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逆行》因果_

20、第 20 章

　　次日，于静沐是被疼醒的。

　　翻身的那一刻坚硬的浴缸壁把肋骨硌得生疼，接着浑身的酸疼都被唤醒。

　　于静沐睡意朦胧地从浴缸里爬起来，宿醉使她头痛欲裂，一边用手指用力地按揉太阳穴，一边走出浴室。

　　陈进航那个混蛋居然让她睡了一晚上的浴缸！
　　她低声咒骂。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她喝酒从不断片，因此昨天说的那些胡话，和一幕幕画面统统在她耳边回荡、眼前重映。

　　二十过半的人了，还能说出那么孩子气的话。
　　可是一面对陈进航，她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牙尖嘴利，好像某种条件反射。

　　透过镜子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干燥宽大的男士白T，长度刚刚遮住翘圆，而不是原先濡湿的裙子。
　　显然是陈进航给她换的，但她和他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情，除了那个吻。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哥哥给妹妹换衣服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吻也就吻了吧，又不会怀孕。
　　老实说，心里还残留着“报复”的快意。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客厅，抬眼瞥了下墙上的表，十二点整。
　　——时针和分针重合到了一起。

　　坐到沙发上，她从茶几上的皮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有无数条信息和boss打给她的未接来电。

　　简单扫了眼信息，都是王若涵发给她的，大致内容是道歉，并解释昨天的情况。

　　于静沐先给boss回了电话，好声好气地说明编得天衣无缝的旷工原因，再把下午的假一块请了，最后简短回复了信息。

　　想到要被扣掉的工资她就肉痛，但是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不允许她工作。

　　只要陈进航不在，她还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职场女性。

　　处理好一切，她松了一口气般地瘫在柔软的沙发里。
　　余光里瞧见，她的吊带裙和贴身衣物被洗好挂在阳台上晾着。

　　夏天的阳光热烈，估计晾了一上午，已经全干了。

　　看见沙发边上放着新买的连衣裙，于静沐断定陈进航病得不轻，都买了新的还把扯坏的衣服洗了。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没改掉多管闲事的毛病。

　　尽管她已经不是她妹妹了，还是会在她需要时帮她。

　　想到这，内心深处暗暗淌过一股暖流，于静沐吓一跳，赶紧打住乱七八糟的思绪。

　　快速换上衣服——陈进航做事果然还是那么一丝不苟，尺码刚刚好，再把旧衣服收到包里，于静沐出了门。

　　走之前又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票子放在茶几上，用玻璃杯压住，然后留下张便利贴。

　　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下四个字——“嫖你的钱。”

　　……
　　于静沐回到她那老破小出租屋，一下子趴到床上倒头大睡。

　　也顾不得吃饭，这是大部分独居成年人的通病，吃饭从来没个准点儿。

　　入睡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地想，像陈进航那么自律的人，肯定会按点吃饭吧。

　　同一时刻，陈进航确实在吃午饭。
　　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多，午休时间刚到时他们手边的工作只差一点即能告一段落，索性和师兄师弟商量好，做完再去吃饭。

　　结束了一上午严谨的工作，师兄弟们暂时放松下来，聊一些闲天。

　　陈进航对工作之外的事情从来都漠不关心，平常只专心吃饭，吃完了便立刻回实验室。
　　可今天话题中心成了他。

　　大师兄刘森瞟他一眼，目光中满是羡慕，怪声怪气道：“深藏不露啊，师弟，玩金屋藏娇？”

　　刘森最近在和一家企业谈赞助他们研究项目的事，他自己性格软弱，怕谈不好，好说歹说把陈进航拉去镇场子，因为陈进航办事一向干净利落、公事公办，在外也有不小的名声。
　　那是一家家族企业，负责和他们谈合作的是董事长的二儿子，传闻中是个花花公子，因此刘森特地把商谈地点定在酒吧。

　　陈进航最讨厌那种声色场所，刘森把嘴都说破皮了，强调这也是为了研究项目顺利进行，陈进航才松口，却没想到撞见个这么劲爆的画面。

　　本来他们看陈进航天天苦行僧的样子，以为他封心锁爱一心扑在科研上。

　　面对刘森的打趣，陈进航轻扯唇角，没多回应。

　　刘森没有眼力见儿似地，继续追问：“怎么认识的啊？这么多年面儿都没露。”

　　“老家的，小时候就认识了。”陈进航模棱两可道。
　　外人而已，他没有必要把他和于静沐复杂的关系和盘托出。
　　何况，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算什么关系。

　　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避不开权衡利弊，听这话，刘森了然般沉吟一声，“老家的啊……工作还行吧？”

　　陈进航自然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冷淡道：“没了解过。”

　　刘森并未注意到陈进航愈发阴沉的脸，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叮嘱：“青梅竹马是挺好，但婚姻还是两个人各方面条件匹配更重要啊。”

　　总有一些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肆意对他人的私生活评头论足。

　　见陈进航抿唇不语，刘森以为他是不认可自己的话，毫无分寸地说：“比如廖桉，各方面都和你很相配。”

　　廖桉是他们研究院院长的女儿。

　　年轻有为相貌又出众的青年才俊总是引人注意，陈进航进研究院不久，廖老就明里暗里暗示过好几次了。师兄弟们也有所耳闻，但陈进航每次都是直接地回绝，导致院里还有过他是gay的传言。

　　年轻的小师弟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地搭腔：“可是昨天那个小姐姐更漂亮啊！比林老师还好看。”语气激动，像是为于静沐打抱不平。

　　刘森皱眉，“漂亮能当饭吃吗？你呀，还是太年轻！要知道娶个好老婆，事业上直接可以平步青云的。”

　　小师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看出陈进航不想讨论这个，体贴地换了个话题：“二师兄，你那边和T.H的合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谈到工作，陈进航总算话多了些，认真地答：“还在筹备期间，过不久应该就正式开展了，顺利的话结束后应该能拿到不少研究经费。”

　　小师弟咧嘴一笑，“我们二师兄出马，肯定旗开得胜！”

　　-

　　于静沐原以为她和陈进航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直到这天，她按时去会议室参加同合作对象的商讨会。

　　他们公司最近刚开始研发药妆系列产品，和本市一家化学研究院的研发项目刚好有重合部分，因而展开了合作。
　　公司初次开拓药妆领域，总部非常重视，项目中的大量资料都要翻译提交给总部，由于静沐负责。

　　但她没有想到，这家研究院正是陈进航所在的单位，更没有想到陈进航是负责和他们对接的人。

　　此刻他正坐在会议席，见她抱着资料走进来，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
　　——穿的是那日电梯口和于静沐错身而过时差不多的黑色西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斯文而儒雅。

　　看到陈进航的那一刹那，于静沐的呼吸停滞了几秒，但很快，她又恢复到往常工作时的专业。

　　与陈进航一起工作，说没有一点不自在是假的，她可以和boss商量，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他翻译。
　　但是只要完成好这次任务，与总部交往密切的职员，以后有更大机会被调到F国总部。

　　于静沐想出国想了那么久，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会议结束，于静沐照常跟着其他职员走出会议室，却被低哑的男音叫住。

　　“请问项目的翻译，是由于小姐负责的吗？”陈进航一本正经。
　　于静沐停步，转身，低低应了声：“是的。”

　　陈进航黑漆漆的眼睛盯住她，说：“我们项目里很多资料都是保密的，所以想和您单独谈一下翻译内容涵盖哪些部分。”

　　于静沐避开他锐利的目光，用工作时的专业态度待他，“好的，请您和我移步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