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裁身边的日子》江薇薇

2、02 饭馆

　　‘各位乘客，前方到站——西郊，请即将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

　　梁齐跟随人流涌出站台，低头研究着地图导航，再次确认出站口和大致路线以后，梁齐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出站时，雨幕已经收起，夜幕随之拉下，城市间点缀的霓虹星火已在黑夜中绽放，地面雨后的积水倒映出五光十色的城市夜色。

　　梁齐踩碎了一汪夜色，那夜色荡漾了几许，又将之前的景色徐徐展开，映出红黄交替闪耀的霓虹灯牌——邱记大排档。

　　邱记大排档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烟火四起，桌椅间的人们勾肩搭背，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期间夹杂着一道时而高亢的男声：“二号桌加一份辣子鸡丁！六号桌加两件乌苏，再拍份儿蒜泥黄瓜！诶！？客人您说我听着呢？好叻好叻，三号桌再上一份生蚝和一件纯生！”

　　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男子围着大红鲜艳的围裙，手里拿着一叠A3纸不停地写写画画，时而跟客人谈话，时而又高声吆喝，大概是店内的烟火气太多，即便是开着空调，吹着风扇，年轻男子身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额间也滚下了几颗汗珠。

　　周围依旧人声鼎沸，年轻男子转过身来，猛然看见门口屹立着的梁齐，一双眼睛亮的吓人，连忙小跑上前，二话不说勾着梁齐的肩膀，大声笑道：“你可算是赏脸来我家吃顿饭了啊！梁大忙人！”

　　梁齐比年轻男子高出半个头，微微的佝偻着背，一脸赔笑道：“我的错，我的错，邱老板生意兴隆，能给个位置让我吃顿晚饭吗？”

　　梁齐刚进门时就想先找个位置坐着点餐等候，但硬是没找到一桌空位，只能选择先站在门口干等。

　　“嘿！瞧你这话说的，你来我这儿吃饭还能没位置恭迎着吗？走走走，二楼请，给你找个清净地儿，咱哥俩好好说说话。”年轻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勾着梁齐的脖子往楼梯间走去，还不忘在梁齐耳边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现在吃辣怎么样了？不会还跟读书那会儿一样吃点辣就送医院急诊抢救吧？要不给你整点清淡的？今天能喝几杯不？你的胃一两杯应该还是能承受住的吧？啧啧，还是别了，我对你那胃实在没啥信心，还是给你整瓶椰奶喝着，你看你，整个人跟排骨精转世一样，都没二两肉，今天哥哥做东，给你大鱼大肉补补，让你脂肪层堆起来，还记得隔壁寝室的王瘦子不，他在我家吃了三年，已经成功晋级为二百斤的王胖子了！”

　　年轻男子越说越兴奋，将梁齐带到二楼的阳台，周围是花花草草堆叠，姹紫嫣红，绿意盎然，显然这里是私人领地，不对外营业。

　　“你先等等我啊，我去去就来。”年轻男子说完就丢下梁齐，火急火燎的朝着下楼跑去。

　　梁齐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包随意的丢弃在一旁，褪下定制的西装外套，双手撑在栏杆上，低头欣赏起着阳台这一小丛春色。

　　夜晚的微风掠过花丛，除了送来身边淡雅的花香，也将整条街上的饭菜香气一并送入了梁齐的呼吸里，梁齐空出一只手摸出了烟盒，趴在栏杆上，点上烟，开始静静的欣赏起这喧嚣的夜市。

　　年轻男子端着饭菜上来时，便看见梁齐身上的白衬衫已从裤腰带里解脱，原本用发蜡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丝都被抓乱了，现在的梁齐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慵懒恣意，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大猫，正蹲在花园里懒洋洋的晒着月光。

　　“哟，可以啊梁大帅哥，越来越有味儿了。”年轻男子打趣着，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栏杆旁站着的梁齐接连赞叹，“你就是越老越惹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刚在我店里吃饭的几个大妹子见你眼睛都直了，还变着花样找我打听你这人的联系方式，你说我给不？”

　　“算是你店里独特的营销手段吗？”梁齐歪着头，含笑问道。

　　“你还别说，你要是天天来我店里的话，估计我都不用去打广告、蹭流量，光是你往店门口一站，哎哟喂，就是我店里的活招牌啊！”年轻男子大腿一拍，嬉皮笑脸道。

　　“可以。”梁齐渡步走到桌前，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多宝鱼肉，点头道。

　　“唉哟，那你不在写字楼上班，来我店里当活招牌，这件事合适吗？”年轻男子笑问道。

　　“怎么不合适？”梁齐弯着嘴角，眼睛也跟月牙一般弯了几许。

　　“算了算了，还是在写字楼里上班比较适合你。”年轻男子在脑海里想了想梁齐在他店门口长期站岗的模样，颓然改口道，“何况，你要是长期在店里站岗，我估计这辈子都脱不了单。”

　　梁齐笑了，举起椰奶朝着年轻男子举杯道，“那我先祝邱焱老板早日脱单可好？”

　　“那必须得祝愿啊，来来来，喝酒…不对…喝奶… …”邱焱乐的开怀。

　　相较于西郊邱记大排档里的欢声笑语，市中心常聚德内却是犹如三尺冰窖，除了刀叉在餐盘内无意间划拉出的声响，正在用餐的几人始终都一言不发。

　　小周整场都选择装死到底，隐形至死，即便是常聚德里单价四五位数的菜品，放入口中都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梁齐下班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小周都艰难的存活在黎耀锦的低气压下，特别是她在两个小时内还未联系到梁齐时，黎耀锦看她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物一般，小周入职两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职位岌岌可危，进一步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帝王皆无情。

　　说实话，她以前的工作虽然也与黎耀锦息息相关，但也只在浅表，从未深入了解。总助办公室有梁齐将黎耀锦的相关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其他人只需要听梁齐的吩咐办事，准能得几分黎耀锦的好脸色。

　　可现在梁齐已经失联了四个小时，按照梁齐下班前的交代，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总助办公室将迎来全新且艰巨的考验，这个考验目前看来，相当难以完成。

　　小周的内心凄凄惨惨戚戚，正为自己将来的职业生涯虔诚祈祷。

　　“今天怎么没看见梁总助？”徐总端着茶杯，轻描淡写的问道。

　　小周内心的祈祷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她悄悄咪咪的观察着黎耀锦的面部表情，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力求在闻到硝烟的刹那，立马远离战争。

　　黎耀锦仍在吃着餐盘中的食物，对徐总的话置若罔闻。

　　徐总扭头看着小周，笑的一脸无害，很显然在等人为他解答。

　　可小周不敢答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才能即避开黎总的雷区，又绕开徐总的陷阱。

　　当真是，人间不值得。

　　小周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偷瞄了几眼黎耀锦，想从对方的面部表情想出回答的方向，可黎耀锦仍是保持着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小周陷入了两难。

　　徐总的耐心很好，即便是他能看出黎耀锦的低气压，也能看出小周的窘迫度，但他丝毫没有岔开话题的打算。

　　怎么说呢？

　　他与黎耀锦打了三四年的交道，还真从未看见过黎耀锦身边有除了梁齐以外的其他人，连他自己都佩服梁齐的敬业程度，甚至特别欣赏梁齐的个人能力和业务水平，也曾动过挖人墙角的心思，但打听几番，发现梁齐这人的忠诚度极高，除非黎耀锦主动辞退梁齐，否则梁齐肯定能在黎耀锦的公司干到退休。

　　可现在——

　　徐总看着坐立不安的小周，微微眯起眼，“你是小周是吧？”

　　“是！”小周连忙抬头，对上笑的跟狐狸一样的徐总，委实有点招架不住。“是的徐总，我是小周。”

　　“你们梁总助今日怎么没来呢？”徐总笑道。

　　“梁总助他… …他…”小周注意到黎耀锦切割牛肉的手已经停了，正冷眼瞧着她，吓得小周结巴了半天都没能吐出一句完整话来。

　　“嗯？他怎么了？”徐总自然也发现了黎耀锦的不悦，但他仍旧选择继续追问下去。

　　“梁总助他…梁总助他休假了… …”小周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他已经不敢看黎耀锦的脸色了。

　　“休假？”徐总有些讶异，继而失笑道，“原来如此，小周是在梁总助休假期间代理相关工作的吧？”

　　“是的徐总。”小周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现在也不敢再偷看黎耀锦的脸色。

　　徐总倒是无惧于黎耀锦的浑身冰刺，继续笑道：“说起来梁总助他这几年啊也是一直以来都是跟在黎总身后，从未缺席，今日没见着人，倒还有些不适应。不过黎总体恤，放人几天假也是情理之中，啧，瞧我说的，黎总可别介意。”

　　“那是自然。”黎耀锦放下金属刀叉，冷着脸对徐总说道，“公司还有事处理，徐总和齐先生你们慢慢吃，我先告辞，小周，去开车。”

　　也不等徐总出言挽留，便径直拉开椅子，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小周连忙站起，朝着徐总他们鞠了个躬，连忙也追了上去。

　　看着黎耀锦那迈的虎虎生威的步伐，徐总连连摇头，朝着吃饭的另一人嘀咕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桌上的另一人只手托腮，拿着银色刀具划拉着餐盘中的食物，兴致缺缺的嗯了两声。

　　“你不好奇？”徐总的眼珠左右乱转，斜着半边身子小声嘀咕道，“今天黎耀锦摆了一晚上谱，拽的二五八万暂且不提，咱们也都习惯了。但那要吃人的表情我可是第一次见，连双兴项目建设的事情都没提半句，活像是真来吃饭的一样。要我看啊，梁总助这次休假肯定是在黎耀锦的意料之外，估计是黎耀锦顺嘴那么一提，梁总助就顺着把话接了，黎耀锦生吃憋，正难受的要紧，否则以黎耀锦那臭脾气，舍得放人？”

　　“梁总助不过休个假而已，你怎么能解读出这么多戏？”那人皱着眉，颇不耐烦的盯着眉飞色舞的徐总，嫌弃之意毫不隐藏。

　　“那可是梁总助啊，相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见他离了黎耀锦半步没？”徐总见人不搭理，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道，“他俩好的能穿一条开裆裤的关系，如今梁总助突然休假肯定有蹊跷，你说会不会跟双兴建设的事情有关？黎耀锦又要搞事？要不要找人盯着梁总助？”

　　那人被徐总提的问题惹的心烦意乱，也不管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热血澎湃的徐总，自己端起酒杯就一股脑的往嘴里送，试图用酒精来麻痹徐总对他的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