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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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廉价蜡烛的光线在墙壁上勾勒出许多奇形怪状的暗影，像一块块游走的霉斑。陈旧的木制地板间隙里长满了苔藓，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蒂姆森酒馆——好吧，与其说是酒馆，不如说它是一个大名鼎鼎的黑市。此处是著名的鱼龙混杂之地，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来客就能在这里完成令他足够满意的交易。
并不宽敞的酒桌旁坐满了人——有肌肉虬结的壮实大汉、也有满脸刁滑相的瘦小商人，还有帝国决不允许出现的、有奇异特性的兽人……
或许仔细看看，还能辨认出几个鼎鼎有名的通缉犯。
酒馆门“吱呀”一声被用力推开了，来人裹挟着一阵夹杂着雪屑的冷风大步踏进酒馆，将里面的暖意搜刮得一干二净。有几个酒客愤懑地想要站起身来理论几句，一见她的脸便都鹌鹑似的缩了脑袋，尴尬地坐了回去。
少女臂弯里兜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神情平和。她的长发是很浅淡的水色，像月光下被截取的一段柔顺流水，丝滑得似乎会从人的指间泄出来。她的唇色都是苍白淡薄的，只有她的眼睛是有温度的红色——像是凝固的鲜血。
这张脸，最近大伙在漫天飞舞的帝国通缉单上，可都见得多了。
——帝国重嫌犯通缉榜首，神宫寺理秋。
酒馆大门在你身后缓缓合上。
这里的老板闻声从后台转出来，熟稔地招呼道：“哟，来得正好，先坐，我有东西给你。”
你还没来得及答话，臂弯里的狐狸便嘤嘤嘤叫着，扒拉着你的手臂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白脑袋来，用一双生得如同宝石般的钴蓝眼睛四处张望着。
老板一边将一叠报纸递过去，一边笑道：“新养的狐狸？皮毛倒是漂亮，眼睛颜色也罕见，倒像是兽人里头正统狐族五条家的模样。”
你敷衍地嗯了两声，接过报纸扫了两眼，细长的眉登时便拧了起来。
【根据帝国相关法律条例——编号0715罪犯神宫寺理秋，以兽人身份假冒人类，涉嫌刺杀王太子、多次越狱以及协助他人越狱，至今仍流窜多地、毫无悔过之心，卑鄙无耻。】
【由帝国审判庭裁决，今判处其监护人修女西莉豢养异种、包庇异种之罪，于元月十二日火刑，以儆效尤。】
狐狸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从你手臂间滑出来，轻轻巧巧跳上了柜台。他对这份报纸似乎不是那么关心，只是转着圈圈在柜台上的东西间嗅来嗅去。
你：“……又激我自投罗网？”
老板：“大概？你要去吗？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哦，听说这次巡逻王都的人数翻了两倍，应该是全城戒严了，就等着你送上门了。”
狐狸转了几个圈圈以后，似乎对周围的情况失去了兴趣，撒娇一样嘤嘤叫着用吻部拱你的手。
你穿过他的前肢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在臂弯里，咬着指尖的手套部分把它脱下来，顺着它背上雪白细软的毛毛摸，笑眯眯地：“那种事情无所谓，再来多少个都是一样，我都能杀进去啦。”
老板“啧”了一声，推给你一杯苹果酒，道：“所以说，你真打算公开劫法场？就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他指了指你手臂上淡红的鳞片纹路道：“你可得想好了，按照你刺杀王太子这个罪名就足够让你被悬赏一辈子了，再添上你这么明显的特征，可没人护得住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眯着眼睛惬意地享受两脚兽顺毛服务的大狐狸听到这句话后歪了歪脑袋，睁开了那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眼睛，朝他这里投来了一瞥。
怜悯的、嘲笑的、打量的，看上去很有人性。
它嘤嘤哼哼了几声，蓬松雪白的大尾巴轻快地甩动着覆上了你的手臂，催促般地轻轻抽打了两下。
你安抚性地捏捏他搭在你手背上的爪子，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啦。”
2.
人类的祖先从兽人的祖先处偷盗了咒力的种子，一路逃窜到如今的帝国首都。兽人因内乱而被迫暂停追究此事，等内乱摆平……当初的窃贼早已死去，他们的后代已经开始繁衍生息。
兽人虽多次前来攻打帝国，苦于人类已经熟练掌握咒术、无从下手……人类严抓严打帝国内出现的兽人，将其视为异端、通通处以极刑，每年处死的兽人、混血不计其数。
你曾经是个普通的人类，在遥远的路普托福利院长大、远赴王都咒术学院读书，毕业后就任于帝国神殿。
若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你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和想法。
无意识地舔手指，咬自己的头发，吃东西的时候习惯用犬齿撕咬，对光线异常敏感，惧怕火焰……
看到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同僚，会想把他踹下去、和他撕打一番。
看到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把它带回家里藏起来。
有些想法很可怕，你极力抑制身体本能不去实现它们；有些想法无伤大雅，你想做就去做了、放任它们成为现实。
有的想法，你甚至还没意识到它的危险性、他就已经被你付诸实践。
比如说，当王太子十分赏识你、向你展示他的所谓【人类与兽人血脉混合实验】成果的时候，你看着满地容貌可怖、痛不欲生嚎叫着的生物们，只觉得有一蓬滚烫的血在你脑海中炸开，每一条肌肉都在躁动，都在暗示性地增生出可怖的力量。
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只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横倒在地面，几缕看不出原色的布料散在一地血泊中 。你下意识地捂住嘴想要干呕，却糊了自己一脸的血迹。
你看着自己的手。
肌肤上覆盖了一层淡红的暗纹鳞片，摸上去坚硬而冰凉，有宝石一样的质感，边缘轻薄锋利，指甲弯曲坚硬如同一片片细小的刀刃，上面沾着一点猩红的血。
这不是人类的手。
那个时候，你才清晰地意识到，你可能并不是人类。
甚至都可能不是纯粹的兽人。
毕竟没有一个兽人，会同时拥有水生生物的鳞片、鸟类的羽毛和一些动物的特性习惯……
今天的你，也在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发愁呢。
3.
你颠了颠怀里的大狐狸，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这只大狐狸是你在逃亡过程中认识的……不，确切的来说，是他也对你的种族产生了兴趣，通过碰瓷和你认识的。
那年枯树微雪，他假装成一只柔弱的、被捕兽夹夹住腿的狐狸明晃晃地趴在小道中间，叫声凄厉、引得你大发恻隐之心跑去营救它，终究是错付了。
谁知夹子一打开，毛茸茸的大狐狸就变成了一个活的白发帅哥，反手掏出墨镜自己带上，握着你的手深情地自我介绍、然后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兽人的地盘。
你考虑到自己的异状终究还是和兽人有关，于是答应在解决自己的事情后和他同路去，有兽人在旁边指引总归方便些——虽然他弱到走个路都能被捕兽夹夹住。
笑死，你现在回想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觉得那个时候小心翼翼抱着大狐狸梳毛捏耳朵的自己，真可怜。
啊？你问为什么五条悟叫得那么大声？
因为你再不来，他腿上的伤口就要被反转术式治好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