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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五章 ...

  •   听到喊声展昭定睛一看,钢盔下面那张脸果然是陆仁嘉。
      “陆参谋?你怎么会在这里?团座他们呢?你们没过江么?”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去,展昭脑子里瞬间又设想了好几种情况,情不自禁连珠炮地闻起来。
      陆仁嘉感觉展昭已经卸去力道才把手松开:“团座他们早几天就过江了,我奉命来找你们。张连长呢?”
      没得到回答,陆仁嘉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低下头去。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展昭问,陆仁嘉出现在西岸他并不惊讶,只好奇他怎么能穿过日军的层层封锁线和盘查,光靠一身军服并不那么容易。
      “靠他们,”陆仁嘉踢踢脚边日军的尸体,“现在西岸的日军不光有56师团,还有18师团和55师团,穿插得很混乱。所以呢,见了56师团我就说我是18师团迷路的,见了18师团我就说我是55师团迷路的,赶巧了还留我吃顿饭;惠通桥炸了,我就一直跟着西岸的鬼子到处走,刚才循着枪声过来的,没想到是你们。”他看看展昭身边,“展副官,你们还剩多少人?”
      “还有两个伤员在林子里,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展昭说,“但是陆参谋,回去的途径已经被破坏,你就算找到我们又能怎么办?”
      “办法总还是有的,但是要等时机。”陆仁嘉说。

      陆仁嘉说,在惠通桥上游九十多里还有可以通往东岸的通道,那里水急滩浅人迹罕至,是逃通行税走私的商贩们走的路,就算是当地人都少有知道,所以对岸守军不会去破坏,应该还是安全的。不过为了不被日军发现,要等到天黑或者有大雾的时候渡江才安全。
      “这种马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展昭问。
      “没去缅甸之前,跟镇上的老人聊闲话的时候套出来的。”陆仁嘉回答,“当时也就一听,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这时,派出去的排头兵回来报告,前面发现日军的一处哨位,有被俘的友军士兵,大概是因为天黑了,还留在哨位上羁押。
      展昭和陆仁嘉跟着排头兵摸到前头去看情况。
      “陆参谋,你说的渡江地点离这里有多远?”
      “从这里过去往北大概也就几百米,”陆仁嘉揪着地上的草说,“绕路的话就不好说了。”
      “离河滩太近,开枪容易引来更多的鬼子。”
      “嗯。”陆仁嘉点头。
      “也不能不管那些被俘的士兵。”展昭说,被鬼子抓到,面临的是什么无须赘言。
      “展副官,我有个办法。”陆仁嘉指着身上的日军军服,凑到展昭耳边嘀咕了几句,“你觉得怎么样?”

      哨位上的几个日本兵正无聊地闲扯,忽然听到树林里一阵响动,夹杂着日语的叫骂声。
      “什么人?”一个日本兵喊,机枪手立刻把枪口对准树林。
      “不要开枪!”一个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押着一个有点儿狼狈的中国军官走出来,“我是56师团114联队的,天太黑和小队走散了。这是个□□人刚才躲在树林里面鬼鬼祟祟的!”
      看到是自己人,日本兵们垂下枪口,让走丢的倒霉蛋把俘虏押过来,机枪手还倒了点儿剩饭给这个可能已经在林子里转了一两天的家伙,对方双手接过不停地鞠躬道谢。
      “兄弟,哪个部分的?”展昭被推到那群绑成一串的士兵旁,靠近他的士兵问。
      “独立团的,你们呢?”
      “28师的,跟上面走散了,就剩你一个了么?”身边的人问。
      “嗯。”展昭含混地回答,注视着那几个日本兵的行动。
      “多谢款待!”迷路的日本兵吃完饭再次道谢,几个哨兵留他在这里呆一晚再去找他的联队,毕竟晚上的丛林实在太危险。“那就打扰了!”他鞠躬说,然后开始凑到机枪手身边拿方言拉家常,不一会儿还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看到有烟,其他日本兵也凑上去,那个兵倒也不小器,一人给一根点上,还在说着“感谢招待”之类的客气话。
      见没人注意这边的死角,展昭解开了活扣的绑绳,从袖子里摸出把小刀。
      他身边的士兵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展昭低声说:“一个传一个往下传,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别出声。”看展昭胸有成竹的样子,身边的士兵大概理解了眼前的情况,点头表示了解。

      变故发生就在眨眼之间。
      几个日本兵正惬意地喷云吐雾,递烟的那个日本兵微笑着拍了拍机枪手肩膀夸奖着——忽然,他的手掐上对方脖子,很轻的颈椎错位声,机枪手一声没吭瘫了下去。
      同僚的忽然发难让几个日本兵一楞,但冒牌货可没放过任何机会,陆仁嘉手中的军刺第一时间从离他最近的鬼子脖子上抹过,血喷到了他那几个同伴身上。
      这时候,展昭也已经从后面扑了上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几个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鬼子兵把就自己的尸体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展昭打个呼哨,藏在林中的刘排长带着其他人迅速集结过来,解开被俘士兵的束缚。
      “日本人?”被松绑的士兵中大概是军阶最高的人指着陆仁嘉。
      “装得是很像。”展昭回答,“陆参谋,去前面看一下情况。”
      “明白。”陆仁嘉回身叫刘排长和两个人跟上他。展昭听到,被救的士兵们很崇拜地打听着陆仁嘉一下捏断鬼子脖子的身手。
      回报很快传来,一切安全,可以即刻过江。
      为避免夜长梦多,展昭迅速集结队伍向河岸方向进发。他们的人加上解救下来的友军,将近二十人。陆仁嘉一直充当排头兵开路,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密林,接近江边的时候碰上了一小队巡夜的鬼子,陆仁嘉又故技重施把他们往反方向指。

      夜里的怒江,宛若一头黑色的巨龙奔腾不息。
      展昭刚要下令渡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枪声,陆仁嘉一把将他扯倒在地上,子弹打在身边的树干上溅起一块块碎屑。
      “试探性夜间盲射!”展昭低声喊,“都趴着别动!”
      “鬼子的疑心病总是这么重。”枪声过后,陆仁嘉爬起来,“他们往另外的方向去了,快走!”他第一个爬向滩涂,靠到一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乱石堆旁边,警惕地四处观察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敌情后,从乱石堆里翻出一条绳索抖了两下。
      一条紧贴江面的渡索从水中现身。
      再次检查没问题,陆仁嘉发出可以通行的信号,首先循着绳索走入怒江。

      拜夜色所赐,一切都算顺利,除了两个士兵因体力不支施救不及被湍急的江水卷走之外,其余的人都顺利地回到了怒江东岸。
      陆仁嘉第一个爬上东岸,端着枪扫了一下周围,招手示意没有问题,后面的人接踵上岸。
      展昭上岸后,掏出那支毛瑟20响靠近陆仁嘉。
      陆仁嘉一边警戒一边压低声音建议道:“暂时安全了,这里到最近的部队驻防地还有几十里路,让弟兄们稍微休息一下吧,展副官?”
      “刘排长,你带几个人负责警戒,半小时轮换,其他人到林子里休息一个小时。”
      “是!”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所有人进树林后,展昭发现陆仁嘉独自走到较远的地方去。他想了想,放轻脚步跟上。
      他看到,陆仁嘉从背包里翻出原本的军装放在一边,开始脱身上的鬼子皮。衣服被打湿了贴在身上,脱起来有点麻烦,他不耐烦地拿刺刀直接把衣服割开扯碎扔到一边。就着微弱的晨光展昭注意到,陆仁嘉左肩活动起来不是很灵活。
      “你受伤了?”他从树后走出来。一身湿衣加上之前的夜色,直到此刻展昭才发现他左肩上有一处还在流血的伤口。
      “啊?哦,这个啊,过江前被咬了一口,”陆仁嘉用手指摸着后肩,“6.5毫米子弹中远距离穿透,运气还不坏。展副官是不是有话要问下官?”
      展昭在他背包里翻药品和绷带,“对于每次跟特务连训练都能控制成绩中游还一定表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陆参谋的所作所为并不让展某意外。不过,陆参谋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要解释的?”
      “展副官想听下官解释什么?”陆仁嘉想自己包扎伤口,但渡江的时候流了不少血,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只好笑笑着任由展昭帮忙。
      “一切。”展昭拆开包着药品和绷带的油纸。
      “为了白团长,要确定我是无害的么?展副官真的是尽忠职守啊。”
      “算是吧。”展昭露出一丝笑容。
      “我是无害的,对于白团长和独立团而言。”
      “哦?那就是对于其他的事情,你是有害的?”展昭把消毒水倒了一半在纱布上,“白老爷子给你的命令,监视么?”
      “如果保护他的性命算是监视,那就是吧。”
      “之前为什么伪装?”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只要白团长没危险,我就一直那么呆下去直到他离开这里。”
      “你是谁?”
      “陆仁嘉。展副官,我有我的上峰,除了授命给我的人,对别人我没有解说的必要。”陆仁嘉的声音不大,但是口气却是异常地坚定。
      “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展昭开始快速给一根树枝削皮,将饱蘸消毒水的纱布缠在树枝上。
      “我想这会儿团长大人应该已经抽空儿向他的父亲大人确认清楚了吧。”
      缠着消毒纱布的树枝捅进伤口,从这头直伸到另外一端,陆仁嘉疼的直呲牙:“展副官你成心的吧!我之前踢你两脚那不是为了演的逼真么?”
      “抱歉陆参谋,此地没有漂亮而且手法轻柔的护士姐姐,只有在下这个大老粗,你就将就一下吧。”不知是为了消毒彻底还是故意为之,展昭拿着树枝开始在陆仁嘉的伤口里转圈。
      “看来团座大人是人前风光人后受苦——”等展昭终于认为消毒完成把纱布抽出来,换另外一条给他包扎的时候,陆仁嘉呲牙嘀咕了一句。这句话若是被白玉堂听到,一定会拍着他肩膀说恭喜你是第二个认清这家伙阴险本质的。
      “陆参谋你说什么?”
      “没,没,我说多谢展副官。”再被捅一次那可真太冤了,陆仁嘉伸手擦了擦痛出来的一头冷汗。

      “睡会儿吧。”把伤口包扎好又帮他披上衣服,展昭在陆仁嘉身边坐下,“你穿那身鬼子皮在西岸钻了这么些天,没合过眼吧?”
      “谢谢。”陆仁嘉把刺刀卸下来平放在双膝上,一手搂着枪靠在树干上睡过去。
      看到陆仁嘉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展昭知道他是睡着了。
      对于地形的全面把握可以说是优秀参谋的必备素质,枪法奇准也说得过去,但是单手捏断敌人脖子……
      展昭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着陆仁嘉虽然睡着了但那姿势却是随时可以跳起来战斗的样子——那种一击致死的招数,不是课堂上能学到的。
      陆仁嘉,你究竟什么来头?

      又一轮日出日落之后,他们这群已经看不出衣服颜色的人终于找到了独立团的驻地。
      严贤看到陆仁嘉的时候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蹭上来,被邵子达一句“你陆哥受伤了还不快去伺候”吓得立马噤若寒蝉束手束脚差点没嚷嚷着让抬出副担架来。
      笼罩在团部上空好几日的阴霾总算是透出了丝丝阳光。
      展昭走到白玉堂面前敬了个礼,把他的佩枪双手奉上:“团座,我回来了。”

      中国远征军入缅之初,动员总人数达10万余人,至炸断惠通桥挟怒江天险御敌于西岸,仅仅3个月的时间,撤到印度和滇西的部队生还者仅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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