫的身子在那一刻猛然僵住，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般静止不动。

　　原本从后台离开的许镜月听完派出去的助理的汇报后，仍不死心，执着着想要亲自寻找一番，兜兜转转，却怎么也寻不见那名弹钢琴的学生的身影，刚想放弃，却见远处一个身影站起。

　　原来，两人不过相距百余米，只是云初岫坐着，天色已暗，旁边又有矮林遮掩，所以许镜月并没有发现，但云初岫一站起来，便进入了许镜月视线所及之处。

　　其实，如果云初岫晚站起身几秒，又或者许镜月先转身几秒，他俩都不会相遇。

　　只是，世事奇妙，天意弄人，该遇上的总会遇上，逃也逃不掉。

　　云初岫仿佛回到了被车子撞倒后的那一刻，意识飘离出身体，周边的一切，他都听不到看不见，只剩下那一个声音不断放大，放大。

　　本能操控着身体，机械而又迟缓的转身，当那熟悉入骨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意识终于回归。

　　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近，脚步像踩踏在自己的心尖上，沉重压抑。

　　脚步在离云初岫将近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云初岫紧绷的心弦在完全看清许镜月面容的那一刻突然奇异的一松。

　　眼神相对，许镜月心中一颤，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明明身形不同，相貌毫无相似之处，但却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人。

　　为什么，许镜月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这名琴艺出众的学生，最终，视线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是了，这眼神太过相似，如果不是这眼里没有他所熟悉的爱恋，许镜月会以为这就是云初岫的眼睛。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眼前的人不是云初岫，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想象不出，如果是云初岫用这双漠然的眼看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许镜月熟稔的优雅一笑，声音如琴声低诉，“请问，你是不是楚岫？”

　　云初岫淡然点头，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关心许镜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关心他找自己的目的。

　　他关心的是，除了刚听到许镜月声音时的惊恐和愤怒，如今，这样面对许镜月，自己心里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也许，真的是，爱已逝，恨已远。

　　“楚岫，真是好名字，只是不知，岫是哪一个岫？”许镜月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像朋友一般随意的攀谈起来。

　　有一种人，有这样一种能力，通过交谈就能让人对他放下警惕，只是，这样的伎俩云初岫再熟悉不过，他看着许镜月良久，忽而古怪一笑，语调奇特的答道：“‘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的岫。”

　　许镜月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睁着眼，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这么回答过他。

　　知道同一句诗词没什么稀奇，用同一句诗词作为对自己名字的解释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这声调，这语气，一模一样，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那一瞬，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许镜月竟上前一步，失态的抓住云初岫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却止不住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让他被迫松开手，捂住胸口，弯下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云初岫来不及反应，习惯性的关心已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身体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双手伸出，准备扶住他。

　　只是，这一切的动作，在看到许镜月领口掉露出的那一枚亮晶晶的东西时全部停止。

　　那晶亮的东西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闪亮，亮得刺痛了他的眼，云初岫收回已经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别开眼，心里的疼痛让他忘记了去追问许镜月咳嗽的原因，也忽视了许镜月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

　　也许，不是忘记，也不是忽视，而是，下意识的，他不想再去关心这个人。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许镜月直起身，把那枚晶亮的东西贴身放起，接着理了理领口，动作优雅自然，一气呵成，仿佛刚才失态抓住云初岫手的人，刚才痛苦咳嗽的人都不是他一般。

　　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许镜月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我以为你会说是‘云无心以出岫’的岫。”

　　云初岫冷然，“这句词知道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接着他皱起眉，似有不耐，“你来，应该不是为了找我谈论诗词的。”

　　“是，”许镜月轻叹一声，明白再多的套话对眼前的人来说都不管用，于是坦诚来意，“晚会上楚同学一曲惊艳，而我受一位故人影响，对钢琴曲很是喜爱，不知你是否愿意将那首曲子的曲谱卖与我？”

　　“故人？”云初岫笑得有些残忍，“已故之人？”

　　许镜月整理袖口的手一抖，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好一会，他才缓声继续问：“你是否愿意？”

　　云初岫一直注意着许镜月脸上的表情，只是，昏黄的路灯下，微弱的灯光映得人面容模糊，所以，云初岫并没有看清许镜月蓦然惨白的脸。

　　闭了闭眼，云初岫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所问的一切都没有丝毫意义，不管许镜月是不是愧疚，是不是悔恨，都没有了意义。

　　无爱不生恨，既已对他无情，要他的愧疚悔恨有何用。

　　“不愿意，”声音不再冰冷，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只是里面的拒绝不容忽视，“这首曲子是写给我自己的，不会卖给任何人。”

　　许镜月掩不住脸上的失望，却仍旧不失风度，“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我只想问，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重生。”

　　回答完这个问题，云初岫再也不想停留，转身离开。

　　许镜月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皱眉，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生出一种恐慌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脱离出他的生命。

　　许镜月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追上去，留住那个人。

　　右脚刚踏出一步，一旁呆立了良久的助理突然出声，“老板，你是准备回公司，还是回家？”

　　许镜月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踏出的右脚，不禁笑自己痴傻，那不过是一个和他眼神有些相似的陌生人罢了。

　　定了定神，许镜月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太晚了，回家吧。”

　　踏出的脚收回，接而转身，一步一步的向外走。

　　夜凉如水，月色清冷。

　　也许，许镜月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又抑或，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

作者有话说

　　明晚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