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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许诺 ...

  •   他远离皇城,手里有兵有钱,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难怪有胆收留云阳王府旧人。

      “先想法子救出兴大哥。”他中了蚀魂散,撑不了多久,后面一句,扶疏没说出口。

      封莳抚平锦被上的褶皱,捉住她的指尖塞进被子,“你别急,想把人弄出来法子多得是,但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须从长计议。”

      老狐狸的嗅觉敏锐,绝不能让他寻着叶兴的味道闻到青杳酒肆。

      扶疏点了点头,这半日着实够累的,她打个哈欠,腰塌下去时触到柔软的靠枕,屋里地笼烧得热,眼皮越发沉重。

      “城外的事还是得告诉你祖父,濮州军营好先做打算。”

      她眯着眼睛,断断续续交代后半句,“近来钱明进春风得意,你避避他的风头,还有,你早些回去,胡姐一会儿……该回来了。”

      说完,帐内响起匀促的呼吸声,半晌又响起一声轻笑,很轻,细听有丝无奈。

      封莳笑了声后叹气,拉着她的胳膊,让她怎么走?

      她试着抽出手,岂料那睡得香甜、拿她的胳膊当暖手炉的人不乐意了,闭着眼哼哼唧唧往被窝里钻,反把‘暖手炉’抓得更紧搂在怀里。

      封莳陡然失重,身子往下压,幸好反应及时用左手撑住床沿,才没惊醒身下的‘幼猫’。

      二人离得近,淡雅的酒香直往她面上扑,借着屋里的暖意催发,她生出些醉意,脖颈承不住脑袋的重量,由得它往下坠,下坠。

      还是睡着了更乖些,她在心里想。

      ‘幼猫’的脸颊红扑扑的,是胭脂抹不出来的丽色,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较平日更生动活泼。

      滚烫的气息涌上面颊,怀里的暖手炉突然变得烫手,‘幼猫’皱了皱眉,翻个身往床内侧缩,嘟囔了句:“好热呀。”

      封莳瞬间找回几分清醒,手肘不知何时撑在她耳侧,稍低头便能尝到清甜的酒香,她的手一得空便抽了出来,趿上鞋拉开帐幔,对上一双圆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你……”胡姐推开她,往榻上看,看清榻上的情形后,愤恨地将帐幔合上,保证帐外的人看不到里面才转身离开。

      封莳跟在她后面出了屋子,屋门刚关上,胡姐立刻发难,“指挥使大人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是准备玩一阵子,还是好好待她一辈子?”

      不等她开口,胡姐又说:“你别想哄我说什么一辈子,话越是轻巧,越容易生变数。指挥使大人终归是女子,又系出名门,大靖的世家公子等着大人挑,之后儿女双全羡煞旁人!大人要弃掉女人的一辈子,跟个酒肆掌柜相互扶持过活,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明显气急了,话说得比平常都重,“你哄着扶疏从了你,可你是一定会回去东都做你的封家二小姐的!扶疏呢?你要她怎么办?淹死在蜚短流长的唾沫星子里,一辈子低头做人吗!”

      吼完最后一句,她胸口起伏不平,双目圆睁瞪向封莳,眸中不知是气还是急。

      寒风乍起,院里的积雪活泛起来,在半空你追我赶,久久静不下来。

      “她生、我生。”

      “什么?”

      封莳定定地望着她,重复道:“她生、我生,这诺我只许她一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如钟响磬鸣,震得人心口发颤,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转身面向屋子,灼热的视线穿门而过,落在门后之人的身上,烧得扶疏浑身发烫,心口犹甚,脑中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少顷,灼热慢慢褪去,转为杏花春雨,细润无声,“好好歇息。”

      胡姐送走她后,进了扶疏的屋子,绝口不提先前出现在院里的第三个人。

      “青云观里的符可灵了,巷口那个陈跛子,为女儿求过一次姻缘,回来后就有媒人上门说亲。”她把符挂在帐幔上,“她女儿你见过吧,长得不好,个子比男人还高,说了多少门亲都不成,最后嫁给了豆腐坊主的小儿子,三朝回门时,她夫婿还给每个邻里都包了块豆腐。”

      “哈哈,谁能想到,丑姑娘竟嫁了个俊公子!有一年放花灯,她夫婿因为长得俊俏,不少姑娘家抢着送他灯,他面皮薄不好拂女儿家的美意,自个儿躲到河边,你猜怎么着?”

      “他被挤到河里去了,倒春寒冷得厉害,没人敢下河捞他,被一个身量长的‘公子’救上岸,‘公子’匆匆离去连姓名都没留下,兜兜转转还是让他找着了,救他的就是陈家姑娘!”

      胡姐系好一个,接着系第二个,“人啊,一辈子,谁都猜不到老天爷想怎么作弄你,要是一味往死胡同钻,逃不过一个……”她顿了顿,一直抻着的胳膊突然有些抖,“要像陈家姑娘一样,说不成亲就说不成,你不与天争,老天爷也不会薄怠你。”

      “改天得送她一坛酒才是。”扶疏忽然开口。

      胡姐抖得更厉害了,捏在手里的绳子怎么也系不到一块儿,她看不下去,说:“系一个就好了,另外的放在榻下是一样的。”

      胡姐像是没听到,胳膊抻累了,踮起脚尖,死活也要把符给系上去。

      她干巴巴地说:“我就知道姓令的医术不行,冯大夫给你瞧过一次,你的嗓子就好了,东都来的大夫就是、就是不一样,都是指挥……”

      说完她自顾笑起来,只是那笑听起来和哭差不多,“你看,我铁了心不提她,却总会绕到她身上去。”

      “二掌柜——”扶疏喊了一声,见挂在床头的手抖得不像话,又喊了声:“胡姐。”

      良久,那头才应:“嗳。”

      符到底还是没挂上去,扶疏看了看躺在床沿上的符,丹砂画的符纹被水渍晕得歪歪扭扭,数了数,一共六个……

      ***

      午时,经南巷死气沉沉,巷子里的人习惯日夜颠倒,睡得正迷糊。

      白湘跪坐在地毯上,手一下轻一下重捶男人的腿。

      “你和扶大掌柜是怎么成为手帕交的?”钱明进眯着眼睛,缓缓问道。

      白湘小心翼翼地回:“都是、都是外人胡说的,奴家只是与扶大掌柜多说过几句话而已。”

      钱明进敲了敲椅背,“用点力。”
      “是,是。”

      他睁开眼,“不是说你。”

      话音落地,小厮拖了个染血的麻袋进来,细微的呻|吟从内传出,白湘心里咯噔一下,愣了片刻后,立马伏在地上,“大人,饶命!”

      钱明进睨她一眼,稍稍坐直呷口茶,说:“你前脚出事,伺候的丫头后脚就进了青杳酒肆,你就不用再瞒着了。”

      “我、我……”白湘支吾不肯言语,眼角余光瞥到麻袋动了动,她紧紧阖上眼睛,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是、是从前花妈妈还在的时候,她去过几回酒肆,叫我陪着,一来二去就熟、熟了。”

      花妈妈找她做什么?

      钱明进重又端起茶盏,撇几下茶沫,脑中倏地响起一句:“奴家总觉得,青杳酒肆新来的掌柜不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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