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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针锋相对 ...

  •   因为改签,孟荞比预计晚了五个小时才下飞机,走出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像泼了墨。
      后面是飞机起落和旅客来往的嘈杂声,面前是乘客默契排队上出租车,再往前十米已然是黑漆漆一片安静,仿佛有一层薄膜隔离开两个世界。

      她从乘客队伍中寻了个缝隙借过,走入光线昏暗的停车场。五分钟后,她拉着行李箱到了手机信息指定的地点,车位是空的。先前信誓旦旦说来接她的人和车,都不在那里。
      是了,这都凌晨了,妻管严的他怎么可能会夜不归宿。
      孟荞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对方一接通,她说:“喂,有空吗,来机场接我吧,T3航站楼。”
      说完之后,她挂掉了电话,因为笃定她会来。

      姜思开车到她说的位置时,看到的是黑色行李箱旁边缩着一团黑物,黑物顶端有个小黑球在往前点。
      她有近视,微微眯了眼,才看出那个小黑球是孟荞的头。凌晨被挖起来的气顿时就消了一些。

      姜思把车停在孟荞旁边,攀了半边身子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道:“上车。”
      孟荞泪眼困顿地抬头,然后笑着说:“你来啦。”
      “别笑了,丑。”姜思厌烦道,扭过头不看她。

      接到电话时,一听地点是机场,姜思就知道她又被放鸽子了。那个每次都口口声声说要接她的“慈父”,十次里有八次会临时来不了或者提早走了。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孟桥就会打电话给她,装作惨兮兮的样子。她也是受不得她这般模样,真不知道是谁欠了谁的。

      孟荞收敛了笑,打了个哈欠之后才慢吞吞搬行李。
      姜思把头撇过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扒拉了一个帽子戴上。
      这人半天了才挪动两步,为避免诱发高中时期的暴脾气,她还是下了车。

      姜思二话不说抢过孟荞手中的行李,一个抬手就塞进了后车厢,关门时道:“要是我被拍到,都是你害的。”
      “新晋影视小花机场接好友开的竟然是六菱”,再搭一个美女旁边上是散发着土憨的mini车,她想想都觉得头疼。
      网络键盘侠不会赞扬她勤俭节约,只会用“立买惨人设”将她盯在耻辱柱上泼狗血。

      孟荞一副心大的模样,笑得开心:“谢谢姜姐姐。”
      姜思觉得她开心得有点故意,心里不爽,用下巴示意:“不用谢,你开车,我困得很。”之前不想下车,是因为被拍几率小些。现在嘛,反正也下车了。

      孟荞刚要开口,姜思抢了她的话:“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啊,别说旅途辛苦,才两个小时的飞机,我可是连轴转了一天一夜,才睡了没三个小时就被你挖起来了。”说完之后还撑着眼皮给她看眼里的红血丝。
      “大明星,不要形象了?”孟荞打下她的手,将她的眼皮拯救下来,自觉越过她去了驾驶座。都这样说了,再扮可怜博取同情就过了。

      回去路上,副驾驶座的人偷偷摸摸翻孟荞的袋子。放行李的时候,她一眼见到了袋子里的巧克力包装,就没打算放后备箱了。
      姜思十分自觉地拿了一个,撕开塞进嘴里,眉眼都甜的舒展了。她含混着道:“巧克力归我了啊。”她知道孟荞向来对甜食无感,对这个巧克力霸占得理直气壮。

      孟荞开车的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
      姜思原来其实不爱甜食,只觉得腻人,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慢慢开始吃甜食,再之后情况就愈变愈严重。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非常超标的甜度,她都能笑嘻嘻地吃下去。

      光看她的神情和说话语气,孟荞就知道这款巧克力,十分合她心意。犹豫了两秒,孟荞还是没说是别人给她的,只是问她:“好吃吗?”
      她又不是低血糖,对甜食也一般般,照姜思眉飞色舞的甜度,她留着大概率是变成过期食品最终进垃圾桶。罢了,给她正好。

      姜思肯定地点头,然后开始炫第二个:“这是什么牌子的?我得家里囤一些。”
      孟荞忍不住提醒她:“你不怕牙齿又坏掉吗?”

      “你管我!”没听到品牌名,姜思拿起一个巧克力,借着外面路灯,认清包装上的字后,眉眼耷拉下来了:“这也太贵了叭,完全是抢钱啊。”

      抱怨完巧克力的身价之后,她舍不得多吃了,嘴巴闲着也是闲着,假作不经意地问:“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孟荞淡淡道:“暂时不走了。”

      “什么!”副驾驶座的人差点蹦哒起来,“可别,你还是走吧。”
      姜思瞧着她的神情越发淡定,知道这次她是真的不会走了之后,蔫在了座位上。
      像今天使唤她半夜机场接人这种事,只是个开始。之后她在国内的日子,就是她的苦日子了。

      良久之后,姜思试探地问道:“你今晚睡哪里?”
      孟荞瞥了她一眼,回答她:“你觉得呢?”
      姜思气得嗷了一声,彻底瘫倒在副驾驶座上。

      别人不知道,姜思只知道自己接回了一个祖宗。祖宗理所当然地借宿她家,嫌弃她的主卧太乱,倒是没看上,但仍是驱使着她这个大明星凌晨两点拖次卧地板换上新床单才算完事。

      天色微亮的时候,姜思才重新爬回床上,心里恨道:这个人,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的讨厌。

      另一边,信越大厦顶层办公室,凌晨时分依旧灯火通明。
      黑衣保镖躬身回话:“先生,T国有消息了。”
      越游放下签字笔,看向他:“嗯,说。”
      保镖:“我们的人从酒吧的一位熟客打听到,他听到门口的保镖都称呼她为孟小姐。”
      越游点头:“好,我知道了。”
      事情汇报完,没有收到新的指示,保镖非常有眼色地退出门外。

      越游拿起机场航班记录的名单,从头往下找,姓名后缀是“MENG”的,刚好只有一个,在机票改签的名单里。
      他的手指停在“QIAO MENG”的名字上,声音低沉道:“找到你了。”

      早上七点,古朴的陈宅散去了夜晚浸染上的森冷,重新恢复生机。
      孟荞从雕花大门进来,沿着小径往正宅走,正在打扫落叶的年轻佣人看到她先是疑惑,等她再走了几步,正犹豫着要不要拦她的时候,远处的一个年老的佣人看见了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快走几步上前,朝她低声问好:“孟荞小姐,早上好。”

      孟荞点头,微笑回应。在他问好之后,往里走又遇到年轻的年老的、熟的面生的佣人们,朝她生疏地问好。
      在她走过之后,她能隐约听到年老的佣人给新来的佣人解释她的身份。
      看来,他们都没有提前通知她要回来的消息。

      餐厅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用早餐。他听到来人的动静,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她之后,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也没说话,又低下头喝粥,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孟荞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喜,老人不欢迎自己,这是她回来之前就预见的。但作为外孙女,她得按照规矩先问好,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孝顺,而是为了少点麻烦。
      孟荞对着老人道:“外祖父,早上好。”
      陈老爷子冷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用餐。

      此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粥出来,看到她先是愣住,而后便是惊喜:“哎呀是孟荞小姐,您回来了?是早上回来的吗?我给您弄点早餐吧。”
      “不用了薛姨,我吃过了。”孟荞侧头微微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回过头时很快又收敛了笑。
      她选了离陈老爷子隔了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下静静等他吃早餐。
      薛姨被拒绝了也没有失落,她瞧了瞧爷孙俩,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讲,默契转身进了厨房,给他们留出空间。

      餐厅里顿时没了人声,弥漫着诡异的静寂,好似外面仆人打扫的动作都放轻了。
      孟荞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两人都没有想挑起话题的想法,在这方面,祖孙两人是有默契的。
      她也只是平静的待着,说实话,已经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了。这种氛围,她已经经历了十几年了,从她八岁被接回来那年起。

      没过多久,老爷子吃完了饭,薛姨掐准时间出来递毛巾,之后迅速收拾餐具回厨房。整个过程动作也是小心的,在老爷子看不见的地方,还轻轻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陈老爷子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用惯用的语气命令道:“过几日韩家那老不死的举办九十寿宴,你跟我一起去。”
      孟荞没料到他说的是这个,惊讶一瞬之后,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外祖父,您知道我嘴笨,恐给陈家带来不好影响,还是景雅姨母陪您一起去比较合适。”
      老爷子是临近九十岁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语气里的拒绝。他道:“嘴笨就少说话。那个场合不需要你说话。”

      孟荞直视陈老爷子,从他眼神里,她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要她去了。
      不用说话,那就排除了将她正式介绍给他们这层圈子的想法,更不会上想让她加入公司运营,像景雅姨母那样一步步手把手教如何在商人之间交际。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他想把她当作花瓶,和韩家或者那宴席上的某一家联姻,在商业关系之外进行更进一步的捆绑。

      孟荞最厌恶被人随意支配,很久以前就开始讨厌了。她本来只想平静过完忌日这几天,奈何有人不想。
      她直接点明:“如果是联姻的话,祖父不妨先考虑孟棋,他比我听话。”刚才的语气还算柔和,现在一丝也不剩了,只余平静。
      之前勉强称得上“和谐”的氛围,现在已经摇摇欲坠。

      心里的算计被戳破,老爷子也不避讳,居高临下道:“韩家那老头不行,但孙子辈的那两个小子都是年少有为,无论哪个,能看上你算是烧高香了。要是按照以前门当户对的规矩,要不是顶着陈家的背景,你连他家的门槛你都迈不过。”
      他站在高高在上的名门世家位置,无情践踏她的尊严,彷佛她是一块污迹斑斑的破抹布。这个围绕她前半生的,比她不齿的贬低式家庭教育还严重的陈宅,是她时时刻刻都想逃离的噩梦。
      如果不是她“投胎”,估计原来那个女孩早就坚持不住了。就算是在地府听鬼友们说过千奇百怪的经验的她,置身其中的时候,也很难作为旁观者说服自己无视。

      孟荞直直盯着老人的眼睛,嘴唇抿成直线,用最坚定的语气说出问句:“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家庭权威被挑战,陈老爷子脸色急剧变幻,丢下手里的湿毛巾,厉声道:“这由不得你!”

      孟荞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下,再说出的话也是字字如刀:“当初您也是这样对待我母亲的吗?”
      陈老爷子立时站起身,拍桌子的声响震天动地,恼怒道:“孽障!”

      薛姨听到动静,立刻从厨房出来,看到老爷子已经是气喘吁吁,急忙过去抚背顺气。
      她对着孟荞劝道:“孟荞小姐,请您少说点。”
      陈老爷子推开薛姨的手,指着孟荞道:“你别拦她,让她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忤逆长辈的!”

      孟荞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大了,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手指,冷笑着道:“当年母亲不愿意联姻,您也这么骂母亲的么?所以她才会一气之下和别人私奔,就算是最后穷途陌路,宁愿抱着我——”
      “孟荞,住口!”见老爷子的面容瞬间青白,捂着胸口,薛姨及时扶住,并出声喝止了孟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孟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个面上全是不赞同和严肃责备的慈祥妇女,是从小到大给了她母亲般温暖关怀、也知道自己所有遭遇的薛姨。那未说完的话被碾碎,从喉咙滚下去,烫得她的胸腔又麻又痛。

      薛姨看到她受伤的神色,知道自己是逾越了,向她道歉:“孟荞小姐,对不起,但请您不要再说了。”
      陈老爷子被扶着坐在座位上,捂着胸口喘息,嘴里飘出五个字:“给我滚出去。”

      如果她把刚才的话说完,气得老爷子昏过去都是轻的。这也不是她本愿。孟荞扭过头不看他们,问道:“东西在哪里?”
      “在客厅里,您可以让小王帮您拿出去。”薛姨回道。
      孟荞转身走去客厅,默默无声提起早已准备好的两大袋祭祀用品,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她来陈宅本来也是拿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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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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