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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掺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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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华用过午膳后就急不可耐的出了宫,进了相府后,又遇上徐老夫人身边的魏嬷嬷,请她过去叙话。
想到之前她喝醉酒后,一连几日都不见人影也不在府上,老夫人约莫是来寻了几次,这才又派魏嬷嬷过来请。
看样子今日是推脱不得的,可谢昭华怀里还揣着那本《论语》,只好谎称自己要回紫竹轩换身衣裳,偏偏魏嬷嬷像是怕他又不见人似的,竟跟着她去了。
谢昭华进了紫竹轩内室后,便将那本论语塞在卧榻里,又装模作样的换了身衣裳后跟着魏嬷嬷去了。
待她进了徐老夫人的兰萱堂被人引进一旁的礼佛堂,谢昭华一进门就看到徐老夫人挺直着身子跪在蒲团面前,满头华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圆髻。
谢昭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喊道:“祖母叫孙儿来,可是有何事?”
徐老夫人也不起身,只淡淡道了句,“往日你忙于政事,整个人都扑在朝政上,祖母我一边担心一边欣慰。可如今倒好,你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你且与祖母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身患心悸弱疾,需退朝静养这些原因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徐老夫人心知此事不会这般简单。
心知瞒不过徐老夫人,谢昭华叹了口气,也没多说:“祖母莫要担心,孙儿并非是完全放手,只是日后不在明面上插手罢了。”
徐老夫人将手中点燃的香举至齐眉后插在香炉中,谢昭华俯身前去搀扶她,听得她低声嘱咐:“你自幼颖悟绝伦,襟怀天地。只要你明于事理,忠于国事,莫要忘了你父亲的话祖母就放心了。”
她又拍了拍谢昭华的手,目光深远悠长,心中暗叹,行舟如今越来越像他父亲了,既叫她欣慰又担忧。
谢昭华忽然就心头涌上一丝愧疚,关于江老丞相,她还是听过父皇身边的老人说过一些只言片语的。上一世她还是在一次与江衍在朝堂上吵得争论不休,无意间提及到江老丞相,又因为她言语不当无意间冒犯,江衍当即罢朝离去。
事后谢昭华才得知那一日是江老丞相的忌日,而江老丞相的死也是另有隐情的,与她父皇脱不了干系。谢昭华得知事情原委后就后悔不已,可她送去江相府里的歉礼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那日夜里她喝醉了酒不愿就寝,釉绿无法只好叫了姜六来。她对着姜六倾诉了好久,说了好些自己与江衍的事情,还不小心把姜六当成了江衍,扯着他袖子哭着道歉。
旁的事情,她好像是不记得,只记得翌日朝会江衍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与她吵个不停。
“如今祖母知道了你的打算,什么心悸弱症都是糊弄旁人的,你且和祖母说打算什么时候才澄清这事,可别叫人误信了这谣言,耽误了你娶亲?”徐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时才叫他回过神来。
谢昭华悻悻的摸了摸头,不甚自然道:“祖母,都是先立业后成家。孙儿觉得,还为时尚早呢。”
又是这套说辞,可徐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搪塞,不满的冷了语气,“我老婆子还想趁着这几年身子骨硬朗,可以抱抱我的曾孙,你倒好,在这事上一点也不开窍。”
谢昭华由着她说,做出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恰巧这时,表妹何月蓉带着婢女来兰萱堂寻徐老夫人了,说是听闻老夫人精通苏绣和湘绣,自个学着那两样的绣法绣了个小物件,特意来给老夫人瞧瞧。
表妹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谢昭华自然是准备告退与何月蓉匆匆打个照面就离去的,偏生徐老夫人像是不避嫌似的,叫他留下来去吃盏茶再走。
谢昭华无奈应允,老夫人直接让人把何月蓉请到了兰萱堂的外间,让人斟茶上点心,热络的拉着两个孩子互相见礼。
徐老夫人满面慈祥,“上回还是你与循儿办赏春宴这才见着了你大表哥,这回既凑巧,你俩就一道留在我这儿用晚膳吧。”
谢昭华到这也揣摩出一些意思来了,恐怕徐老夫人看中了这位表小姐,有意撮合她二人。
还未等她拒绝,何月蓉就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表哥应当无事吧,不如留在老夫人这尝尝满姑的手艺?”
一听这话,徐老夫人就更是兴致来了,满姑是她娘家的陪嫁,那手好厨艺可是叫望京里不少贵妇人花费重金只求满姑能去府上指点一二呢。
说起来自家孙儿鲜少能够尝得满姑的手艺呢,于是徐老夫人当即就吩咐小婢将晚膳用哪些菜定好了。
谢昭华便一直陪着徐老夫人听着她二人讨论那绣艺技法,当真是无聊又困倦,偏偏何月蓉还时不时问他这花那花绣的可好看?
听得这话,谢昭华只想翻她个大白眼,且不说她本就不精于女红,再者她如今是男子,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
好在徐老夫人也看出来这话说得不合时宜,适时的问道:“行舟明日可有安排?”
这话问得漫不经心,可谢昭华却是竖直了耳朵等着徐老夫人的下言,果然听她又说,“若是无事,不如带着蓉丫头出去玩吧,你们年轻人老待在府里算什么事。”
谢昭华如临大敌,立马回道:“祖母,怕是不妥。明日我需同长公主一道处理公务,只怕不得闲。”
徐老夫人就知道她又有一大堆说辞,不过她早就打听好了,笑道:“无妨,左右你与长公主去的是别苑踏青,公务有的是时间处理,带着蓉丫头不妨事的。”
并非是徐老夫人不怕她耽搁朝政,而是知晓她既然借着身患弱疾的缘由,这朝政自然不会全都叫他一个人处理。
于是,明日踏青带着何月蓉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谢昭华用完膳后匆匆回了紫竹轩,怀疑有人把她的行踪告诉了徐老夫人。
不等她准备将人揪出来,临渊就向她行礼请罪,“属下有罪。下午魏嬷嬷又来了一趟,属下见她奉老夫人的令来问郎君明日是否得闲,以为老夫人要为您安排什么旁的事不好叫您知晓,这才说了踏青一事。”
因着是老夫人的身边人来问,还是这般直接,临渊倒也没多想这才告诉了。
闻言谢昭华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老夫人正大光明请身边人来过问小辈的事,不就是怕她事后追究临渊的错,况且她这般做也只是操心江衍的亲事罢了。
当天夜里谢昭华久久不能入睡,等她与江衍换回去,江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相看女郎了,也无需她推三阻四的找理由借口。
就是不知江衍往日待他那位表小姐是何态度,若江衍原本就与她有些情分,自己待她很是生疏,怕是会影响了两人的情意吧。
她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也不知是何时才睡着的,翌日醒来时望着镜中两只大黑眼圈,竟有些茫然。
偏生临渊进来时,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以为是因为昨日之事叫郎君心生烦忧难以入眠,不知所措问道:“郎君,这……这可如何见人?”
谢昭华到底是女郎,她叫临渊去寻相熟的婢女,借一借脂粉,临渊点头应下,可到了小婢面前他又想不出什么措辞来,灵机一动道:“郎君想瞧瞧,说是好奇这物什是用什么做成的。”
洒扫紫竹轩的小婢听的这话,竟然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很是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只叫他浑身不自在,这才听小婢道:“郎君既要用,这盒新的只管拿去。”
待谢昭华接过那脂粉盒子时,还心生疑惑,这相府里的婢女们用的脂粉倒是一顶一的好,可见月钱都不低啊。
她哪里知道,那小婢以为凭着这盒脂粉能够一步登天成为江相身边人,这才奉上自己攒了好些银钱才购置的脂粉。
也不怪这小婢心生误会,实在是江相以往见着她们一直都是沉着脸,像是谁欠了他银钱似的,原先胆子大些的小婢去他书房妄想攀高枝,被赶出去时手腕都是肿着的,据说江相倒也没发脾气,只是罚人研墨,可他那研墨的规矩却是多如牛毛,一点不称心的就要重新研磨,直到手腕肿的比茶碗盖还要高才叫人出去。
经此一事,紫竹轩里的小婢减了泰半,更是没人敢往江相身边凑了。不消说送这些女儿家常用的私人物件了。
谢昭华收拾妥当好,见铜镜里的人朗目疏眉,面如冠玉,这才满意的插上簪子,摇着折扇出了门。
她上了马车后,何月蓉也想跟着上来,被谢昭华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了,让她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辘辘行至宫门时,江衍一个人出来了。见她身后没有小皇帝,谢昭华皱了皱眉,“圣上不与你我二人同行吗?”
江衍自然知道小皇帝的打算,但站在外面不方便讲话,只凑近她低声道了句,“上车再说。”
这时何月蓉却下了车,向江衍行礼,见他二人举止亲密,故意邀道:“殿下可愿与民女同乘一车,也好一起说说话解闷。”
江衍冷冽的目光打量着她,吐出几个字,“本宫,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