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
这事儿是董宴清从那个做饭很好吃的钟婆婆那儿听到的。
这座村子，几乎每隔一两年都会有人偏瘫或癫痫，村子里的人传闻是被诅咒了。不过近十年情况好了许多，没再那么频繁地出现过病情。
直到今年过年那会儿，王五叔癫痫发了，被送到了县城医院。
虽然一个村有个别人发癫痫是很正常的事，可这事儿放在这座依山傍水的小村庄里太多次了，就不太正常，村子里除了留守儿童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传起来也挺邪乎，说是多年前那场瘟病又找上了他们村。
钟婆婆甚至聊起当年有年轻人搬离小村庄后，在城里也依旧发了癫痫，仿佛一个诅咒。
董宴清当然不信什么诅咒，只是这种......应该勉强算是流行病？
某一疾病之观察值超过预期值时，就称之为流行——这是教科书上的定义。
很多人误以为流行病只能是传染病，比如艾滋病、埃博拉、猪流感等等，但其实，当一样疾病影响人数、地域超过预期值就能叫流行病，比如......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分析它们的流行病三要素就知道，他们是因为社会的变化而增加了感染范围，自然也就能称作流行病。
一个村子里没有遗传病的情况下，癫痫率高于平均值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值得探究。
董宴清装作好奇，从卫生所那边套到几个病历简单情况，又和其中几户有人感染过癫痫的人家聊过，当机立断，抛下本来的目标，拿着并不完整的卫生所数据，就抢了林樾的车，自己跟着导航开到了县城医院。
她不知道王五叔在哪间病房，但这种癫痫应该在什么科室却是知道的。
这张三线明星的脸在这种时候既可能是负担也可能是助力。她倒也没隐藏，顶着一张被部分小护士认出来的脸，借口远房亲戚问了一下，就问出了病房。
董宴清胆子多肥，得到病房信息后，她找了件医院办公室遗留的白大褂，戴上口罩，顺手摸到病房，装作实习生套话，并且简单查看了之前的检查信息。
王五叔最简单的血常规等等都做过，不过大约是费用的问题，头部CT只做了平扫，没有做加强。她拍了CT片子的照片，又问了一通，总算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别看她还没正式入学首都医学院，却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桂医生名满天下，他推荐的导师梁栋在这一行也有些地位，董宴清嘴巴甜又有实力，纵使非医学本科出身，但想讨人喜欢时也不难。
她把自己手头的资料简单整理，发到梁栋邮箱，以“求教”为名，给还没正式成为自己导师的导师发了条信息，询问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寄生虫。
梁栋其实只回复了一句“建议做个核磁共振平扫增强和粪便虫卵检测”，但董宴清拿着这条信息找到县城医院，总算为自己非医学生却掺和这些事找了个靠山，也就大摇大摆走到了台前。
梁栋的名头，就算不知道，现在手机上网多方便，随便一搜就能知道。首都医学院专家的名头已经足够镇住这家县城医院的院长了。
——医疗资源的分配就是这么不公平，小地方的院长在大城市顶级医院面前，什么都不是，请人家来做飞刀都得贴上各种人情。
但不管如何，医院给王五叔做了全套的免费检查，主要是董宴清能忽悠，拿出小山村许多年的病例群，告诉他们这次找到原因可以专门做个课题，这对医院也是好处。
检查结果不出她的意料，是曼氏迭宫绦虫裂头蚴。
大约最近相关资料看得太多，早在看到山村里那个山泉的时候，董宴清就有所警觉。但当地人卫生习惯不错，几乎没有喝生水的，这几年华国野生动物保护做得也很好，至少像以前一样抓青蛙去卖的情况是没有了。
但从钟婆婆那儿听到所谓的怪病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跟裂头蚴有关，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村子里大家上赶着头疼、癫痫？
所以她猜今年癫痫被送进医院的王五叔也跟裂头蚴有关。
用了各种手段混进医院后，她居然挖掘出了一条，被当地医生忽略的信息。
王五叔虽然不喝生水、吃生食，却信偏方。更何况青蛙是三级保护动物，抓了青蛙的事总归不能大肆宣扬。医生问他近期饮食异常的时候，他自然想不到说，他前段时间腿受了伤，信了偏方，半夜出去抓青蛙，用青蛙肉贴伤口。
蛇和蛙，是曼氏迭宫绦虫裂头蚴最常见的感染渠道。
这种裂头蚴的成虫，也就是曼氏迭宫绦虫多寄生于猫狗体内，猫狗排出的粪便含有虫卵，虫卵会在水中孵化成钩球蚴。“幸运”的话，这群钩球蚴被剑水蚤吞食，又发育成原尾蚴。蝌蚪吞噬了剑水蚤，原尾蚴也会跟着发育，等蝌蚪长成青蛙，体内的原尾蚴就变成了裂头蚴。
裂头蚴在青蛙体内可不是一动不动，它们尤其喜欢迁徙到青蛙大腿肌肉的位置。这种折磨人的小东西在进入人体后，则更喜欢往大脑钻......
十多年前，医疗设备、检测手段都不是很发达，所以很难找出村里那些头痛的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时候人的环保和卫生意识也不如今天，吃青蛙、吃蛇的人很多；现在就算有了先进的技术，同样，卫生意识也强了许多，医生在面对相关病症时，如果CT结果不显眼，也不会考虑到寄生虫。
但确诊是确诊了，治疗也是个麻烦。
华国现如今连十八线小县城的医院都有各种CT之类的设备，但相关人员的操作水平其实相差还是比较大的。当裂头蚴进入人大脑之后，普通的药物治疗就不管用了，手术治疗风险也大了许多，所以最好是立体定向。
立体定向本身就是治疗癫痫的重要手段，王五叔一直没有用到这一步，一是因为费用太高，二是因为技术要求较高，县城医院并不能很好地实施。
费用上，一次立体定向就要近万元，但并不是说一次就能完全清理掉，正常需要3-5次，加上住院费用后可不止三五万；另外难度上来说这属于放射治疗，对医生要求也很高。
当然，已经确诊后，他们只能通过立体定向的方式去治疗，好在医院方面可以通过这个病例申请资金，给王五叔一些减免，董宴清也捐助了一部分费用，加上新农合医保报销，算下来费用很低了；可以熟练操作立体定向放射治疗的医生则从上级医院申请，他们医院的医生也可以借此学习。
这件事对于董宴清来说就算告一段落了。
她开着林樾的车又回到小山村，这次受到了比剧组其他大明星还要热烈的欢迎。
至少原本还扭扭捏捏不对她开放的卫生所数据，这次算彻底开放了。
董宴清在这座山村又住了段时间，之后突然告别，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继续调研蛔虫病数据去了。
——————————————————————————
林樾再次见到她，是在暑假，董宴清已经顺利拿到罗海大学的毕业证，虽然首都医学院硕士生开学日期是九月，但她倒是要求比较高，八月她就顶着造作的太阳回到了首都。
董宴清发了条信息，通知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确实立即赶了过去。
再见面，董宴清黑了不少，精神了很多，大约因为一直跋山涉水搞她的流行病学调查。
她依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好像没见面没联系的几个月都没有存在过，上来就扒着人亲了几口，倒是过得潇洒。
林樾被亲得气喘吁吁，抱着人定了定神，才问：“你要开学了？”
女孩儿点点头，把他推开，扒拉着餐厅送的果盘吃西瓜：“九月开学，但是我导师要提前开项目，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林樾殷勤道：“今年下半年我不拍戏，都在首都。”
“好像你上半年也就那部在湖东拍的电影？你这是真准备隐退啦？”董宴清吃光果盘里的西瓜才抬头正眼瞧他，“也不是我自恋，你这是......为了我？”
“嗯。”林樾承认。
他倒不是想借此让对方感动，因此回答地轻描淡写。
没想到董宴清并不太赞同：“那你岂不是很无聊，还真每天等我召唤啊？我又不是你的master。而且这样的话，你的感情不会持久的，我也会觉得负担——找些你喜欢的事做吧，我觉得，你是爱这一行的，也有天赋，和我不一样。”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谈及他喜欢的行业，从上辈子开始。
和董宴清相比，他没有特别强的信念感，又或者什么特别坚持一定要做的行业。那时候，林樾、乃至整个林家都以她为中心，因为她是天眼建设者，因为她在大学任教，所以生活、房子、事业也全是围绕着她。
她虽直白，却把太多精力放在事业上，对林樾的关心确实不够。
没想到，这一世看似没什么心的、和他相处时间也不多的董宴清，反而会主动提及他的事业、他喜欢的东西。
林樾有些怔住，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迷茫。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