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我的心被狐妖吃掉啦》蓠格

16、妖道（二）

　　馄饨摊前。
　　东岳帝君带着合和仙子化作凡人来到摊前，合和仍是变装成男子的模样。
　　“合和，你可知凡人一眼便能认出你是女子。”东岳帝君忍不住提醒道。
　　合和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摸了摸喉结的位置，“那我重新变个模样。”
　　“不必了，”东岳帝君道，“摊主已经看到我们了，就这样过去吧。”
　　“……”帝君明明说就算她变得奇怪也不会嫌弃，这就对她的装扮嫌弃起来？
　　凡间的路边摊并非珍馐，味道自是一般，不过与帝君一起来吃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两位老爷行行好，行行好，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吃得正兴起，合和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抬走去看，一个拖着一条瘸腿的小乞丐正拿着一个破碗站在一旁。
　　“你这小乞丐怎么还没走，去去去，莫来捣乱！”摊主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拉着小乞丐往外拖。
　　到了光亮处，映出了小乞丐的模样，全身乌黑，看不清五官，但瘸腿上的血迹却格外显眼，看得出是才受的伤。
　　“老板且慢。”合和于心不忍，“给一碗馄饨给这位小兄弟吧。”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老板顿时变了神色，把小乞丐带了回来，“小乞丐，你今天遇到善人了，还不跪下磕头。”
　　小乞丐听话地跪倒在合和脚边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善人，多谢善人！”
　　“起来吧，坐到这里吃。”合和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
　　小乞丐摇摇头，自知自己身上臭哄哄的，怕惹善人不高兴，“我蹲着吃就好，多谢善人。”
　　合和见小乞丐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强求。
　　“公子真是善人，不知能否也赏我一碗。”阎魔罗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合和。
　　“老板，这里再来一碗馄饨。”合和吆喝道。
　　“好叻。”生意上门，老板自是高兴。今天晚上的生意真是格外的好，还好今天没有听老婆子的话提早收摊。
　　合和转头小声地对阎魔罗王说道，“今天是帝君请客，王爷您有口福呢。”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寻过来啦。”阎魔罗王也小声地回道，待看了眼低着头的小乞丐又说了句，“仙子与那小乞丐倒是有缘。”
　　合和疑惑地看向阎魔罗王，“此话怎讲？”
　　“仙子可知他前身是谁？”阎魔罗王问道。
　　“这个我可看不出来。”看人前世今生这种本领，合和是没有的。
　　“他的前世便是商朝的亡国之君帝辛，后人更爱称他为商纣王。”
　　竟是帝辛，合和微微诧异，不曾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帝辛的转世。
　　许是察觉到合和的目光，小乞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这样的小乞丐，哪里能与当年那个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商王帝辛联系在一起。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小乞丐怕是许久没有吃过吃一顿饱饭，也不怕烫，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馄饨夹起来就往嘴里塞。
　　“慢慢吃，没有人与你抢，吹一吹再吃。”合和好心地提醒道。
　　看着这个小乞丐，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前世比干教导帝辛的画面，他也曾这般苦口婆心，对那个小小君王寄予厚望。本是天资聪慧，神勇无匹，有望开疆拓土成为一代明君。却不想商王朝气数已尽，九尾狐妖惑君乱世，帝辛终是成了亡国之君，被后世冠上了纣王的称号。残义损善，残暴无道，是曰商纣王。
　　小乞丐先是吃得极快，似是嚼也不嚼，过后却是越吃越慢，越吃越珍视。到了最后只剩三个时，他便停了筷，将碗中的汤汁喝了大半。然后把自己的破碗拿在手里，寻了一块稍微看起来干净些的破烂衣角认真地把碗擦拭了一遍，再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馄饨和汤汁一并倒进了破碗中。那个小小的破碗缺了一角，却不多不少正好装下，连汤汁也一滴未洒。
　　“你是想留到明天吃吗？”合和问道。一碗馄饨看着碗大，实则没有几个，若是像他说的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怕是此刻还没有吃饱。
　　小乞丐抬起头，干净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格外明亮，“不是的善人。我还有个哥哥，因为生病了今日没有出来乞讨，我想将这些食物带回去给他，可以吗？”最后三个字带着乞求，生怕善人不允许，或是怪罪他太过贪心。
　　“自然可以。”合和说道，“你的心此刻还保有纯真，最是难得。希望你日后也能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合和说着拿出了一串铜钱放进小乞丐怀里，继续说道，“明日你去找一个大夫看看腿伤，莫要留下病根。”
　　小乞丐端着破碗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跪倒磕头，“多谢善人，多谢善人！”
　　“快回去吧，你的哥哥还等着你呢。”
　　小乞丐扶着瘸腿挣扎着起身，眼睛里不断淌出热泪，在脏污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泪痕，“不知善人可否告知姓名，日后我沈三儿定当铭记在心，日夜为善人祈福。”
　　“我叫善财，你倒无需为我祈福。这人世繁杂，愿你能坚守初心，广结善缘。”
　　小乞丐又再三拜倒，“沈三儿定当铭记恩人教诲。”
　　小乞丐走后，合和倒是对帝辛的转世有了兴趣，向阎魔罗王请教道，“我听那小乞丐说话条理清晰，举止得体，不像是乞丐出身，不知是何来历？”
　　过来收拾碗筷的老板，以为合和是在问他，便率先说道，“那小乞丐原本家道殷实，是城东米店沈老板的三儿子，年前他家米店突发火灾，米仓被烧没了不说，连后院的住宅也被烧得干净。沈老板夫妇和大儿子为救米仓没逃出来，被活活烧死了，如今一家老小只剩下二儿子和三儿子。原本他家还有良田，也不至于就沦为乞丐，却不想那沈老板为了做生意周转欠了钱庄银子，债主到衙门打了官司，将他家良田全拿来低了债。这兄弟二人没了立身之本，又无亲戚依靠，这才成了乞丐。”
　　“那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合和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老板把桌子擦拭干净，“这京都乞丐众多，还有帮派，想来是为了争食被人打断了腿。”
　　待合和问完，帝君率先起了身，“走吧。”
　　“嗯。”合和跟了上去。
　　如今前尘事了，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两位公子等等我呐！”阎魔罗王快步追上。

　　国师府。
　　仍是那处阁楼下，透明的纱幔迎风吹拂，将里面的淫靡之气吹散开来。
　　一个袒胸露乳的老道正盘腿坐在阁楼中央修炼，察觉有异，老道警惕地睁开双眼，“谁？是谁在那里？”
　　层层叠叠的纱帐间，隐约可见一个头小而身形硕大的诡异剪影。
　　老道将鬼幡拿在了手中，手臂一挥，一道鬼气便朝着诡异的身影飞了过去。鬼气穿过飞舞的纱幔来到阁楼外，终于看清来者的真面目。
　　一只三尾狐妖站在月光下，脚踩盛开的荷花宝座，手上托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元宝。金元宝朝着鬼气迎了上去，鬼气一遇金光便化成了点点星光消散于无形。
　　“这是什么妖法？”老道心中起疑，明明是一只三尾狐妖，怎会使用仙家的净化术。
　　“无耻妖道，快出来投降，本仙官便饶你不死。”
　　“你这大胆狐妖，居然敢冒充仙官，还胆敢到贫道这里来送死！”老道披上道袍，挥舞着鬼幡释放大量鬼兵。
　　待鬼兵将和合仙子团团围住，老道方才出现在了阁楼的栏杆之上。
　　待看清和合的模样，老道更是噗之以鼻，“你狐妖这满身妖气，冒充仙官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二。自我修道以来，我还从未听闻狐妖成仙之说，不过你这法器倒是不错，确是仙品。今日我便将你这法器收下了，再把你收作我的第一只女鬼将。”
　　老道挥舞鬼幡，鬼兵听令从四面八方向和合发动攻击。
　　和合足尖在荷花宝座轻点旋转，犹如仙女散花，无数金光灿灿的钱币精准地落在每一只鬼兵身上。
　　阎魔罗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赞叹道，“仙子们施展法术真是赏心悦目啊，连驱鬼都像是跳舞一般，还自带炫丽的舞台效果。只是今日阎王十殿的判官们怕是要忙得不可开交咯。”
　　天空中那些被钱币点中的鬼兵顷刻间便化作点点星光，摇曳两下便去往冥界报道了。
　　此刻，站在人冥两界通道处的黑白无常，看到逐渐塞满通道的鬼魂，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白无常：“这是哪位好心人在帮我们冲业务啊。”
　　黑无常：“难不成上次碰到东岳帝君你许了什么了不得的宏愿？”
　　白无常：“我就是觉得最近有点无聊，想冲下业务啊。”
　　黑无常：“你确定你不是想熬昼加班，肝到死？”
　　白无常：“我也不知道向帝君许愿这么灵验啊，我下次许个发财的愿再试试。”
　　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