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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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声死了，死在宿舍里。神态安详，遗容端好。
“我们中声声一般最早起，所以我们走时以为已经没人了。到了教室才发现，回来找，声声就没有生气了。”孟思语与许声乃八年挚友，仍能保持镇定，确实不易——只是她的眼眶红得充血。许声是她特好的朋友啊。尽管许声不大说话，只会安静地，睁着一对温和的眸，瞧着，适时应几声。
“你们中谁最先看见死者？”来的警官一丝不苟，面色一直严肃紧。
“我……”四人中最娇小的燕默小声应。燕默有点儿担心，手指搅动着，眼睛睁的大大的，水亮亮的，很可爱的模样。言罢，竟是惧得撤到旁边的于蓓蓓后边，眼泪冒了出来。
年轻的警官皱了眉，语气冷淡，例行公事地接着问话。“死者死状如何？是否睁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警官敲了敲问讯室的桌子，“麻烦想清楚，答完这个问题，你们便可以走了。”
“闭着的，特别的话，她脸上似乎有笑，但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许声是个忧郁的女孩子。”程楠见几个舍友都不答，慢悠悠地开口。程楠胆大，之前碰见过人去天堂后的模样，对于这件事倒表现出反应不大的姿态。“另外，许声其实早就策划好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听到这般，孟思语忽然捂住嘴，扼不住哭泣，她记得上一年，许声还向她讨礼物呢，为什么会这样啊。
警官手蜷了一下，才展开，突出几个字，“多谢配合。”
四个十九岁的女孩儿便走出问讯室。出了警局，一个个都哭了，几个人互相拥着，程楠虽只落了滴泪，神色却也伤感，谁能料到呢，没多久就要高考了啊。很快，警方发出通告，不存在他杀嫌疑，也就是说许声是自杀的，她是自愿奔赴死地，死因是服过度安眠药。
警局内，
“严警官，怎么这么上心？”有人对之前审四位女生的严璟池打趣道。严璟池，破案一把手，竟对一件小案干这般认真，实在难以理解，但介于严警官以往也有过反常态作风，没有什么人敢问，毕竟严璟池那脾气，这不是谁都受得了。“上一件可以和这一件并起来办。”罕见的，严璟池未训斥谁，眉眼坚毅，见没人反应，又补了一句，“而且，死的……是我的妹妹。”这句话犹同炸弹，整个警局都燃着了。
“呃，单是姓就不一样。”一个角落里文员姑娘举手道。“她随母亲。”严璟池是真的心情低沉，语气已有不耐却没力气发火，踏步走了出去。
严璟池其实很想骂人，把许声骂醒，但这念头一出现，那些零碎的回忆潮涌似的袭进脑海。
“哥哥，哥哥，你有吃的吗？”“我有。”“那你要吃好吃的吗？”“干嘛啊？许声你别烦，你哥累了。”“噢，哥哥你太不绅士了，长大娶不到老婆哦……”“闭嘴！”“略~我就不，有本事你来打我呀。”“许声！”一阵嬉闹，许声的辫子可被严璟池拉住了。“还嘴不？”“不了。”小姑娘黑沉的脸，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严璟池想着，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啊，从小到大真是乖，拌嘴也会服软，就总不喜欢自己凶人。一发现，那小嘴就不停唠叨，“哥，别凶人！人家要伤心的，你以后为人民服务，怎么能这般伤人心情呢？”
严璟池沉浸在回忆里，心里却也清楚，妹妹真的去陪天堂的爷奶了。
一天后，
“严哥！”严璟池来到妹妹的学校被一个人叫住，是个漂亮好女孩儿，相貌出众，许声常唤她“晴姐”。严璟池侧头轻应了一声，替妹妹收了东西，便离开，到了班级。魏晴宣追了出来:“别走先，声声给你留了东西，放在我这儿。”魏晴宣大许声一岁，如今大一。在一月前，收到那个超时录音，没有想过许声是在留遗言，心下也有些愧疚，因此看严璟池都带了份小心。
“什么东西？”“一个U盘，里面我没看，如果我……”“不怪你，是她的选择。”严璟池打断她，他向来不爱见人哭，眉头促着，手向上张开。魏晴宣放了一只很小的U盘。严璟池的心跳却不受控了。这U盘是许声过年时央他买的。当时，当时许声是怎么说的，是不是从那时就计划好了要……
“哥，这个U盘好可爱啊，我想要。”许声拿着手指，严璟池挎了眼:“哦，找你娘去。”“不要，我就要你买，要不然意义就不够了。”后一句说的含糊。严璟池现在想起来却尤其清楚。好的很啊，妹妹，他当真不是个好哥哥。
“哥，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死讯了吧。请不要难过，只要每年放一束满天星就好，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哦。嘻嘻，哥，别自责，还请安抚好爸妈，不孝女先一步去天上享福了。哥，我大概卒于5月8日，或者延后则是在生日那天。哥，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活着很累，做任何事都无力，感觉做事总是不从心？我想，并不会吧！哥，我明白你的工作需要你谨慎而自信，所以再讲通俗一点吧，哥哥，我曾偷偷去看过医生，我不爱出去玩，你或许知道却没问，是因为信任我吧。但，终究是妹妹不该，心里太过脆弱。好长一段时间，你与爸妈不在身边，我并无遵守医嘱，把病症告知，是不敢亦是不愿，我听说这很难治，我们家不能因我衰败，妈妈身子在生我时落了病根，不能让我的事由你们操心。”
“哥哥，但是上个月，我吃药时，发现药盒空了。在那个黑夜里，我蜷在凉被里，又一次哭了，但好在没人发现，她们都熟睡了。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到累了才睡去。日日睡梦惊醒，起先也是很苦恼，到后来却是麻木。哥哥啊，你会原谅我的吧。就当我生病死了吧。你要好好的，我会保佑你的，再见。”
接下来，却有一段刺耳的消音作尾。
严璟池去下耳机，关闭了录音，双手撑住脸，隐约可以看到眼睑泛红。他的思绪不自觉地游走到录音中的道歉，只有道歉，其余什么也没有。没有下决定的释然，没有任何交代许声是怎么患上抑郁的，又怎么会那样平静地说出病态。严璟池隐隐有些预感，妹妹的病因会是个关键，对于上一件案件。于是他绷着脸甩了甩头，迫使自己清醒些，退了文件夹，却发现了另一个文件夹——隐藏文件。严璟池心跳又一次失衡。他点开，是一张图片，或说是许声画的一幅作品:
那是一位笑着的女孩子，眸中却溢满悲伤，泪流至颊，也不管不顾撑起异容。画的色调偏复古，除去人物，周遭什么也不见。（他尤其注意到）女孩子只露了右眼。一只眼睛……
严璟池又去了警局，今天他本调休，上级领导意要他调整心情。“严……队？”门边的小赵发现他，面露惊讶。“嗯。”严璟池把手插进裤兜，点头示意，面上仍平静，眼下的青黑却彰示他，其实并不好受。
“查一下近来有没有一件案子中有一名只有一只眼的受害者。”严警官淡淡的嗓音让小警员吓了一跳，忙输入几个关键词。
“有，只有一件。您看看？”小警员习惯性托了托眼镜，此时已把手中的平板调了过去。
卷宗是年前的，死者年龄比许声要小，十五岁，死时只睁了一只眼，另一只经尸检后发现是被恶意剜走的。死者名为方梓落，隔壁义县人，就读于江义高级中学初中部，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唯一显眼的是，她是个孤儿，却可以无忧上了那么久的学。案件判定为他杀，但凶手至今未找到。上面描述了死状，抿着笑瞪着眼，长发侧偏，身子扭曲成“犬”旁，只着一只鞋在左边，右脚背上有一个大窟，白骨森森。死者死时手是紧握着的，手中有深嵌皮肤的一颗水晶，纯水晶。由于死者梓落是坠楼而死，身上多处骨折，头骨也断了几折，血浆四迸。第一发现者，是小区下保安陈某，陈某口供中提到死者血迹旁有一个字“丑”。
严璟池照着资料拍了份，保证了句:“这件案子，或许也要与之前网红直播自杀那并成一案。”小警员点头，表示自己很放心，见严璟池又一时不答，逞着胆又换了句:“严队，节哀顺变。呃嗯……别太紧了，有我们在。”她话落还装模作样挺了挺胸脯。
“嗯？”严璟池这才发现这警员便是之前角落边的小文员，他发出了一声气音。这顿时惹得女文员小姐心虚了几分，她只是个文员啊，可从来未去帮什么大忙，她也才上任两周。但看到面前这位大能脸上泛的憔悴，心里又过意不去，索性心一横，嚷了句:“别看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文员，这一定有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严璟池又瞥了她一眼，这会儿似明白这小姑娘只是在担心自己扛不住悲，于是露出一丝笑，难得真诚明显地道了句谢。小文员这才笑，小孩子般地比了个加油。严璟池回公寓前看了眼名字。
司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