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缘体》》爱扔手榴弹的小渣渣

7、第七章 病去若抽丝

　　　　 教授的这场病说来也是蹊跷，呕血是因为贲门撕裂，那一口血呕出来着实吓人，接着哮喘与一系列病症奔至沓来，也有好些天未曾吃东西，嘴里发苦。

　　百无聊赖之际他靠在莫邢的肩头小声说着：“丫头，好久没吃下东西嘴里苦，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呀，想回去继续教书、写论文了。”

　　她捏着教授因为未曾干过活细腻的指安抚地搂了他一下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似乎给他出了个主意，听得教授很是新奇：“我有个主意，让你嘴里不那么苦了，要不要试试？”

　　他眨着眼睛不迭地点头，一副磨拳擦掌的样子，看她转过身子将梨子剥皮去核放进榨汁机，又过滤了渣子，哄他喝上一大口漱漱口再吐在盆子里。

　　他照做了几次突然感觉有了一些食欲，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丫头，我感觉好像可以吃下一点东西了，如果不吐了是不是病也快好了？”

　　“对呀，教授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很快就能吃下东西了，能撤了营养液我们就出院，回家慢慢养着。”

　　他嘻嘻笑着，看着她把小米粥的米筛去，只取上层浮油给他，他矜持地喝了一小口，久未进食的胃似乎这一次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微微颤了一下就将这些汤汤水水留了下来，教授满脸的惊喜，眼睛里似乎有光芒闪过，一脸邀功领赏的样子看着她，那样子像个小孩子。

　　她也很惊喜，虚抱着他的脖子亲了好几下他的脸颊，夸奖着他：“哇噻，我出的鬼点子奏效了，你是最棒的，今天没有吐呢，我们不着急嗷，一天多喝一小口就能回家了对不对？”

　　“嗯嗯！可以回家了很快就可以回去教书了。”教授眼里貌似没有太多关于他人的事情，只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即便如此，在新奇尝试的过程中他也学会了好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往常教授的家里有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后来因为莫邢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喜欢她，忍不住去学她可以做得很好的事情，他看她将这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就很是好奇，缠着她一件件教自己。

　　教授回到家后因为还在养病所以暂时没有回去教书，像个大号跟屁虫一样跟着做家务的她，他歪着脑袋一脸若有所思，看她要洗被套自告奋勇要帮忙，她拗不过他，顺便把新的被套放在了旁边，转身去做其他的事情。

　　等了好久都没见教授把脏的被套送来，踢踏着拖鞋跑过去，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竟然套被套把自己套进被套里了，只见他整个身子都钻进被套里，抓着被角一定要对在边边上，那执着的样子可爱极了。

　　她拍拍教授撅着的屁股，抱着他咯咯直笑，然后拉着他站在一边，将被子先折叠几下，被套放在上面，捏着中心部位轻松一翻，再拿起来抖了几下被套就套好了。

　　教授看着她咬了咬食指，脸皱成了包子，说是要再试一次，莫邢捏了捏他的脸抱走了脏被套，留下教授继续跟被套较劲，等她都晾好了衣裳回来见他呈大字型躺在套好的被子上喘粗气，倒像是跑了好远的路才回家来。

　　“教授，怎么了呀，你不舒服吗？”她有些担忧，走进了见他面色红润，又捏了一下他的脸笑出了声。

　　“唔，干这个好像挺累的，那以后不让丫头干这个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很新奇呢，我很喜欢做这些，你只要貌美如花就好啦。”

　　莫邢难以想象一向不善言辞的教授会说出这番话来，眼里的爱意愈发浓郁，仿佛靠近他真的被治愈了。

　　终究是依旧在养病阶段，他的体力并不是很好，跟着跟着就跟不动了，讪讪地坐在沙发上拽着手指，看她停下来张开双臂索要了一个抱抱：“唔，丫头，我好像干不动了，我没用。”

　　看他这么说她停下手上的事情坐在他身边，擦了擦手环着他的腰，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安抚：“怎么会没用呢？你帮我套了被套、拖了地、洗了盘子，还在养病期间更应该静养的你已经超过了很多很多人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没关系的，丫头体力更好一些所以才没有休息，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就像教授在面对学术的时候就很得心应手，丫头在家务事上略胜一筹。”

　　“对哦，丫头也会累，休息休息。”他伸出手臂来环住了她的肩膀，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也会累，可以休息，忙碌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些心安。

　　漫长的休憩过后照常要服药，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环节了，瘪着脸死活不愿吃药，说药太苦了，一点也不好吃。

　　她有些着急了，声音略高了一些：“教授不是孩子了，怎么能不吃药呢？这样病怎么会好？”

　　他有些害怕她这个样子，一股脑儿把药吞了下去，喝水的时候有些呛到了嗓子，咳得停不下来，她赶忙给他拍着背，担忧地哄他别着急。

　　“唔，丫头刚刚的样子好凶，我有点害怕，我没有不想吃药，只是想让你哄哄我，药不好吃，好苦。”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有一丝闪躲，看着她怯生生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她也没办法了，抱紧他小声致歉：“好好好，我知道错了，药不好吃所以不想那么快吃对吗？”

　　教授很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34岁了，知道只有按时服药病才能好得快一点，可是他更希望她可以给自己一些鼓励，这样就可以不那么讨厌吃药了。

　　他说完之后一抹红晕至脸庞蔓延至耳尖，难为情地小声嘟囔着：“是不是有点幼稚？可是想一直被丫头宠着，而且也不想生病，生病好痛，还要吃好多很苦的药丸，我表述的清晰吗？”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着：“不会的，一点也不幼稚，是丫头误认为教授不想吃药所以很担心你，表达有些欠妥，我下一次就知道了，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嗯嗯，丫头很温柔，我很喜欢你。”他抬起眼眸，亲吻着她的脸颊，笑起来时小小的酒窝使这张脸蓬荜生辉，没了病态的苍白。

　　教授很温柔，他从来不会说：“你听明白了吗？”也不会指责她突然拔高音调，只会问她自己的表述是否清晰？如果不清晰他可以再重复一遍。

　　他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温柔而有力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身边的每个人，同学们喜欢他也是有诸多因素，他可以大方地说出自己有些紧张、身体不是很好，戴上扩音器前还提前告知同学们自己讲话的声音不是很高，所以戴上扩音器可以让同学们都可以听清。

　　他在每一节课上课的时候说完同学们好，同学们起身鞠躬的时候他也会从讲台后方走出来鞠躬致谢，在无法诉说的时候就会微笑，迷茫地眨眨眼睛。

　　莫邢陷入了回忆之中，两眼发愣，教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歪着脑袋看着她，陷入了沉默，她怎么突然双眼无神地坐着呢？可能有她自己的理由吧，那就再等一会儿。

　　她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叹息一声，抱紧了他，把脸埋在教授的怀里小声嘟囔：“如果有人像你一样早点教会我这些该多好，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教授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还是拍抚着她的背小声安慰：“丫头不怕，以后我会的东西都一点点慢慢地告诉你，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会像你包容我那样包容你，我们一起变得更好。”

　　“哦，我的教授，您为何踏光而来，为我迷惘的道路指明方向。”莫邢在心中感慨万千，似乎遇见教授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童年。

　　她陪伴在教授身边照料着教授的身体，而教授用他周身的恬淡寡欲的气质一点点地为莫邢驱逐着身上的疟气。

　　他温和地告诉她自己的哮喘和心脏疾病是家族遗传病，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去医院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在生病的时候他很恐惧也很担心会被嫌弃，希望她可以谅解自己，他也感觉让她一直小心照料他的身体会有些疲惫，所以希望在自己健康的时候包揽大大小小的事情。

　　莫邢看着教授，握着他的手笑出了声，她难以想象造物主创造了这样一个温和、谦逊的人出来，而他恰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从未指责过任何人，那双眼睛总是投射出柔和的光芒。

　　他真的很好、很好，缓慢地学会了那些莫邢几乎映入习惯的事来，每天乐不思蜀地忙碌着，即便做得并不如她好，还是很开心地捧着脸等着她夸奖。

　　忙碌了很多年的莫邢突然没了事情做，有些不习惯，又不忍打压教授的一腔热血，总是变着法子地夸奖他有进步，他们从莫邢大一时相遇，相恋四年，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就要走入婚姻的殿堂。

　　那是她第一次在教授身体健康的时候见他的父母，那是一对很温柔的老人家，母亲拉着她的手小声念叨着：“丫头，跟着千仞委屈你了，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性格也很腼腆，我们因为他的身体操心，万事都顺了他的心意，可若是他欺负你了一定和我们说，我们替你教育他。”

　　“妈，您说什么呐，教授很温柔也很体贴。”莫邢见到教授家人才知道原来温柔自有出处，耳濡目染怎么会不温柔呢？

　　老人家拍拍她的手背拉过儿子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着：“儿子，身体好的时候也学着做着事情，不能委屈了丫头哈，人家不嫌弃咱们十分难得，你们要好好地过日子。”

　　“知道了，母亲，我一定好好学。”

　　这温馨的氛围令莫邢有些心酸和感激，结束后第一次说起了自己的父母，那个远走高飞母亲和那个不愿拖累她自杀的父亲。

　　他回答道：“上帝会保佑他们安好，也会把他们未说出口爱意传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