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轩

1、余音缭绕

　　——弹琴的，你看，花开了呢。

　　自他离开之后，在魔界度过的每一天都是无趣的。
　　楼澈躺在月陵渊冰冷的断桥上，记得曾经和紫丞一起在这里喝酒。当时自己还因为对方抢了难得到手的熏风而怄气，现如今，却是人去，楼空……
　　自盘古之源一别，竟已过了百年。楼澈本不是为时光的流逝而感伤的人。曾经在天界，他也就那么潇潇洒洒的度过了千年。若不是一时兴起下凡来，也不会体验到人世间的冷暖，不会体验到什么叫做友情，无法得知“神魔”二字中所含的悲哀，也无法……遇见他了吧。
　　听完宵明的报告，独自一个人捧着酒坛来月陵渊喝酒，喝得有点醉了，再回去用怀音和紫丞说说话——这便是他现在的生活……尽管也被同伴们训斥了很多次，尽管也试着改正，却总是戒不掉，如同酗酒。
　　“呐，弹琴的，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当年潇潇洒洒地一个人走了，如今，是不是怀念同伴们在一起的日子，又怕我们责怪你，不敢回来了吧……”
　　冰冷的酒流入喉咙，酒的香味弥漫在月陵渊中，引得蜂蝶绕着楼澈飞舞。
　　“其实，根本不会有人怪你的，你一直都不把心事和我们说，也做过很过分的事，但是我们没有怪你啊。”楼澈偏着头，思索了一会说道，“要是你真的怕魔界的人怪你，就回落仙谷找我吧，本仙人把你以前住的地方收拾了一下，作为在本仙人在人间的行宫了……”
　　“你还记得落仙谷的风景吧，如今的魔界啊，比曾经的落仙谷要漂亮一百倍呢！对了，弹琴的，你看看这月陵渊，是不是也变了许多？”
　　“我告诉你啊，这里开的花，可是我从魔界带来的珍贵品种啊！这花只有用冰融成的水浇灌才会长得好看，本仙人想起这月陵渊的法术还没有完全解开，就把它们种在这里了。每隔一段时间呢，本仙人就施法让冰融化，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不过也足够了。”
　　“说起来，本仙人当初，就是靠着法术把冰融化才救你出来的呢……谁知道你这个家伙根本不懂报恩，本仙人救了你，你还出手打我，现在……还要本仙人没日没夜的等你回来。”
　　就好像那个人真的在这里一样，楼澈一边摇摇头，一边叹着气说道，一如当年月下，他们把酒谈心的那个时候。
　　“弹琴的，你倒是快点回来啊，你不知道独眼鹰和小明他们，总是把事情都推给本大爷，本大爷自从帮你照顾魔界，就连闲下来喝酒的时间都快没了。如果本大爷累死在魔界，你要怎么赔偿我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吹动衣衫，他整了整衣服，下意识的看着不远处的红梅树，仿佛那里有谁，正注视着自己一样。
　　【楼兄，一切就拜托了。】
　　耳边又响起紫丞最后的话，楼澈甩了甩头，这样的话或许自己就能忘记了吧。
　　【楼兄，能和紫某做一个约定吗？】
　　【无论胜败，都请你杀了我。】
　　“混蛋！”
　　那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话，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只是百年过去了，那天的一切，却像是一个永恒的咒，牢牢地将他困住。
　　为什么，偏偏是紫丞呢？——楼澈不止一次这么问过。就因为是魔？所以被人们唾弃，被仙人追杀。就因为是盘古化身，所以必须被自己杀死吗？
　　可笑，可笑！
　　整坛的酒就这样灌了下去，他甚至已经分辨不出酒的味道。
　　好涩，好苦！
　　又打开了一坛，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地扔到了一旁。楼澈拿起一旁的怀音琴，轻轻地拨响了弦。
　　那是为他所做的，能够记录声音和景色的神琴，只是这么多年，这把琴不知道已经记录了多少的东西，却始终无人来听……
　　“弹琴的，本仙人命令你快点回来！盘古的浊气我来想办法化解，你就快点回来吧！难道你已经忘了和本仙人的约定，要与我共饮这熏风吗？你不是说，你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魔族安定、幸福的生活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离开我啊！”
　　“可恶，要不是本仙人被你拜托了帮忙保护魔界，又怎么会放任你一个人在里面逍遥！”
　　“你快回来啊，紫丞——”
　　一口气把心里想的说了个干净，楼澈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感袭来，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终于倒在了地上。
　　紫丞……
　　“你看，月陵渊的花都开了，为什么，你却还不回来呢……”
　　【楼兄，你醉了。】
　　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
　　是你吗？弹琴……的。
　　眼睛开始模糊，他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不断在耳边回荡……

　　“紫丞！”猛地惊醒，楼澈环顾四周，竟是在紫府的房间里。
　　“笨仙人，谁准你随便直呼少主的名字啊！”有点刺耳的声音，楼澈皱着眉头看了看一边，琴瑚、鹰涯……甚至连容仙都在。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月陵渊么？”感觉头有点发晕，又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若不是容仙姑娘看到你倒在月陵渊，来通知我和琴瑚，恐怕现在的你已经被冻死了吧。”
　　“我……倒在了月陵渊？”楼澈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实有些晕，还有点烫。“对了，弹琴的呢？弹琴的没有回来吗？”
　　“笨仙人你糊涂了啊，盘古之源还没有消失，少主怎么出得来呢！”琴瑚不满的看了看他，“你要是这么想少主，干吗还赖在魔界，自己去盘古之源找不就好了……笨鹰涯，我们走吧。”　　如此说着，她便离开了房间。
　　“琴……唉……”鹰涯叹了口气，追着琴瑚离开了房间。容仙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愿意吵到楼澈，也离开了房间。
　　弹琴的……果然自己听到的琴声和说话声，又都是自己的幻想吧……
　　拿起一旁的怀音，鬼使神差的拨动了平时从不拨的，只属于那个人的琴弦。
　　乐音缭绕，久久不消——
　　【楼兄，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