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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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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后退一步,行了个大礼,又道:“夕梧拜谢郎君大恩。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别叫你同来的那位郎君认出我来。”
谢昭华也没有多问,又同她交代了几句日后如何联系后,将人虚揽着带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谭诏见到这一幕,神情晦暗,脸色凝重,方才他同人打听了一圈,得知江相怀里拥着的人叫做夕梧,是平日里做工的穷苦人家的小娘子。
谭诏恍惚了半晌,原来不是那沈娘子。他往日常登沈府大门,但与那沈娘子堪堪见过三面,回回都只是远远瞧着她的背影,从未看清过脸。兴许是他错认了人。
谢昭华见他像是眼睛长在人沈惜身上,妄想囫囵着糊弄过去,“方才这位小娘子晕倒了,我这才将人带出来。”
用词很巧妙,江相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难道他谭诏是这么好骗的人吗?分明是江相对人家小娘子图谋不轨罢了,敢做不敢认,他谭诏看不起江相。谭诏回过神心下腹诽,没再乱瞧。
谢昭华见这一茬接过,赶紧拉着谭诏进雅间用膳,以此告慰一下她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沈惜性子太冷,待她又多有防备,内里详情自然不会和她讲,可从谭诏嘴里套话这还不简单。
果不其然,谢昭华还在夹菜的功夫,谭诏就已经小酌好几杯酒了,见他眸中清明不再,谢昭华故作调侃问道:“方才我瞧你见着那小娘子眼睛可都舍不得挪开嘞。”
谭诏正是没地倾诉的地方,但此时心中烦闷不吐不快,一股脑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与谢昭华说了。
谢昭华通过他长篇大论的描述拼凑得知他是如何如何的倾心于沈老太傅家的独女沈惜,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他都没与沈惜说过十句话。
他又说,本想再过些时日他同沈惜表露心意,好去沈家提亲,谁知沈家在一夕之间变故迭生,他想为沈老太傅上书,可那折子还没交出刑部就被上峰扣住还痛骂了他一顿云云。
谢昭华一面宽慰他说:“兴许沈家娘子心里也是有你的,只不过她在等你开口罢了。但你别灰心,假以时日,她会回来的。”
另一面又想到了自己,不知六哥心里可是也有她?
说来可笑,她自己却是连谭诏都不如,最起码他想过和沈惜的未来。可她谢昭华上一世只会自私的以为六哥无条件的站在她身后,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她和谢明琮发誓一生不嫁,在那之后她不敢流露出自己半分心意,只会极其可笑的将六哥当做她的心上人。
但她没有发现,六哥不是普通的落魄寒门书生,他就算再郁郁不得志也是世家郎君,且他的家族更是与她为敌的江衍一党。
他为自己暗中筹谋如何打击江衍一党与家族为敌,又在暗中掣肘不让世家过于势大被自己所不容。
谢昭华心绪低落了几分,仰头饮尽杯中酒,泪盈长睫,只觉得今夜月色真好,她想找的郎君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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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本该在瑶华宫里歇息的江衍,收到一张字条,是临渊由暗线递来的话,说是郎君还未归府,他已经在四处酒楼寻遍了去没找到人,以为他又进宫了。
江衍知晓她今日有事与谭诏交代,眼下应该正在酒楼用完膳喝得酒酣耳热。
那小酒鬼若没有去旁的酒楼,自会往好酒好菜的醉仙阁跑,而醉仙阁又与如梦楼隔得近,二者甚至有不少生意往来。他自己向来洁身自好不会跑到那儿去喝酒,可谢昭华未免知道这些内幕,是而临渊找不到的也是正常。
脱下宫装,换上了轻便的夜行衣,江衍往床榻上裹上厚厚一层被衾,又将软枕塞进去后,伪造成一副早早入睡的样子,怕釉绿发觉他不在着急找人,仿着谢昭华的字留下了信。
他又唤来自己塞进宫里的暗桩辛竹,央她带路离宫。辛竹以为自己身份暴露,正欲逃走跑时,江衍沉着脸正色道:“你当本宫如何知晓你的身份的?还不是江衍如今危在旦夕,本宫需去救他。”
辛竹微微一怔,只怕她的身份若不是江相告诉了公主,公主是不会知晓的。于是,她老老实实的找了条近道带着公主出了宫。
实在是别无他法,谢昭华的身子骨孱弱,又不爱走动,叫他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施展不开。江衍出了宫后又在一处联络点牵了匹马,套了车,叫辛竹惊诧不已,心想江相就连这些都与公主讲了,只怕二人关系不简单。
辛竹驾着车带着江衍不一会就到了醉仙阁,江衍让她去给临渊递信,自己则孤身一人上了醉仙阁二楼的雅间。
领头掌柜见来人面若芙蕖,艳色绝世,偏生这般夭桃秾李的小娘子孤身一人往醉仙阁创,只怕是来寻正在隔壁如梦楼潇洒的风流夫君的,一时间他鬼迷心窍,色欲昏心,将那肥胖的手往美人柔荑上一碰,“小娘子是要寻人?你给爷摸上一摸,要找谁只管包在爷身……”
话音未落,江衍将他那只咸猪蹄反手一扳,抻住了手腕,痛得他嗷嗷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江衍望着眼熟的小掌柜,冷哼一声,“杜修能哪去了,醉仙阁什么时候由得你这个小喽啰做主了?”
大掌柜的名姓没有多少人知晓的,更何况无论是谁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杜大掌柜”的,可眼前这位泼辣娘子张口就直呼其名,可见来头不小,与背后的大东家怕是有所往来。
那小掌柜想到这里,顿时吓得人都傻了,哆哆嗦嗦地道:“大掌柜今日不在醉仙阁,小的也不知他的行踪,临走前嘱托了小人几个,由我们代为掌管醉仙阁。”
只是说是由几个小掌柜一同掌管,谁不知这位刘小掌柜最是气焰嚣张,偏偏往日还得杜大掌柜看重,以至于旁的三位小掌柜任由他拿捏。
江衍不关心知晓里头的弯弯绕绕,沉着黝黑的眸扫视了面前的几人,冷着声问了句,“这个时辰还留宿在这儿的郎君有几位?”
那刘小掌柜不由得想起来今日下午就坐在雅间里吃茶看戏直到方才还在喝酒的那两位郎君,也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这位娘子要寻的人,他使了个眼色,询问小厮那桌人可还在雅间。
小厮哪里见识过这般阵状,头都不敢抬,吓出一身冷汗道:“二楼雅间的两位郎君方才跟着今日挂牌的夕梧姑娘去了如梦楼。”
江衍攥紧手心,很是沉得住气,只有他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在哪?带我去。”
刘小掌柜见这副情况不妙,感觉派了个小厮给如梦楼的柳妈妈打了声招呼,自己带着人行至隔壁的如梦楼后便一步也不肯往里走了。
而柳妈妈得了风声,心知外头那小娘子是个不好相与的,偏生有可能与醉仙阁背后的东家有什么干系,也不敢怠慢,亲自在门口来迎。
见着眼前艳若桃李,皎若舒光的明媚娘子,柳妈妈心底暗啐,真是造孽啊,家有这般娇俏妻,竟还想着外头的野花野草。
但她面上还是一副谄媚姿态,“小娘子可是要寻人?不如从偏门进。”
时下虽对女子不似前朝那般严苛,礼义廉耻束缚死人,可有没有哪家女郎光明正大的进入秦楼楚馆的,江衍颔首,跟着她从旁边的偏门进去了。
一路上那柳妈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竟是唏嘘不已,“娘子家的夫君恁地不识好歹,你这般可人的娘子嫁入他应当好生珍惜才是,怎会往我这儿跑。”
只怕是柳妈妈也不知晓,那谭诏也不知怎地发起了酒疯,嚷嚷着要去找如梦楼的夕梧姑娘,谢昭华身旁也没人看住他,又怕他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晕乎乎的搀着他一道去了。
沈惜也是今日才决定去如梦楼,她下午寻了趟柳妈妈,柳妈妈见她模样甚好,琴棋书画样样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一问才得知是家中遭难双亲不再,且她一弱女子又寻不得庇护,只好委身于此,当即应允将人留了下来。
柳妈妈看重她的容貌气度和通身的才学本事,想着要花大价钱培养,成为如梦楼的金字招牌,便特意交代她来去自由,不用亲自会客,以后也只需卖艺不卖身,做个同贵客们聊天谈话的解语花。
沈惜欣然应允,只是没想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怕那谭诏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坏了她和江相的大计,这才叫人把他二人扶到了她的绿漪阁,其实也只是环境清幽些的,地势偏远些的一幢三层小楼而已。
待她安置好醉得不清的二人,自己在外间煮好了茶,正欲给内室的二人送去时,有人推门而入,看清了来人后,沈惜面露惊愕,一时慌了神。
那柳妈妈方才得知他要寻的人在夕梧的院子里,心下焦急万分,只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眼前的泼辣娘子将她的摇钱树掐坏了脸,打伤了人。
好在这二人的气氛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二人以往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是见过面的。她虽担忧长公主得知她不在岭南兴许还叫人来捉拿她,但也松了口气,心知长公主不似朝堂上那些对她沈家怀有敌意之人。
沈惜迈开步子,行至她面前,“妾恭迎……”
江衍知晓她的意思,打断她的话,伸出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