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絮扑春风》御前带刀侍卫

67、不能眼看着你从我面前消失

　　在水中上下浮沉的时候，洛尘叹服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感慨自己穿越之旅的精彩纷呈。
　　老谭那一扑，使洛尘身子歪到了一边。喷了一头的鲜血，使洛尘的头脑连恶心带惊吓有短时间的混乱。她似乎看到有那么几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转瞬而过，然后就在柳子絮的惊叫声中跌下了河中。
　　山路距离河面很高，人别说掉下去，就算是系个绳子速降下去也需要极大的勇气。然鹅，洛尘掉下去被摔得一头蒙的时候，她听到扑通一声，身边多了一个人。
　　特么的柳子絮怎么跳下来了？而且，看那厮的动作根本是不会水的！那下来干什么？想让她早点溺死在这河里？
　　洛尘一边心里叨念着自己做的什么孽，一边憋了口气游过去抓住柳子絮想往岸边游。可是，太难了，这条河真不是以前见过的那种温柔的小河，这货是山壁之间的大河，特征就是水急水深，特别不讲理的那种急和深。而且，人家根本没有正经岸啊，亲！
　　于是，波涛声中，小六惶急的吼叫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洛尘累得快要抓不住柳子絮了，河面水流终于平缓下来。
　　拖住柳子絮往河边走，不时被水草和芦苇什么的给绊倒，两个人都是一身脏绿。河岸边是一大片芦苇荡，再远处是高高低低的山，四周没有一丝有人居住的迹象。
　　“子絮？柳子絮?”好容易爬到岸上，洛尘放平了柳子絮的时候，惊恐地发现他木有呼吸了！
　　几秒钟慌乱过后，洛尘立刻逼着自己回想大学里学过的溺水抢救流程。仰卧体位，头颈身体一条直线，双手放置身侧；用仰头抬颌法打开气道，检查有无异物。等看过没有污物堵塞口腔气道，又试了试颈部动脉，还好，有脉搏。
　　洛尘几乎是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捏住柳子絮的嘴吹下去，同时还要计算着频率，人工呼吸至少一分钟要15-20次才能有效果。
　　几分钟后，洛尘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柳子絮终于恢复了自主呼吸。
　　洛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也挺不住，直接倒在柳子絮旁边。
　　耳边听得柳子絮虚弱地喊道：“阿尘？”
　　洛尘一个翻身坐起来，扳住柳子絮的脸道：“子絮，你没事吧？”
　　柳子絮耳语般道：“还好，肚子不舒服。”
　　洛尘才看到他肚腹胀鼓，想来是喝了不少水，刚刚因为他没有呼吸，都没来得及做吐水急救，不由得哭笑不得道：“人家小说里不都是大侠仗义救美女嘛，你这反过来让我救算怎么回事呢？我又不要你以身相许。”
　　认命地右膝跪地左膝屈下，将柳子絮腹部横放左膝头部下垂，轻轻拍打他的背部，不过片刻，柳子絮“哇”地持续吐出许多河水，浑身软软地瘫在洛尘膝上。
　　“行了，齐活了！”洛尘将柳子絮扶在一边一棵树下，浑身几乎脱力，自己也靠着树坐下来休息。此时距离落水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已经西斜，暖暖地照在他们的身上。
　　柳子絮终于完全恢复了神智，一歪头，就看到洛尘满脸泥污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去抚了一下她的脸。
　　却见洛尘忽然睁大了双眼，两掌一错，身子一副立刻就要弹起来开打的样子。
　　“阿尘，是我。”柳子絮拉住她的手，轻声道。
　　洛尘一下子清醒过来，忙扶住他的肩膀道：“你没事吧？”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怒道：“你挺聪明个人，怎么干这么二货的事？”
　　“……”柳子絮被骂蒙了，这脸变得，比六月天还快。
　　“你不会游泳，跟着跳下来干什么？嫌老子死的慢是吧？”洛尘越说越气，手指直戳到柳子絮鼻子上：“我本来可以自己游上岸，结果还要带着着你这个大累赘。你刚才都没呼吸了！为了救你，老子差点累死你知道吧？”
　　“那你怎么……”柳子絮知道自己莽撞了，且由着她数落，不过还是好奇，呼吸没了怎么救回来？
　　“呵……你好奇心死都不改啊？”洛尘都气笑了：“人工呼吸呀！就是所谓的渡气！口对口的！”
　　柳子絮下意识摸了摸嘴巴：“……”这……是神马情况？他的处男之吻这就木有了？！
　　“你放心，事急从权，我不让你以身相许的。”洛尘一见他涨红了脸的模样，气又不打一处来：“干嘛？别赖上我，老子是男人，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半晌，柳子絮等洛尘消了消气，才低声道：“阿尘，此事是我莽撞。你掉下去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不由自主就跟着跳了下去。我只是……不能眼看着你从我面前消失……”
　　洛尘有些愣神。
　　“我生性并不善交友，总觉这一生再不会遇到可以交心的朋友。可是，遇到你之后，我觉得生命开始有所不同。”柳子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真正的知己，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今日你来救我，我并不言谢，因为换了我，也是一般做法。”
　　“今日之事，如果是我先掉下来，我相信阿尘你，也会如我这般。”柳子絮微笑道，右手抬起，拿去了洛尘发丝上一根水草。
　　“煽什么情……鬼才像你那么傻呵呵！”洛尘眼眶忽然觉得有些酸酸的，半天郁闷地捶了柳子絮一拳：“你要是死了，老子这一辈子心里都不得安宁！”
　　“江皓说你嘴硬心软，果然如是。”柳子絮握住她的拳头，大笑起来。

　　二人检查了身上物件，居然没丢失多少，起码洛尘的武器□□和柳子絮的腰牌匕首强光手电都还在。
　　现在急需生火烤干衣服，洛尘便把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柳子絮：“你现在中了毒不能乱动，不管你是钻木取火还是撞击生火，总之你想办法负责生火。我去找点吃的。”说罢起身离开。
　　洛尘摸了摸怀里一个扁扁的盒子，那是她用来掩饰的妆盒。她到京城之后专门找彩霓阁高价定做的，一路同几张交子都包好了放在衣襟暗袋里。想不到质量杠杠滴，刚才偷偷看了下，三张交子都浸了水，这盒子却连水都没进。特意走出很远才找了一个地方将身上脸上洗干净，把内衣和束胸使劲拧了又拧，晾了一小会，勉强忍着不适又套上，然后拿出妆盒就着盒盖上贴着的几公分大小的铜镜片草草修饰一番。这才去找食物。
　　四周野草丛生，许多都是一人多高，十分荒凉。此时深秋，有许多杂树结了果实挂在枝头，洛尘并不是全部认识，不敢随便摘，便每样摘了几个带回去让柳子絮认一下。后来倒是发现了一大丛龙葵子，惊喜之下摘了一大捧用衣角兜着。
　　回去时夕阳渐落，余晖尚存，柳子絮在大树下已经燃起了一堆火。他的外衣和快靴正挂在几根树枝支撑的架子上晾着。
　　洛尘将野果子和龙葵子放在他身上，也脱了外衣挂上烤着，问道：“你是怎么生起火来的？”
　　柳子絮难得得意道：“你猜？”
　　洛尘上下看了一下，指了指强光手电：“它？”倒是忘记了，这东西里头有打火机功能。竟然没被水泡坏了，质量也不错。
　　“除了龙葵子和野山楂，这几种果子我不太认识，你看能吃不?”洛尘又去捡了许多树枝备用：“希望今晚别刮风，不然很容易生病。”
　　柳子絮看了看，表示自己也不认识：“就吃这两种吧。给你吃，反正我现在也不太饿。”
　　洛尘冷笑：“你喝饱了水自然不饿！我从竹林那边只喝了几口茶就听到那俩货商量着要害你，一路赶着，只草草吃了点干粮，都快饿死了！”一边毫不客气拿过来一个山楂，随意一擦也不管酸不酸的，先啃了几个垫饥。
　　“酸的吃多了容易胃痛，你且等着，我去抓几条鱼。”柳子絮撑着要起身，还没站稳就被洛尘一巴掌拍得坐在地下：“好了，我去吧，就你这样，别被鱼拖下去给河神闺女当了相公。”
　　柳子絮：“……”

　　洛尘虽然会游泳，却真不会抓鱼。举着树枝做的叉子半天才叉到两条不到一拃长的小鱼。天色也暗下来了，只得草草开膛破肚洗干净了带回来。
　　“不错，居然可以抓到。”柳子絮表扬道：“拿过来，我给你烤，你尝尝我的手艺。”
　　洛尘白了他一眼，把鱼递给他。
　　柳子絮就举着鱼在火上翻着开烤。
　　洛尘不时看向四周，有些着急。
　　“不要紧，小六会找过来的。”柳子絮安慰道。
　　这也是他两个为什么不约而同就地休息而没有去找更合适地方的原因。
　　洛尘忽然想起狗哨，拍了自己头一下：“我怎么没想起哨子来！”忙拿出来吹五秒停三秒，然后继续吹。后来又换了一头，吹带响声的那头，直把柳子絮的耳膜就要刺破。
　　柳子絮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机会研究一下，这会有机会了：“我来试试?”
　　“省省吧！好好烤你的鱼！”洛尘边吹边伸手给柳子絮指着他腰间。
　　柳子絮秒懂，把手电摘下来递给她。洛尘看了看电还够，熟练调到sos档，把手电筒立在地上对准天空。
　　光柱直冲天空，按照三短，三长，三短的模式开始闪烁。
　　“这是什么？”柳子絮一边小心地转动烤鱼，一边心痒不已。
　　“sos模式，就是我们那里通用的求救信号。赵世子这次出来，是带着叶若扬的，叶若扬会认识这种信号。甚至宁馨如果在附近，她也会懂。”洛尘并不想隐瞒柳子絮，详细说道：“所有的强光手电都会有这个档。遇险的时候，搜救人员能够更快地找到遇险者。电量不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不知道小六看不看得到。”
　　“哦。”柳子絮便不再问，把烤鱼递给洛尘：“喏，烤好了，吃吧。”
　　洛尘取了一条道：“你吃那条。”
　　柳子絮道：“我这会不饿，你先吃。”
　　“真不饿？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神是往右上方看的。”洛尘盯着柳子絮的眼睛似笑非笑：“除非你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高手。”
　　“为什么？”即使是高手，也压制不住骨子里好奇的天性。柳子絮一合即败，乖乖拿过另一条鱼吃了起来。
　　“我不是专家，我也说不清楚，这和人类的脑部结构有关系。人的大脑是很奇妙的。比如，人的瞳孔在光线明暗变化时会有放大缩小的变化，在面对喜欢或者憎恶的人和事物时也会变大缩小。这也是大脑控制的，就算是高手，也自主控制不了。所以，想了解一个人，就要看他的眼睛。”洛尘难得调笑柳子絮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心爱的人，不用说话，你的眼睛就能出卖你。”
　　柳子絮脑子里轻轻“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闪爆。
　　就如有一年上元节夜晚，他单骑只影走在官道之上，遥遥地看到在开封城上空无声绽放的焰火。
　　他垂下眼眸，再也不敢直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