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月亮》木云南书

9、后盾

　　几人分工明确，很快便收拾好了。到达吃饭的地方没用多长时间，其他三人甚至都不在意。

　　经过这件事，三个女生的感情径直上升，吃饭时还凑在一起说一些悄悄话。
　　叶允姝一扫阴霾，因为身边有及时出现的朋友。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她们三个女生来到的时候已经点过菜了，菜上齐之后叶允姝便发现，桌子上全是清淡的菜。
　　之前他们几人下课后一起吃夜市，这几个都是无辣不欢。这次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在这寒冷的冬天，他们为她抵挡了寒风一样。

　　*
　　寒假由叶允姝的一场感冒正式开始，她回家收拾完东西，和陈釉一起回了巷子。
　　叶奶奶来叫她吃饭时，叶允姝正在整理数学错题。
　　“不是刚放假吗？怎么还在学？”

　　叶允姝很想笑：“寒暑假就是让我们这些笨鸟先飞啊，可不得勤能补拙。”
　　叶奶奶哭笑不得。

　　手机上微信群里嘀嘀响，叶允姝拿起看，来自【大顺集团】。每次看到这个名字她都很想笑，这是那天吃完饭之后，云瓷拉的群，里面是吃饭的六个人。平日里总是云瓷找话题，顾屿接上，他们剩下的几人附和。
　　云瓷：【图片】

　　是一张小狗的图片，可可爱爱的白色比熊正在冲着镜头笑。叶允姝正疑惑，收到了顾屿的消息：【是唐总，你去唐祎琛家了？】

　　云瓷：【我妈来和唐姨说话，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顾屿：【这唐总是不是肥了？】

　　唐祎琛：【图片】
　　叶允姝心跳慢了一拍，点开图片，是刚才的小狗呲牙咧嘴，在回应顾屿刚才的嘲笑。
　　她是真的没想到唐祎琛居然有这么反差的一面，居然会养这么可爱的宠物，甚至会拍它的表情包。

　　唐祎琛的头像就是这只比熊，自从在一个群里后，叶允姝不止一次地点开过他的主页，却迟迟不敢按下好友发送键，只敢一次次地偷偷点开他的朋友圈。
　　像是一个卑劣的小丑，永远见不得光亮。

　　“小姝，快来吃饭。”
　　叶奶奶在院子里喊，叶允姝收回思绪，回道：“来了。”

　　*
　　“唐总过来——”云瓷冲着不远处狂奔的小狗喊道，没忍住吐槽：“这么可爱的比熊，干嘛叫唐总。”
　　唐祎琛笑了下：“多好听啊。”

　　唐总跑了过来，在云瓷腿边蹭。云瓷一只手摸它的头，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刷新好久都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她的情绪反差太明显了，唐祎琛问道。

　　云瓷纠结一会儿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你觉得陈釉喜欢我吗？”

　　唐祎琛拍拍手让唐总来他这边，唐总很听话的过来还在他手心里蹭。
　　“我又不是陈釉我怎么知道。”

　　这种话题就不该问他，云瓷明白过来，只是现在没人说话，她又实在想诉说。她换了种问法：“那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唐祎琛看着云瓷迫不及待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说：“机会这种东西努力是都会有的吧。”
　　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云瓷喜笑颜开：“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情绪反反复复，唐祎琛再次震惊到她的自我治愈能力。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喝：“怎么说？”

　　云瓷瞬间有了力气，坐直身子：“她上次对着我打哈欠，不就是想睡我？！”

　　“咳咳咳——”唐祎琛猛地被呛到，太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喝水。抬头一言难尽地望着沉浸在自己猜想中的云瓷。

　　云瓷还在喋喋不休：“他都那么对我笑了，不就是喜欢我？！陈釉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我主动一点就好啦。”

　　“嗯，嗯，嗯。”唐祎琛心累，扶着额头附和地点头。
　　心说，你开心就好。

　　*
　　寒假的很长一段时间，叶允姝都在背单词，写卷子，背古诗中度过。
　　院里枯萎的兰花，围墙高的竹子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清晨和傍晚。

　　有时候放空思绪，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在想开学之后的文理分班考试是她唯一考进一班的机会。
　　在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如鸿沟般的差距，怎么也追赶不上。
　　在想别人都能搞懂的数学题，她怎么总是学不明白。
　　在想她为什么那么差劲。
　　她跟数学题较劲，跟背不完的单词较劲，归根结底是在跟自己较劲。

　　有时候奶奶看不下去，让她休息一会。可是她怎么敢休息，差距还有那么大，可她只有这一次能靠近他的机会了。

　　高中寒假的时间很短，叶允姝甚至对春节那几天也没有什么印象，脑子里只剩下没有算完的数学题和物理公式。
　　这大概是一个很糟糕的假期。

　　叶允姝惴惴不安地熬到了开学的那天。

　　沈盈见到她的第一句便是：“我天小姝，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好多，怎么气色这么差，昨天没睡好吗？”
　　叶允姝扯了扯嘴角没否认：“这不是要分班考了吗，有点紧张。”

　　“也是，以你的成绩拼一拼说不定真的能考进一班，加油噢。”沈盈笑着鼓励。

　　上午考语文，叶允姝考完只觉得心底发凉，总觉得哪里都没有答好，总觉得都差一点。她的脸色太难看了，又不想别人看出来，只好强忍着慌张。

　　一整个寒假她都在为这次考试努力，如果……如果就这么输了，她真的没有机会了……

　　人在慌张的情绪下，所发生的一切只会更糟糕。下午叶允姝在看到数学卷子的那一刻已经懵了。

　　这道题她明明见过的，明明做过同类的题，为什么算不出来，周围人一个接一个的翻卷声让她更加焦虑。

　　连简单的三角函数都算不出来，还怎么算后边的题。叶允姝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眼时间，马上来不及了，如果再做不出来，时间就会不够用。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周围好像有人说话，可她听不清楚，眼前也开始模糊，随后一片黑暗将她整个人吞噬。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快打120，有人晕倒了——”

　　考场上的慌乱，叶允姝全都不知道了，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很讽刺，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她怎么了，而是清晰地意识到这次考试真的考砸了，她失去了唯一的一次机会。

　　叶承轩和周潭正上着班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看到她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过年的时候不是还跟你说，别给你自己那么大压力吗？”叶承轩心疼又着急。
　　“少说两句。”周潭提醒叶承轩，然后摸了摸叶允姝的头：“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知道了吗？”

　　叶允姝点点头，瓮声瓮气：“嗯，知道了。”

　　晚上叶奶奶也知道了这件事，从巷子赶了过来，让收拾客房的周潭别忙活，说她今晚和小姝一起睡。
　　叶允姝自然很乐意。

　　窗外空调外机嗡嗡响，屋内的温暖让人迷离。叶允姝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奶奶翻了个身，面向她问道：“是不是睡不着？”
　　叶允姝点点头。

　　“那跟奶奶说说为什么压力这么大，好不好？”

　　奶奶温柔又刻意放缓的语速让她这么长时间的委屈瞬间放大，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奶奶一直耐心地等着。

　　“奶奶，我真的很想考进一班，真的很想很想……”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可我还是搞砸了。”

　　“为什么一定要考进一班？现在的班级不好吗？”奶奶问道。

　　叶允姝摇摇头，“现在的班级很好，老师很好，同学们也都很好。”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把想考进一班的原因说出来，最后只好取其中：“我想证明自己，我想证明自己和别人没那么大的差距，我也想变得很优秀。”

　　奶奶听完不仅没有取笑她，而是很认真地点头 。
　　“小姝，你知道的，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只有一种答案。”
　　“你现在已经到了瓶颈期，就像是陷入沼泽，怎么也挣脱不开。是吧？可是如果你跳出这个圈子，你会发现，原来事情没那么难。”
　　“你觉得你和别人的差距大在于学习成绩？还是实验班和普通班？这些其实都是外在条件，学习成绩代表你有进步空间，而班级只是一个机制，而机制就是用来打破的。有谁规定说，普通班的学生一定比实验班的要差吗？分班考试只是代表一个阶段的成绩，并不能代表全部。一个人的优秀与否在于她的品性和过去的积累，你怎么可能用一个阶段的考核来评价一个人品性和积累呢？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没有考进一班没关系，你依然可以通过其他方法站上最高台，不是吗？我们小姝奶奶最看好了。”

　　叶允姝早在奶奶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流泪了。她陷入那么久的难题，忽然在温柔又有力量的言语下茅塞顿开。
　　是啊，就算没考进一班又怎么样呢，她依然可以通过其他方法站到唐祎琛面前。
　　“奶奶，我明白了。”

　　叶奶奶见她是真的想明白后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忍着困劲开口：“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腰板，不管面对什么都不要怕，因为有我，有你爸妈，我们都在你身后。”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有杀伤力，叶允姝没忍住哭出声，却又不禁悲观主义：“那……要是你们都不在呢？”

　　“还有你自己啊，你永远是你自己最坚韧的后盾。 ”

　　任何人都会背叛你，只有你不会。

　　叶允姝愣了几秒，眼前走马观灯般闪过无数情景——爷爷教她练书法，教她英语，法语，奶奶教她认字写字，妈妈严厉爸爸谦和。

　　现在的她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她有家人十几年的教导，这些是她独有的底气，是她无论何时何地都在的后盾。
　　更何况最后的那道防线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