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裁身边的日子》江薇薇

5、05 孙律

　　“本台消息，双兴项目建设自启动以来，旌旗责任有限公司与华新责任有限公司着力把握新发展，贯彻新发展理念、开创新发展格局，始终以‘改革创新、智慧云端’八字方针为指导思想，着力推动双兴项目建设打好地基、开创新局… …”

　　伴随着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电视机里的概念图陡然一转，旌旗责任有限公司与华新责任有限公司的有关负责人签署相关协议的画面被呈现出来。

　　黎耀锦身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经典且优雅，他整个人被笼罩在淡金色的光束里，光束并未给他送去半分暖意，反而加深了他身上拒人与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像是昆仑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剑眉之下乌黑深邃的眼眸此时正与摄像机平视着，像是在通过镜头，冷眼的看着屏幕外的某个人一般。

　　梁齐毫无波动的换掉了独占电视机屏幕的脸，取而代之的是某选秀节目紧张刺激的投票环节。

　　梁齐继续拿起扫帚，开始了居住地里的开荒工作。

　　而此时，黎耀锦已经坐在了总裁办公室里，他的五根手指像是在敲击摩斯电码一样不断地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面前堆积的文件和电脑屏幕里交叠的红绿线条都没能让他提起一星半点的兴趣。

　　他的电话有被人唤醒，看着屏幕上的备注，黎耀锦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

　　今天是梁齐失联的第二天，该死的梁齐依旧音讯全无，仿佛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令他心烦意乱。

　　一墙之隔外，小周正潜心研究着属于梁齐的人事合同，她颤颤巍巍的扶着架在耳朵上的眼镜腿，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在黎总第一天发话开始，她就在全力搜寻梁总助的踪影，在不能报警、不能联系到梁齐本人的前提下，小周顶着巨大的压力想在今天内排查完梁齐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并冒死询问梁齐的踪迹。

　　但梁齐的人事档案里确是干干净净。

　　是的，干干净净。

　　主要家庭关系栏里除了写着已故的母亲，就再也没其他人名，个人简历里更是只填写了大学毕业院校，虽然她知道梁齐自毕业后就来旌旗任职，但这份干净到诡异的人事档案里，家庭住址栏竟然填写的是锦、绣、千、里！

　　连具体的门牌号都可怕到令小周想自戳双眼，此时此刻，她只想当一个瞎子，对自己去调人事档案这件事无比后悔。

　　她做贼似得将人事档案重新封好，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是天要亡她小周啊！

　　小周以头敲桌，对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万分痛恨。

　　不过在敲完桌后，她又开始细想起来，从黎耀锦一开始得知梁齐休假后的愤怒，到黎耀锦这两天的渐渐压制不住的狂暴。

　　她叹了口气，对黎耀锦这两天的行为给出了解释。

　　嗯，大概就是总裁夫人带球跑了，所以总裁这几天才阴晴不定，大发雷霆。

　　可若是将梁总助的脸嫁接在总裁夫人带球跑这个设定上时，小周又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可真的是，太惊悚了！

　　她心目中拥有钢铁般意志力的男人，怎么会有带球跑这种设定！绝对不能有！

　　而小周的心理建设，在电话响起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有消息了吗？”黎耀锦冷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抱歉，黎总，还没有… …”小周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再给你三天时间。”黎耀锦挂断了电话。

　　小周举着被掐断的电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总裁夫人休假的第二天，小周依旧在想他。

　　而被小周叨念的总裁夫人，此时已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成功将旧屋改成了新家。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原本破旧的屋内除了依旧斑驳的墙面和破烂的地板外，大部分家具都被梁齐焕然一新，新买来的空气净化器也运作了大半天，各个房间里也安放好了橙花的熏香，大部分的霉味已经消散。

　　梁齐靠在柔软的床垫上，手里翻动着从旧衣柜里找到的日记本，纸页已经泛黄，岁月逐渐的侵蚀了部分文字，可字里行间，那些造作而又隐秘的故事里，全被一个锦字所代替。

　　这本日记是梁齐在与黎耀锦相识后写的，他和黎耀锦相识五年，他也靠着总经理助理的名头，不清不楚的在黎耀锦身边呆了五年。

　　严格意义上来说，黎耀锦是他的学弟，原本不相交的平行线，是由于一场欢送会，而碰撞到了一起的。

　　那时的黎耀锦，耀眼的犹如一道光，照亮了梁齐原本是昏暗一片的世界。

　　而就是因为这道光亮的来临，让梁齐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巨变。

　　那是五年前的夏天，梁齐的大学老师孙清突然在梁齐刚上大四时选择了辞职，理由是考上了司法考试成功上岸，准备不再继续教书育人了，改为将积极投身于律师行业。

　　孙清是标准的海龟先生，在国外本硕博连读后就变为了一枚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用孙清的话来说，他还没体验过花花的世界，就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

　　而在知识的海洋里扑腾了许久的孙清，终归是选择了别样的人生。

　　孙清还想拼搏，不想再圈在教案、备课和无尽的论文写作里，于是转身报了司法考试，并一举成功，顺带着给众人科普了一下学霸的可怕之处。

　　就在孙清在大学教书的最后一晚，他宴请了他带过的部分学生参加他的送别会。

　　孙清虽平日里不爱招摇，但学生都知道孙老师家特有钱，毕竟孙清一回国就入职，房子就买在大学边上，平时BBA也是轮着开。

　　这可不是刚入职的大学老师能负担的起的开销，何况孙清之所以能在国外独自沉浸于知识的海洋那么多年，也变相意味着孙清的家里并不差他赚钱。

　　孙清的欢送会很热闹，毕竟孙清这次宴请的地方是大学城内有名的火锅店。

　　店里的二十几桌也全被孙清包揽，店内翻涌着的汤底，形形色色的菜品，腾腾直冒的热气，这些都无疑再给在座的人打着气，火锅店内最不缺的就是喧哗的人群。

　　何况卸下师生关系后，孙清的确也是个很好的朋友，而且没了师生这层关系，也更加方便了这些学生开始毫无顾忌的与孙清打趣。

　　学生们其实挺舍不得孙清离开的，但他们也都晓得，孙清离开学校，是有了更好的前程，所以除了祝福以外，他们尽量没提离别时的伤感。

　　而在酒过三巡后，也不知是谁先哽咽了一声，紧接着，沉重的氛围开始接连的传染。

　　原本热热闹闹的火锅店在这一刻起，便的格外的冰冷。

　　孙清见状，只是嬉皮笑脸的烫了一筷子毛肚，并没心没肺的说道：“嘿，你们这群小混蛋倒给我能耐了啊，本律师拿钱请你们吃顿饭，你们吃饱了就给我哭上了，这不是不给本律师面子吗？”

　　“孙老师，你还没拿到证，你还得实习，还不算律师。”有人抽抽搭搭的接了一嘴，惹得许多人的附和。

　　“还叫啥孙老师，以后见面请叫我孙律师好嘛？我啃了几个月的书，为的就是听你们叫我这声孙律师！来，都给我举杯，一人给我说一句祝愿我律师生涯旗开得胜的话来！”说罢，孙清直接将毛肚丢进锅里，喜气洋洋的径直举起了杯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杯该不该举。

　　而就在此时，有人突然站了起来，他朝着孙清举起了酒杯，声音清朗的说道：“小混蛋祝愿孙律师今后前程似海，能在律师的道路上，为正义代言，为公平发声，做一个新时代的逐梦者，做一个为人民美好生活的守护者！小混蛋这杯先干了，孙律师您随意啊。”

　　学生们被这一套一套的说辞震得说不出话来了，心想这位勇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也未免太能说会道了吧！

　　而就在这位勇士准备举杯畅饮的时候，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不似刚刚那人那般清朗，犹如一只懒倦的猫一样，是睡眼惺忪间的慵懒低沉。

　　只听他朝着孙清说道：“学生祝愿孙律师在今后的道路上平安喜乐，万事胜意！意气风发，砥砺前行！”

　　“好！”孙清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同样也站起了身来，朝着众人举杯道，“说的好！这杯我干了，梁齐和黎耀锦，你俩随意啊！在喝酒上面可别在我孙律面前逞能，我可是千杯不醉，当代酒仙！”

　　“孙律师你可拉倒吧，还千杯不醉，我看你是一杯就倒，上次班会你就喝了两罐啤酒，吐的昏天黑地不说，还第二天上课迟到了，大家都看在你是朋友的份上，才没当场揭穿你是宿醉的事实，还敢自诩当代酒仙，孙律师，待会儿大家都灌你酒你可别躲厕所啊！”有学生见孙清竟敢在他们面前大言不惭，立马揭他老底道。

　　“就是就是，又一次还趴在教学楼下的梧桐树下吐得稀里哗啦，后面还被清洁阿姨给骂了一顿呢。”

　　“孙律师这酒量的确不行，今天啊，我们就必须给孙律师锻炼锻炼，免得以后孙律师在外酒桌上还真把自己给错认为是当代酒仙了。”

　　“来，孙律师，我们先挨个挨个敬，然后再轮着来啊！”

　　“孙律师，你剩这点是准备养鱼吗？你刚刚所说的酒仙风范呢？”

　　... ...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方才还沉重的气氛顷刻间消失殆尽，即便是孙清被热情的同学们灌得不省人事后，火锅店内也再未弥漫出离别忧愁的气氛。

　　而就在众人抛下孙律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相互诉说孙清任教这些年闹出来的糗事时。

　　方才率先发表言论的两人也凑在了一起。

　　说起来，还是黎耀锦主动的。

　　他自来到火锅店后就一直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梁齐，对方十分面生，想来应该是和他不同年级。

　　孙清在大学的主教高等数学，教书涵盖的年级包括本科和研究生，所以，这次聚餐的人学生当中，不同年级的跨度阶层挺大的。

　　黎耀锦端着酒杯就往梁齐那边走，而刚走一半，就发现梁齐突然抬起了头，像是预感到黎耀锦会来一样，笑的一脸柔和的朝着他挥了挥手。

　　“这位同学你好，我叫黎耀锦，黎明的黎，耀眼的耀，锦绣的锦，目前刚上大三。”

　　“学弟你好，我叫梁齐，马上就大四毕业了，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周围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而他们就仅仅是彼此望了一眼，就在人群中执着的选择了对方。

　　从此后，他们之间的生活，都有了彼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