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绯村暗月

38、第三十八幕 秋千与我爱罗

　　在满天星斗的环绕下，一轮纤细的下弦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静静地挂在如丝绒般的夜空中。
　　在村落一角的小广场，我陡然停步回过头，对追着我至此的男孩子露出微笑。
　　“稍等片刻。呃，你不用跟来的。”
　　我爱罗丝毫没理会我的好意，冷着脸继续跟紧我。我心中苦笑，自己的信用度彻底为零了啊。

　　两年前，当这家伙别扭地与我道别的时候，我笃定自己明日仍会造访。
　　“恩？不要再见？你说不要再来烦你？”
　　我故作惊讶地瞪圆眼睛：“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啊……那还真是抱歉呢。”
　　“原来我爱罗喜欢一个人独处啊，直说出来就好了嘛！”
　　我爱罗的小脸渐渐憋得通红，我继续逗他。
　　“以后我还是别再来找你比较好吧？”

　　“别让我一个人。”他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呢喃。
　　“我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哪儿都不会去。我就在这里。”
　　我嘿嘿地笑出来。“明天见！”
　　我边爽朗地笑着冲他挥手边跳出窗户。那是我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眼。

　　我往自动贩卖机里扔进硬币，叮铃铃的清脆碰撞声在宁静的广场上空虚地响起。
　　自己正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我爱罗，带着股誓要将我发配到十八层地狱的气势的他却并未动手。
　　那家伙只是标榜自己嗜血嗜杀罢了。
　　这个骨子里骄傲得不得了的孩子一向很有风度，他的美学不允许自己攻击没有战意的对手。

　　“我爱罗，让我重新积累在你那儿的信用吧。”
　　身后的他也许并未听见我的低语，更不会知晓我此刻在心中作出的决断。
　　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了。

　　“接着！”
　　“？”我爱罗有些莫名地接住我扔过去的罐装绿茶。
　　我走去秋千旁坐下来，我爱罗则是一头雾水。
　　环绕着他的满溢杀气已在不知不觉间无踪可寻。
　　“冷静下来了？”坐在秋千上的我笑着抬头问我爱罗。
　　他皱起眉毛打量手里的铝罐：“这是什么？”
　　“风味独特的木叶特产绿茶。”我笑眯眯地说：“为了庆祝久别重逢，来喝茶吧！”
　　我爱罗陡然怔住，冰冷的眼神出现一丝动摇。

　　过去，我总是以喝茶为由在深夜造访独居的我爱罗。因恐惧心灵被一尾吞噬，我爱罗从小患有不眠症。与自身的斗争是需要他自己跨越的，我能做的事情相当少。我只是笑着缠住他，通常是在我充分地装傻而他冷冷地吐槽中度过对于彼此来说都不再孤独的长夜。

　　我出神地凝望着天空。金色的弯月仿佛在冲我微笑一般，散发着像是消融一般的细腻光芒。
　　被森林环绕的木叶与大漠中的砂忍村自然环境完全迥异，夜晚看到的月亮也相去甚远，大概出于“月是故乡圆”的心态，我始终觉得眼前的月色格外梦幻。
　　“我们这里的月色也很不错对吧，我爱罗。”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听到令人扫兴的冷淡回答，我鼓着脸偏过脑袋。
　　站在一旁的我爱罗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维持着阖眼抱臂冷酷无言的招牌模样。
　　对付这种别扭的傲娇要以毒攻毒，以不坦率抵制不坦率。
　　“你想问的都有什么？”我的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

　　我爱罗骤然睁开眼睛，带着点灰蒙的湖水绿色眼眸看起来有点恼怒。
　　我温和地说：“你究竟在气什么呢，我爱罗？”
　　从他白天的言辞里我得出了推断，多半是风影告知于他我为了窃取卷轴，因为他是风影的儿子所以才别有用心地接近他。但这家伙内心敏感细腻，他绝不会分辨不出他人的真心。

　　“生气？我没有那种愚蠢的感情。”我爱罗用一种听来令人心痛的自我否定的口吻冷冷讥讽道：“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十分碍眼。你去死吧，让我好好感觉一下，活着的感觉……”
　　“那个，我可不能在这里死掉啊。”
　　我抱歉地耸了耸肩，冲面露杀机的小狸猫轻松自如地摊开双手。
　　这家伙也就只是说说罢了。真不知道这头纸老虎是怎么唬倒了一片人。
　　“而且，活着的感觉也没那么难找吧。”

　　我跳上秋千，对他发出挑战，问他能不能做到像我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他不屑地抬起下巴示意我废话少说。我在秋千摆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向前跃出，感觉就好像在天空飞翔一样，这个刹那自己的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就像融入了风中一般清爽而自由。
　　漂亮的着地后，我扯住我爱罗，拽过铁链塞进他的手心。
　　“不想死就放手！”我爱罗不快地嘟囔，但终于迟疑而笨拙地站到秋千上。
　　别看他一脸不屑，这家伙对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其实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当初让我电光火石间沦陷的正是那幕经典的画面，我爱罗独自坐在秋千上羡慕地望着同龄人玩耍，想要帮助别人却被人误解和拒绝。
　　仅仅是和同伴一起玩耍而已，如此微小的心愿也被扼杀的那孩子，在被遗弃、被欺骗、只剩杀戮和孤独的人生中不断地思考自己存在意义，理所当然地得出了误入歧途的见解。

　　初次尝试的我爱罗完全没有把握住时机。在惯性与重力的作用下，他以狼狈的姿态向前冲去，在即将摔个狗啃泥的时候被沙所保护，我忍不住捧腹大笑，微微漂浮在空中的我爱罗顿时面色剧变。

　　“以第一次来说已经很成功啦，不要太沮丧啊。”
　　我边安慰黑着脸的我爱罗边躲避着恼羞成怒的沙的攻击，他愤然哼了哼，自己也渐渐意识到迁怒于我是很逊的行为，遂愤愤地住了手。

　　一连串小插曲消解了我们之间紧绷的气氛。
　　我们坐在并排的两个秋千上。
　　虽然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但此时已无需言语。我的心里只觉得平和而舒适。

　　“明天就开始中忍考试啦。”我望着澄澈的夜空。
　　这次考试，但木叶就有72人参加，距离最近的砂忍村派来了30名下忍之多。
　　可想而知情况会一片混乱。雨忍、草忍、水忍的考生皆不足为虑，我的目标是那几名音忍。
　　不管鼬怎么想，之后又会作何反应，我定要在这里杀掉大蛇丸。

　　“你在紧张？”察觉到我爱罗的视线，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拳头已经捏紧。
　　“没有啊。”我轻松地笑道：“我是在感恩呢。因为中忍考试，我才能见到我爱罗啊。”
　　我爱罗怔了怔，脸颊变得有点红。“别说那么大言不惭的话！”
　　“不要转移话题。你在担心什么？”我爱罗紧盯着我的脸。
　　我在不自觉间流露出杀气，身体也因此而微微颤抖，这种表现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我状似害羞地低下头：“讨厌啦。我爱罗这么了解我，人家觉得很丢脸啦。”
　　我爱罗冷冷地吐槽：“你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丢脸这个概念，真是可喜可贺。”
　　“好悲伤啊，再要好的朋友也难以全然地彼此了解呢。”
　　对方断然否决了朋友一说：“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露出无比感动的神色：“收回前言，不愧是我的朋友啊，我爱罗！你完美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们的关系如果好到百分之百就伤脑筋了，像现在这样才有广阔的进步空间啊，我们正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基础上不断前往九十九点九九九……”
　　我爱罗顶着青筋打断我：“进步空间堪称无限，因为它当前为零！”

　　“我爱罗，好冷淡啊……”
　　我露出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的受伤神情，无辜的白色眼瞳控诉地瞪着他。
　　我爱罗被噎了噎。
　　我从厚脸皮模式骤然切换到可怜模式的时候，当中没有任何过渡，这向来令他消化不良。
　　过了一会，我爱罗冷静下来，当然也识破了我转移话题的企图。
　　“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大蛇丸、刻印，斑与团藏，再加上与鼬的分歧……我的心中充满对未来的不安。
　　“唉，说不定会遇到和我爱罗成为对手的时候，那时就伤脑筋了啊。”我笑着掩饰过去。
　　“你希望我对你手下留情？”
　　我爱罗轻蔑地哼了声，脸色却好看了很多。切，得意什么啊。
　　“如果我爱罗愿意对我放水，到时候我就不会用水遁对付你。”
　　沙被水浸湿后会变沉，那就是我爱罗的弱点。
　　我笑眯眯地注视着脸色陡然发青的小狸猫：“你觉得怎么样？”
　　骄傲而又逞强至死的小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口否决：“没有必要。”
　　“有的有的，相信我啦。”我边极力说服他边拽过他的手。
　　“你不要有所顾虑地全力对付我，我保证不用水来对付你。”

　　我刻意将话说得又快又含糊，可我爱罗仍然听了个清楚。
　　“什么？”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咳……”见他没被我混过去，我捉住他的手，飞快地勾住他的小指，强迫他与自己拉了钩。
　　“呐，就这么说定啦。”就此签下损己利他的不平等条约。
　　我爱罗无语地瞪我：“你这家伙永远这么自说自话……”
　　那张带着满满的困惑与些许无奈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可爱非常。

　　我温柔地对他笑着，心中提前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真的遭遇到他，我会全力以赴。
　　因为必须掩藏实力，我未曾有过机会测试自己的风遁究竟有多强。但这次不一样了。
　　我一直期待着与这家伙一战。我会用风遁打败你的，我爱罗。

　　我自豪地说：“意志坚定可是做你的朋友必备的关键性格要素啊！”
　　“别擅自把自说自话理解成意志坚定！”
　　我爱罗怒视着一脸“受到表扬了我好高兴”的我，兜头泼来凉水。
　　“我不记得我有朋友。”
　　我指着他大叫：“就算你是这种不坦率的性格，我也能从你的面瘫之中看出丰富的表情哦！”
　　“谁是面瘫！我——”我爱罗不悦地啧了声，醒觉到与我争辩才是上了我的当。

　　“说到面具……”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回答我的问题。”
　　带着陡然变得冷酷的声音，他冷不丁突然反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中一凉，笑容不改地偏过头：“怎么突然？”
　　“被派出做那种机密的任务，你没有可能只是一介下忍。”
　　我爱罗波澜不惊的语声里带着一丝极具洞察力的锋芒。
　　“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为了成为中忍而参加中忍考试的吧？”
　　清澈的绿眸貌似漫不经心地盯住我，但我知道其主人的神经正绷得紧紧。
　　如果这时我不坦诚地回答他，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的事情，你很在意？”
　　我爱罗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与我同年龄，但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实力，我对此很有兴趣。”
　　“真是自信的小鬼……”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恼怒，我毫不在意地笑着。
　　“如果只是单纯的好奇，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他的手顿时握紧成拳头，我轻快地笑道：“话说回来。”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你不希望我对你有所隐瞒，那么，我很乐意回答你的一切疑问。”

　　从小狸猫咬得格格作响的牙缝中迸出这么几个字：“你敢耍我？”
　　我摇摇头，默默伸出左手，温柔地将手掌覆上他在膝盖上捏得死紧的拳头。
　　我爱罗不耐烦地哼了声，看样子并不认为我以行动做出的回答多有说服力。

　　“虽然答案是显然的，不过，果然还是需要你确认一下我才能安心啊。”
　　我笑着侧过头：“是朋友吧？”
　　眼前的傲娇小子冷哼着别过头去。
　　我顿时乐出声来。
　　“你笑什么？”
　　“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那就是理所当然答案为‘是’的意思对吧？”
　　“你……”对于我爱罗来说，我的所有反应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对我来说是正好。因为每每当他像这样无语的时候，瞠目结舌的脸都无比可爱，令我百看不厌。

　　“既然是朋友，那就可以放心地说给你听哦。”
　　我爱罗压抑至极的脸色阴沉无比，但因为好奇而没有再反驳。
　　“我隶属于暗部。”
　　瞬间，我爱罗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两年前就……”他张了张口，几次想说什么但又都无从开口。
　　“不用那么惊讶吧……”我有点困惑地苦笑着。
　　“以我的年龄而言虽然罕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还是说，我的样子不像有那么厉害？”
　　“不是。”我爱罗冷静下来。“这难道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泄露这种情报，严重违反了规定。”

　　喂喂，不是你自己无论如何也想知道吗！
　　“规定啊……”我沉吟着说：“那种东西没有朋友重要吧。”
　　我爱罗速答：“居然吸纳这种无视规定的三流忍者进入暗部，木叶的未来堪称岌岌可危。”
　　我看着他有点高兴还拼命掩饰自己的高兴的别扭小样，心中好笑又有些苦涩。

　　如果我能成功谋反，杀掉现在的高层，那么之后木叶就是日向的所有物了。
　　与未来的风影大人提前修好邦交，日向的少主还真是未雨绸缪呢。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这样是不是真的变成，我在利用他？……突然产生的想法令自己不快至极。

　　“你不要那样子笑，真难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我讶异地抬起头，我爱罗板着张酷脸，耳朵却有点红。
　　“如果有什么悲伤的事情，我会听你说的。”
　　啊……我突然发觉对面那双清澈的眼睛的湖绿色，原来是如此温柔的颜色。
　　“都是很无聊的事哦。你确定真的要听？”
　　我爱罗不悦地哼道：“无聊不无聊是由我来决定的。”
　　“我爱罗真的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吗？”
　　他故作傲慢地微抬下颚，斜着眼睛看过来：“对于要杀的人，我一向很有兴趣。”
　　我窃笑着继续龟毛。“稍微有点长，你愿意听我说下去吗？”
　　“啊。”他摆出“那还用说”的厌烦姿态。

　　“谢谢。”
　　突如其来的真诚袭击令我爱罗唰地涨红脸。
　　“我不认为我做过任何值得你道谢的事情！”
　　看着他又羞又怒的狼狈神态，我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

　　“你真是温柔的人啊。像我这种无视规则的人，别说暗部，就连当忍者，都不太够格呢。”
　　一片暗沉的乌云悄悄遮住繁星与明月的辉光，在我的眼里印照出阴影。
　　“木叶有史以来最出名的暗杀者，不择手段、罔顾人命、因为无视忍者的操守而被唾弃的……”

　　“木叶之晨星？”我爱罗看起来有点难以置信。
　　“听说过？”我安静地将视线移上阴霾的夜空。“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已经不需要解释了，联系到我在砂之国的表现，我爱罗很快就全部想通了。
　　“你还敢这么悠闲！”炸毛的狸猫焦躁地一把扯住我的手腕。
　　“至少有三个国家在通缉你，雷之国更给出了史无前例的悬赏，你这家伙，给我更警觉一点！”

　　我爱罗不由分说地硬拽着我，用他最快的速度送我回家。
　　包裹着我的风虽然有些粗暴，却干燥而温暖。
　　有点想哭。
　　我爱罗，因为不想伤害他人而与体内的怪兽搏斗的你，受到整个世界的排斥，在憎恨中默默承受着孤独，本性却从未被磨灭，内心依然细腻而体贴。意志如此坚强的你，看上去是那么耀眼。
　　不要对我那么好啊。
　　你所憎恶的修罗并非你自己，而是你眼前，清醒的自甘沉沦于地狱的，丑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