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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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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第一页上写着的户部尚书张家的二娘子,谢昭华虽与张二娘没有深交,但她的事情还是听过一二的。
谢昭华故作迟疑道:“这张家二娘怕是不妥吧。”
听她这样说,何氏似乎并不意外,心道看你要找什么借口,面上却是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看不上人家。”
谢昭华扯了扯嘴角,她原因都还没说,就给她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转眼又一想,走着瞧吧,看她等会怎么解释。
徐老夫人只当孙儿眼界高,瞧不上手下同僚家的女儿,倒也没说别的。
谢昭华又翻了一页,写的是御史大夫贺家四娘子贺妙菱,这可真是令人咋舌,若说张二娘子一事有些隐情,何氏若是狡辩说不知道也就罢了。但贺四娘身患弱症,不会有子嗣。这件事虽然隐秘,但大户人家总有些打听消息的渠道,谢昭华不信何氏不知道。
谢昭华眉头紧锁,面露不满,道:“这贺四娘,也不大行。”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何氏当真以为他只是挑剔,故意数落道:“大郎眼光未免忒高,贺御史那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可不行的。”
徐老夫人虽不记得贺家如今的小辈都有哪些,但她对贺家御史夫人还是有些交情,心想她家的女郎应该是不差的,忙道:“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谢昭华摇头,又翻过了一页,小册子上赫然写着庆阳王的独女柔萱郡主谢萱。算起来,她还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关于她的事迹,旁人不知,谢昭华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了这三人,谢昭华心下有数,恐怕这何氏找得都是些她“精心挑选”过的。于是,她将册子一扔,提高了声量,故意质问道:“敢问母亲居心何在?”
何氏大惊,暗道:莫非这小崽子察觉了,不应该啊,这些闺秀的事情甚是私密,他一男子如何得知的。
徐老夫人虽知孙儿自大长大后同他母亲不再亲近,但也没见他发过这般大的脾气,便一言不发等他的下文。
何氏口将言而嗫嚅,故意红了眼圈,倒打一耙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母亲好心好意为你打算,你就是这样恪守孝道的?”
谢昭华自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这些演技高超,可还没有见过像她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清声道:“张家二娘是儿同僚家的女儿,母亲莫非不知她已有心上人,况且如今正与张尚书因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呢,倘或儿子去提亲,张尚书定然不会拒绝,可这性格贞烈的张二娘迫于我相府威慑嫁给了儿,这家宅可还有安宁?”
何氏怔住了,又听她说:“母亲若是要说不知此事那就作罢,可贺家四娘,身患弱疾,无法有孕,这件事母亲但凡上点心应该是能够得知的。况且,贺家与我江家若联姻,你当皇家会如何想。”
被他这么一说,徐老夫人也回过神来,先前她只想到贺家家风好,倒是忘了朝堂上的事。
谢昭华见何氏白着个脸,沉声问道:“至于庆阳王独女柔萱郡主,母亲怕是不知她上个月无故打死了三个婢女吧。这般放肆蛮横之人,母亲倒是会选。对了,我相府若是同庆阳王结亲,恐怕会流言四起,说我江家要另谋新主了。”
她是带着怒气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不管何氏目的是什么,她既然在江衍的婚事上做手脚,未免不会借着相府名声干些旁的事。
早先还听说江衍的这位继母,与江衍生母是表姊妹。在江衍生母病逝后,嫁给江衍父亲做继室,贵妇圈中都说她心地和善,待江衍视如己出,最是亲厚贤淑,就连婆母徐老夫人也从不为难她。
可谢昭华如今才得知,江衍这继母竟是个黑心黑肺的。
何氏似乎没想到他说得这般直接,往日他顶多就是不与自己多言,冷冰冰的拒绝各种要求,怎么今儿变得舌灿莲花口若悬河起来,害得她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徐老夫人听了个明白,冷着声道:“日后行舟的婚事你就不必插手了。对孩子的大事都这般不上心,这相府中馈交给你打理不知可有错处啊?”
这话别有深意,徐老夫人一向不管小辈的事情,何氏刚嫁进来后一直待行舟犹如亲生,就连待后头亲生的老二都没那般上心。这如今怕是心思也多了,倒在这些大事上犯糊涂,索性她身子骨还健朗,府中的中馈也不用全都交给何氏打理。
何氏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徐老夫人的意思,道:“明日下午妾就将账目打理好交给婆母。”
下午才交,恐怕上午的时间大可做手脚吧。谢昭华心想,故意不解道:“莫非上午还需做账,明日上午不行吗?”
何氏刚被寻了错处,又见她道破了自己的心思,有些心虚道:“大郎有所不知,这大大小小的账目都在管事手里,须得让他们先整理一番才能交到婆母手中。”
徐老夫人淡然一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算账的一把好手,你上午带着府里的管事们来我这院子,只管将账目拿给我看。”
谢昭华自幼就从母后膝下长大,后宫里的账目也跟着看过一些,母后去世前将她手里的崔家产业一概交由她打理,倒也算精通庶务,便提道:“母亲可别忘了,还有庄子上的账目。”
何氏暗暗咬牙,面上却笑道:“自然不会忘的。”
谢昭华这才告退,回了紫竹轩,因方才用过膳,喝了些茶水后有些内急。她急急的跑到净房,却在解腰带的时候又觉得似乎不妥,但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索性心一横眼一闭,哆哆嗦嗦的解下腰带方便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去净手,将手搓得通红这才作罢。
平日江衍习惯早早的沐完浴后去书房处理些公务,于是江衍身边的小厮也按照往常一样将浴房里的东西准备好,谢昭华涨红着脸僵硬的进了浴房。
幸亏江衍没有叫人伺候的习惯,谢昭华走到浴桶前,闭上眼睛颤抖着手开始宽衣解带,脱掉了外衣里衣后暗自心想,江衍那厮爱洁,说不定沐浴完早就将自己看光了,她还别扭个什么劲。
瑶华宫里,沐浴用的热水已经烧了三遍,公主一直推脱稍后再洗。婢女釉绿心里虽觉得奇怪,但也只是以为公主今日想晚些歇息。
江衍站在谢昭华的寝殿前的梳妆台上,望着铜菱镜里花容月貌,身材姣好的女郎,一想到下午醒来后的事情便有些面红耳赤。
直到申时三刻他才醒来,他发现自己卧在美人榻上,胸口勒得慌,下意识一瞧就看见身上的小袖襦衫和低胸长裙,挽在臂上的披帛掉落下来,露出一身的玉骨冰肌和凝脂如玉的半面酥.胸。
江衍白皙的脸庞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浑身僵硬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因为有着自己重生过的事情,江衍冷静片刻后倒也接受了自己变成谢昭华的现实。没多久,釉绿进来通传说小皇帝晚上要过来用膳,江衍冷淡的应了声好,还叫釉绿觉得有些奇怪。
自家公主一向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平日说话向来都是娇憨可爱,和颜悦色,断不会如此冷冰冰的,更何况圣上还是公主最为疼爱的弟弟。
这般想着,釉绿的眼里闪过疑惑,恰巧被江衍看了出来,他虚咳了几声,缓了脸色,学着谢昭华往日说话的语气道:“釉绿啊,本宫是监国长公主,往日性子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跳脱,你可得要习惯些。”
釉绿脆生生的应了声是,望向自家公主的眸中带着几分欣慰,不由得心想公主当真是长大了。
谢昭华身边的几个婢女都是从小就陪她长大的,釉绿心思最为细腻,又较为年长,江衍心知自己若有什么不一样的行径,必然瞒不过她,不如一开始就找好由头,隐瞒下来他不是谢昭华的事实。
没过多久,小皇帝谢明琮下了学做完功课来到瑶华宫与江衍一同用膳。
江衍在相府用膳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但也知道谢昭华的性子,便随口问了谢明琮几句课业上的问题,他答的支支吾吾,全然不见设计陷害谢昭华时的机敏聪慧。
江衍暗暗腹诽,旁门左道的歪心思倒是不少,帝王心术又不正,先帝爷当真是找了个好的接班人。
谢明琮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辣藕给江衍,道:“皇弟日后必然更加勤勉,不叫皇姐失望。只是皇弟竟不知,皇姐对肖夫子所授的知识这般了解。”
江衍口味清淡,吃不惯这味重咸辣之物,皱了皱眉,道:“近日有些上火不便吃这些。”
而后又道:“肖夫子博古通今又德高望重,他的书我也是有读过一些的。”
小皇帝谢明琮的老师是早已致仕的大儒肖裕。江衍也算是与他师从同门,是肖夫子的得意门生。
用完膳,二人闲话几句后,江衍话锋一转,问道:“还未问皇弟,那宋家长子前往护国寺意图害我,此事你可知是何原因?”
晚风轻柔拂面而过,谢明琮瞧着面前的皇姐,只觉得她眼神冷冽,与平日温柔可亲的面貌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