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种田日记[红楼]》言晔

16、龙舟

　　王学文哄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板儿是前几天和平时一起玩的孩子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去河西村收人的牙婆，不知道恐惧是不是真的会传染，反正见到那些孩子们哭着喊着“我不要被卖掉”喊了一路，平时和板儿一起玩儿的孩子们有几个当场就吓哭了。板儿当时还算镇定，不过到底对于“被卖掉”这件事有了心里阴影。

　　把王学文闹得哭笑不得。当天晚上和刘月娥两人对着板儿连拍带哄，甚至让板儿当天晚上搬到两人中间和他们一起睡。怕王青也有和板儿一样的想法，刘月娥还在睡觉之前特意来王青的房间来看了看她，见女儿状态还好，不像儿子似的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给吓到了，刘月娥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被隔壁村没什么来往的人家吓到哇哇大哭的儿子，今年端午节王学文准备带着妻儿一起去县城看一看。板儿这几天听多了陈家地里的虫病，还特意问了亲爹和亲娘，“咱们都去县城，那家里的田不就没有人管了？”

　　王学文笑眯眯地，“没事，咱们就去县城里逛逛，下午早点回来，晚上吃饭之前我和你娘再往田里去一趟就行了。”

　　端午节在这里确实是个隆重的节日。虽然决定了带着孩子一起去看热闹，但去县城之前王学文和刘月娥对两个儿女再三强调，“一会儿要紧紧跟着我们知道吗？”凡是人多的地方，都有不少小孩子走失的。本来今年去看赛龙舟就是为了安慰一下小儿子，王学文可不想到时候自己没卖儿卖女的，但反倒丢了一个孩子。

　　王青和板儿一起点头，“知道了。”

　　到了县城，王学文还没说什么，王青先吃了一惊：今天县城街上的人确实比以往多了两倍还有余。她虽然早就知道古代端午是个大节，但也没想到会隆重成这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刘月娥从怀中拿出了什么往她的腕子上一系。王青定睛看去，虽然那东西颜色娇嫩，和手腕接触的地方也不磨人，但王青看到的那一瞬间还是无语了一小下：很显然，那是她平时和三丫用来翻花绳的绳子。

　　刘月娥还在念叨，“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我就应该拿个更粗的……这个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拽断了。”

　　王青觉得自己可冤枉死了，“我又不是非要往你们的反方向走，不至于就把这个拽断吧？”她看着刘月娥在她自己的腕子上也系上绳子，神色郑重，虽然不觉得反感，但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就你那点力气，也想拽断绳子？”刘月娥对女儿的话不以为然，她绑绳子最要防的是一会儿的人太多，青儿个子又矮，直接被挤出去也没人发现好么？

　　王学文已经有些隐隐的后悔。虽然端午节来县城这个提议原本是他提出的，但他是真没想到今年端午县里的人会这么多。在王青和刘月娥还在和绳子缠斗的时候，王学文已经将板儿放在肩上，和街边卖鸭蛋的小贩搭起话来。

　　小贩的心情显然不错，现在时间还早，和王学文说几句话并不影响他做生意，于是对王学文的疑问，小贩也都认真回答了。

　　“今年怎么这么多人？今天问这个，你们一家子有一阵子没来县里了吧？”小贩打量了一下王学文一家四口，笑了笑，“听说今年赛龙舟的船队里，有一队是在京城常给贵人表演的。”说着，小贩的目光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这不，有好多人都是冲着那船队过来的呢。”

　　王青觉得奇怪，青山县和京城不远，如果那船队在“京城的贵人”眼里还新鲜，那船主显然不会舍弃京城，来青山县表演。可如果那船队在“京城的贵人”那里已经失宠，那按常理就更不可能留在京城附近了。她歪头看着拧眉思索的王学文，就听见他脸上讶然的神色相当明显，“请来这样的船队，咱们县太爷的面子大呀，怕是有不少别的县也想看一看这在贵人跟前得宠的船队吧？”

　　卖鸭蛋的小贩“嘿嘿”一笑，“那个么，就不是我们能打听到的了。”

　　知道了今天县里很多人是来看赛龙舟的，王学文虽然觉得人多难免不方便，但更多的还是觉得今天来县里来得值。从小贩那里回身，王学文按了按垂在他肩头的板儿的小腿，和刘月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怪道呢，”刘月娥手腕上的绳子已经系好了，听了王学文打听回来的消息，对还嘟着嘴的王青笑道，“看来咱们今天有眼福了。”

　　看赛龙舟最好的地点当然是靠河的酒楼二层。可惜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王学文给别的村的人在县里和衙役们牵线办事的时候，他都几乎没怎么去过那叫做“天福楼”的酒楼二层。倒是在一楼吃过饭，当时听说二楼都是雅间，环境相当不错，当然，相对的，在二楼吃一顿饭的价格也相当对得起这不错的环境。

　　王青却不知道这样的插曲，这会儿到了河边，听着远处传来的“咚咚”鼓声，对自己的身高问题再一次感到怨念，拽了拽手上的绳子，抬眼问刘月娥，“娘，赛龙舟一般要多久啊？”

　　与王青、板儿相比，刘月娥是经常来县里没错，但她也很久没有在端午看过赛龙舟了。这会儿听见王青发问，也拿不准时间，于是握紧女儿的手，“一两个时辰总有的吧。”语气中带了一些轻微的不确定。

　　王青一家人今天赶路本就花了时辰，即便到了河边，位置也并不靠前。王青只能听见前方激昂的鼓声，一时众人叫好的声音更大了，她就知道赛龙舟这是已经开始了。还不等王青觉得无聊，就觉得身体骤然腾空，把她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拉紧手腕上的绳子。

　　“轻点儿轻点儿，”王学文的声音在王青的耳边响起，“一会儿拽疼了你娘，挨骂了可别说是我害的。”他将王青抱在怀里，一下子就弥补了王青身高上的不足。王青左右一看，原来板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刘月娥的怀里，这会儿对着从远处驶来的龙舟，正手舞足蹈乐得开心呢。

　　以前王青总觉得赛龙舟和赛马一样，是个结果重于过程的比赛，今天才算是长见识了。不知今早进城的时候那小贩说得是不是真的，今年县里赛龙舟请的船队是给京里贵人表演惯了的，王青注意到，那些比赛的船尾巴处划出的水花都相当有艺术感，配合龙舟的造型，让人有一瞬间真的感觉那船原本就是属于水里的。

　　这一队人已经划过了王青面前的水域，王青注意到王学文的手臂稍微有些僵，于是也不顾那些船队还没到终点，轻轻拍了拍王学文的胳膊，“我已经看到啦，爹你把我放下吧。”她现在身体承重都在王学文的胳膊上，王学文能坚持到现在，王青觉得那是相当了不起了。

　　大概是见女儿的表情果然开心起来，王学文笑道，“没事，你爹下地的时候胳膊一使力还是一整天呢，你看今天的龙舟好不好看？”

　　龙舟当然是好看的，不过或许是今天起得太早，临近中午，热气上来之后，王青已经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见板儿和刘月娥的兴致正好，王青也没提议要走，只坚持让王学文把自己放下来。

　　王学文最后没拗过闺女，只能把人放下了。王青这时才感觉到在人多的地方，矮个子有多不方便，视线能及的地方都是别人的腰部，两边的人一挤，简直堪比上班高峰的地铁。虽然刚被放下不到一刻钟，但王青已经发自内心地希望今天的龙舟赛快点结束了。

　　见父母都看得投入，王青握紧绳子打结的地方，靠在刘月娥的身边。

　　“酸梅汤，酸梅汤咧——”忽然听见了叫卖声，这叫卖声还不是从自己头顶的方向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稚嫩。王青一时觉得有趣，顺着叫卖声看去，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费力地背着一个箱子，那箱子外面用棉被裹着，想来是怕箱子里的凉气被现在正大的太阳影响了。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嘘声，周围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动了，王青一仰头，就看到刘月娥一副惋惜的神色，“唉，差一个船头呢。果然是在京城里常给贵人们表演的船队，水花又漂亮，那船走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