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序章 月光是什么颜色 ...


  •   “扎比尼先生,这次我们还是按照流程来。”珍妮特.佩里一边说话一边流畅的在她的笔记上打了几个勾:“从现在这个局面讲,您的意见对魔法部而言其实已经并不太重要了,不过我还是想说——”随后她从满目的文字里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位倚靠在皮质沙发上的深肤色男人说道:“您真的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不出所料,那个男人还是回复给她一个微笑,但在外人眼中那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个笑容,只不过是把嘴角咧开了一点吝啬的弧度,说是讽刺都勉强。只见布雷斯向身后的软垫靠了靠,仿佛只是在享受一个普通的假期,左耳那枚金色的月亮耳钉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您随意,”他闭上眼缓缓说道:“我总不能阻止魔法法律执行司执行公务。”

      珍妮特挥了挥手,两个侦察队的队员轻车熟路的开始了工作,他们举起了魔杖,一瞬间宅邸里大大小小的家具物件都向他们飘了过来。本来华丽奢侈的会客厅顿时被闹了个天翻地覆,扎比尼的家养小精灵躲在一边,看上去直想揍他们一顿,却连动也不敢动——就像前四次一样。

      看上去它被布雷斯叮嘱过,这个现象让珍妮特记了一笔。

      布雷斯仿佛根本没被乱象影响,只闭上眼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等这场闹剧结束。从她接手这桩案子以来,布雷斯.扎比尼先生就展现了他那超乎寻常的油盐不进的圆滑,而且交流中自然也带着那股一如既往的高傲劲头。要是换了别的格兰芬多,在这种态度下和他交流超过五分钟就要发疯,要么直呼梅林救我,要么和他决斗方休,还要赌咒发誓从现在起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不过鉴于他还能对自己笑一下(他居然每次都对自己笑那么一小下),珍妮特认为人还是会被社会改变的——要是放在毕业以前,对于她这种平平无奇的纯血统巫师,他连一个表情都不会有。

      她还记得上学时的那些事,扎比尼仰着头走在斯莱特林高年级的后方,那是一个不够靠近却绝不会被认为不合群的距离,他总是一个人,不过偶尔会和臭名昭著的马尔福还有帕金森结伴。对于当时的她们,扎比尼绝对是低年级学生需要躲开的对象之一,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他的眼神给羞辱一顿,哪怕他其实并不会开口说些什么,也许在他眼中没什么低年级值得他说上一句评价。

      格兰芬多当然除外,麦格教授庇护下的学生们向来认为真正的勇士不会恐惧。尽管珍妮特从二年级后已经不太会害怕了,但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属于被保护的人群。那时候局势激烈,她和一群低年级总是被高年级的格兰芬多像护雏鸡一样护在身后,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向来剑拔弩张,但那些漫天飞舞的恶咒却从不会落到她们的头上。

      珍妮特为进入了这样的学院感到骄傲,她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被分进了格兰芬多。

      她亲眼看着那些刚从魔法部搬回来的财产又被重新封存好,这已经是她们第五次来扣押扎比尼的可支配财产了,尽管侦察队还申请下来了对扎比尼名下不动产的收缴审查权,甚至连那些挂名的庄园和商铺都没放过,但每次扣押的财产不到一个星期就会通过各种奇妙的方式回到扎比尼身边。老扎比尼夫人倒是落得清静,双手一甩去了亚洲度假,留给她们的只有狡猾精明的布雷斯.扎比尼一人,但这位新扎比尼先生可谓手眼通天,在魔法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拥有着不错的信誉和人情,这也是为什么侦察队的收押总是做无用功的原因。

      虽然战后的魔法部已经被清洗过,重要关节上也都换上了可以信任的人,但金斯莱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他也不能真的变出一堆哈利.波特来保证新政府的运转,毕竟救世主先生只有一个。魔法部中新生的力量还太年轻,对于有些陈旧的关系和家族只能暂时放任,现在距打赢第二次战争终究只过去了六年——有些事看上去什么都变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变。

      还不到十分钟,整座宅邸已经被收了个空空荡荡,这就让布雷斯靠着的那个沙发变得尤为刺眼。大概猜到了原因,珍妮特盯着那个沙发的超豪华扶手(看上去触感应该相当不错)问道:“为什么它不会受到魔法影响?”

      “很简单,”布雷斯朝屋顶看了一眼:“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财产。”

      “谁的?”珍妮特叹了口气,看来他又找到了新思路。

      “本来无可奉告,但我希望贡献一点小小的诚意。”说着他睁开了眼睛,深棕色的瞳孔透出晦暗不明的光:“这个宅邸和剩下的家具都属于帕金森。”

      潘西.帕金森,珍妮特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那个黑发冷漠样貌的斯莱特林,霍格沃兹中留下了很多关于布雷斯和这个女人的传说。于是她决定稍微恶心一下布雷斯——既然他拒绝接受调查,甚至要乐于让侦察队启用查抄财产这种极端的流程浪费彼此的时间。

      于是她掏出了笔记,开始翻看这一次浮现出来的记录:“扎比尼先生,您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您自己的——或许您已经觉得时间不重要了?”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但就是因为您不肯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不得不一遍遍的查抄扎比尼的财产,又要一遍遍的做记录。”

      说罢她开始念菜单一样报给他所有收押物品和不动产的名单,扎比尼的那些其他庄园都有侦察队队员在,而她作为案子的负责人,这次就是专门奔着布雷斯来的。

      她恨魔法部那繁琐的流程,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侦察队的员工,珍妮特迫切的希望赫敏.韦斯莱能火速从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调任。

      布雷斯安静的听着,甚至中途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扶手上。等珍妮特终于结束那一长串的念白后,他眯起狭长的眼睛讽刺道:“就冲您工作的勤恳负责,我想您可以称呼我为布雷斯了。”他故意蹙着眉头,表现得好像很纠结的样子:“咱们之间难道不够熟悉么?小姐,您已经把我所有的财产细节和成长经历都背下来了,我的妻子恐怕都做不到。”

      珍妮特等的就是这个:“当然了,扎比尼先生。我当然也考虑到了您未婚的现状,所以我去拜访了您的几位情人,把她们受赠于您的财产都调查了一下,顺便也告知了她们对方的存在,我假设您应该不介意?”她冲他歪了下头,又恶意的补充道:“或许我应该隔日再拜访一下帕金森小姐?”

      布雷斯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做派,不再跟她表演那种虚假的游戏,但他好像一点没被珍妮特的话语给影响到。“请便。不过请允许我解释,那些女人不应该被称呼为我的情人,她们只是女伴。”接着他也饶有兴趣地补充道:“你也大可以去拜访潘西,我想她会对你感兴趣的。”

      “有趣的观点。”珍妮特一边嘀咕着回应,一边用眼神询问了布雷斯,得到对方的允许后她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在了布雷斯正靠着的沙发上。她觊觎这个沙发的皮质触感很久了,如果有人真的会害怕这些老家族的权威,那这个人也决计不会是个格兰芬多,既然他让她坐,那她大可不必忌讳。

      她和布雷斯并排靠着沙发的靠背,真是舒服啊,她觉得自己劳累的后腰都像是被天使给吻了。

      “我不知道您一直拖延时间是在等待什么,但如果我是您,如果两个月的时间都不足以让您摆平问题,那我觉得您应该和我们交个底——毕竟我们是在互相伤害。”她侧过头对布雷斯说道:“您的案子只要原告不撤控诉,那流程就躲不掉,但我可以向司长申请把收押时间调整的长一点,这样我们都能松一口气,我的队员都想休个假。”她托着脸颊感叹道:“就算是扎比尼这样的家族,也没功夫陪我们天天这样折腾吧?”

      还是说这些家族真的已经闲到把和政府扯皮作为乐趣了?

      见布雷斯没有回应,她觉得这次的探访大概也没什么收获了,幸好她在这个案子的其他方面有了一定的进展,于是珍妮特娴熟的从队员手里拿来了档案:“那之后您可能又得频繁的见到我了,这是关于接受调查的单子,是你自己签还是我代劳?”

      她可以写一份被调查人拒绝接受的报告,又或者布雷斯亲自在拒绝页签字,之前四次自然都是拒绝,不过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到让她写过这种五英寸起步的东西。

      “我同意。”布雷斯淡淡说道。

      “那我下周——你刚才说了什么?”珍妮特有些不可置信,一瞬间连敬语都忘记对他说。敬语自然用来表示尊敬,但用来讽刺布雷斯能让她枯燥的工作感到愉悦。

      他想干什么?三年来的工作经验让她直觉布雷斯是在利用查抄的漏洞拖延时间,那说明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是什么让布雷斯不惜损害扎比尼的名誉也要和魔法部扯皮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扎比尼家族已经上了《预言家日报》的三次头条,估计所有的家族都在看扎比尼和布雷斯.扎比尼本人的笑话。

      但,那毕竟是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想起布雷斯在霍格沃兹时投向外界的冷漠的目光,那些外人的看法说不定还真干扰不到他,真正傲慢的家伙可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可除了布雷斯,现在他也是扎比尼先生,由于关于老扎比尼夫人的逸闻,扎比尼先生的称呼对布雷斯来说或许有着更为不同的意义,被这个身份掣肘后他又是否能畅快的挥洒那份傲慢呢——

      如果真的能,那他刚才对自己就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你想要什么?”最终她还是决定听听看他开的条件,如果价码足够沉重,她或许还得回去和司长开个会。

      布雷斯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和懂事的人说话总归是畅快的。作为一个格兰芬多,珍妮特.佩里算不上聪明,但好在足够机灵,这也给了他一定的施展空间。他望着珍妮特那头金棕色的长发,它们被仔细地扎了起来,一条红丝绸被打成了蝴蝶的形状,用来挡住扎头发留下的细小的结。

      珍妮特等了他一会,不过她发觉布雷斯一直在盯着自己脑后的绸带,这种打量应该很没礼貌,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感觉到被冒犯。一段时间后她只听到布雷斯冷静的开口,两个月过去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那种摊上大案子的惊慌和凝重,轻松的语气就像在和她谈论一个童话故事。

      “你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么?”只听他轻飘飘的问道。

      她不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

      月光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抽象,珍妮特不是那种富有遐想天赋的拉文克劳,她可以回答出月亮的组成成分和它天文学概念上的具体作用,但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很难描述的问题。她闭上眼,开始回想所有和月光接触的重要时刻,明明从小就沐浴在月亮的照射下,应该有着无数可供回忆的片段,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同一幅画面——

      与很多霍格沃兹的学生一样,那是彼时四年级的珍妮特.佩里小姐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那大概是一九九八年五月一日的夜晚,又或许是第二天的凌晨,珍妮特无法分辨的太清楚,因为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嘈杂的环境又让她听不清钟楼中到底传出了几声回响。整座城堡乱作一团,墙壁变成废墟,活人迈向死亡。

      她和几个同年级的学生自告奋勇的躲了起来,没有从猪头酒吧离开,作为一个格兰芬多,不听教授的话总是相当合理的。她的魔咒和黑魔法防御术还不错,他们躲在暗中,帮迪安缴械来几根食死徒的魔杖,后来又和西莫用守护神咒驱赶游荡的摄魂怪。很快有学生受了伤,珍妮特就地在一座废墟(也许曾是中央塔的一部分)旁守着两个失去战斗力的六年级,等待从医疗翼求助归来的同伴。

      她手头没有镜子,但知道灰头土脸的自己现在肯定不怎么样,她的脸被切割咒割伤了,胸口也喘的厉害。她把两个昏迷的赫奇帕奇挪动到死角,再用漂浮咒移来一块断掉的墙壁挡住所有人。珍妮特低声念出呼神护卫,一只小巧的银色蝴蝶围绕着他们。这是她的底牌,她为四年级的自己能召唤出守护神而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漫长到珍妮特可以数清自己的呼吸。突然她面前的断墙被挪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对面却没有说出约定好的口令。她伸出魔杖就要施一个绑腿咒,可她的手却莫名僵硬了一秒,于是那个咒语便从布雷斯.扎比尼的身边擦了过去。

      他拿着魔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校服黑色的袍子衬得肤色黝深的他像个漆黑的暗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斯莱特林留了下来,因为除却食死徒外的斯莱特林应该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怎样,她只觉得她完了,她落在了一个现在游荡在城堡里的斯莱特林手上,只希望他没有发现被她挪到死角里的伙伴。

      随着石化咒的蔓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给盯上了,口腔和肢体都开始变得僵硬,大脑倒转得飞快,只能强迫自己凝视着他的眼睛,这种时候向捕食者低头只会死的更快。她的蝴蝶反倒从墙壁后飞了出来,试图保护自己的主人,格兰芬多的守护神也具有超乎想象的勇气。

      那蝴蝶小的可怜,都还没有她的小指长,它慢悠悠的飞过去,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最终轻盈的落在了布雷斯的头发上,给他的脸带来微弱的银色的光。银雾照亮他的同时,废墟之上的云层刚好也不偏不倚的移开了那么几分角度,让充盈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驱散了布雷斯身上那深沉的阴暗,也让她终于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是好看的,精致的容貌效似他那美艳绝伦的母亲,蝴蝶和月色又给他带去一丝突兀的妩媚,只是傲慢的态度压垮了一切。布雷斯也看着她,狭长的眼睛中流露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与漠视,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像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漠的纱,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颜色,与守护神咒荧蓝色的雾气不同,更贴近夜幕,却比深夜要更温柔。

      他看着她,缓缓举起左手,但右手仍举着魔杖。他将食指放到唇边,没有说话,但珍妮特已然明白这是来自他的警告。

      她僵硬的点点头,于是布雷斯抬起魔杖转身离开,一瞬间她就像被从水泥里给捞了出来,身体也重新遵从于她的指挥。她立马警惕的审视了整个废墟,却发现已没有了布雷斯的身影,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守护神——他把那只蝴蝶给带走了。

      回忆中那个沐浴着月色的面孔和坐在她身旁的高傲的布雷斯.扎比尼完全重合,而他正微侧着脸等待着她的回答。珍妮特倚在沙发上,翘起嘴角开口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他侧着的脸完全转了过来,那弯月形状的耳饰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

      珍妮特哈哈笑了起来,她举起食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布雷斯低笑一声,显然非常明白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随后他大方开口道:“我需要你们帮个忙。”但语气听起来反而像是谁有求于他。

      “说来听听。”珍妮特支起了耳朵。

      “帮我找一只蝴蝶,”不再看着她,布雷斯的脸又重新转了回去:“不介意先听听我的故事吧——蝴蝶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讨论,珍妮特是我第二个女儿,也欢迎大家看看我完结的《十二封信》,是莉迪亚和雷古勒斯的故事(打广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