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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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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予妻甜糕
张予安踱步在院子里,见到楚若钰后便连忙奔过来。
彩雀是个很机灵的,直拉着楚若钰的衣袖,小声道:“少夫人,公子还在府里呢……”
冬日里寒冷,口中的热气呼出,楚若钰不自觉缓缓垂头,欠身。
“钰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今天是你省亲的日子了,我才等在这里,我跟伯父说过了,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张予安穿着一身长袍灰袄,还是以前的样子,是个读书人,如今跟楚钰站在一块,倒显得违和了。
张予安眼神中含着光,不知是思念的泪光,还是见到她之后的激动,他刚伸出手,没想到得到的是楚若钰往后退了一步。
“钰儿,你……”
“予安哥哥,”楚若钰微微抬头,只见眼睛中闪现出一丝丝亮珠,冻的有些红了的脸衬着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钰儿已为人妇,如此见面,怕是不妥。”
听她这样说,张予安怔然,然后忙收回了手,一双手不知该怎么放,便怎样都无措。
女子的名誉向来都是她们最重要的,闺阁里的女子不能会见外男,不由自己做主,如今成了人妇,更是妇为夫纲,若是被人瞧见了楚若钰见了别的男子,传出去,她的名誉便都毁了。
“对,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张予安后退了几步,可即便如此,却也不肯离去。
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视她为明月,将楚府看作自己家,如今物是人非,再来时,却是以客人得身份。
曾经恨不得日日见面的两人,如今却隔着几步难以跨越的距离。
“钰儿,君家就是个虎狼窝,这几日我日日辗转反侧,难以安眠,我梦见君淮待你不好,梦见君家视你为无物,我……”他口中说着,手上颤抖着,嗓音也跟着细细颤抖。
“钰儿曾想,若是你我成婚,我不在乎你的权位荣华,只想与你厮守成双。钰儿也曾想过无数个我们耳鬓厮磨的生活,可世事难料,如今女嫁,男也该婚……”
楚若钰双眼含泪。
就像是前世张予安说的,“将来我考取功名,还你如你对我的不离不弃,许你厮守成双,与你耳鬓厮磨。”
如今这些话从楚若钰口中说出来,不一样的情景,却是同一种感情,欺骗的感情。
楚若钰见过张予安真诚的样子,是在前世的时候,前世张予安狠心抛弃她的时候最真诚,比任何情话承诺都真诚,更比现在他站在这个院子里等着已经成婚的楚若钰真诚。
“予安哥哥,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免得免得落人口实。”
“你当真不想与我见面了吗?”
张予安这样问。
她该怎么回答?想见他,想见这个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少年,这个寒窗苦读的丈夫,如果割舍掉将来发生的一切,他们还是幸福地在一起的。
“钰儿难忘予安哥哥,更难舍玲珑骰子,刻骨相思。”
楚若钰望着她。
眼看着停留的时间过多了,楚若钰周身端庄,欠身离去。
张予安只得眼看着她走,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难以知晓,她是否还记能记得他们今日说的话也无从知晓。
难以放下的情在此,难以放下的人在心里,皆成了幻影。
傍晚,君家马车套好,楚明清亲自将女儿送出家门,连同着夫人周素宁。
楚若钰坐在车上,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只是定定的。
君淮看着她心神不定,便安慰道:“以后还会带你回母家的,夫人不要多想了。看得出来,你与岳父大人感情至深,即使你出嫁了,岳父大人也替你夹菜。”
一只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包裹着。
楚若钰正微微愣神,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心中一怔,微笑着道:“夫君观察得仔细,要是能有你给我夹菜,妾身也会高兴的不得了。”
两人对坐着说着话,不一会儿,君淮便叫马车停下,亲自下了车。
楚若钰疑惑地望过去,只见君淮站在老翁的摊前,一会儿,便带上了一块甜糕。
君淮将甜糕给了楚若钰,“这老翁的生意这么好,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我便买一点回来给夫人尝尝,看夫人喜不喜欢。”
一路上,有说有笑。
第二日便是除夕了,楚若钰头一次见侯府过年的景象,确实比楚家气派的多。
一大早,便见到院子里忙这忙那,比以往都要热闹。
厨房里阵阵冒着烟,传出饭菜的香气。
一开门,屋檐上已经挂好了灯笼,老远的树枝上也挂了几许红缎。
楚若钰早早去给公婆请了安便回来了。
有的小厮背着大捆大捆的柴火朝着柴房去,有的丫鬟端着果脯酒水,放到各个院里。
不见君淮的影子,楚若钰便去了他的书房一看,果然还是在那里。
书房倒是和往常一样,很多兵书连同着各种经书堆积成山。
楚若钰料想君淮应该是还未曾用膳的,便自己独自去了厨房,正巧见着了他们在置办年货饭菜,腊肉的香气飘出窗外,锅里不知在炸什么,只闻得到一阵浓烈的香气。
小厮丫鬟或许是忙里没注意到她,她找了个干净空闲的灶台。她不知道君淮喜欢吃些什么,只得按照自己会做的来了。前世张予安读书辛苦,楚若钰总会早早做了饭给他端到跟前。没钱的时候,自家地里有中的菜,去集市上买几两肉,便能做一道鲜美的肉汤。
她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小姐,竟然也会亲自下厨做饭。
后来张予安做官后,有了府邸也丫鬟,楚若钰成了府上的夫人,但她还是会亲自下厨给张予安做饭,她做的饭,张予安吃的惯,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许久,楚若钰端着肉丝汤来了君淮的书房,闻着气味,君淮便抬起了头。
“夫君还未吃饭吧,妾身自己煲了汤,不知道合不合胃口。”楚若钰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给他盛好。
楚若钰曾经过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张予安不嫌弃,却不知道君淮会不会嫌弃。
君家嫡子,虽然不受宠,但也比小门小户过得要好。或许他吃惯了山珍海味,对于她做的东西难于下口呢?
君淮放下书,往这边看,浓白的汤汁里飘着几点绿色,条条肉丝夹杂在里面,点点葱花洒在上面。他端过来尝了一口,随后微笑道:“没想到夫人还有这般手艺,我以后怕是要贪恋上它了。”
没一会儿,砂锅便空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院子里差不多布置完了,穿过侧门,老远便能听见街上的叫卖声,楚若钰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但君淮好像还是纹丝不动,就像是今天压根就没有什么特殊似的。
楚若钰收拾了东西,便欠身离开。
君淮抬头道:“要是想出去逛逛,便带着奇成,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
楚若钰轻轻笑,虽然君淮这么说,但楚若钰还是没有出去的。
君淮儿时在外独自生活多年,虽然身上带着病,但也不妨碍他自由出入,但对于楚若钰来说,前世的她被教导女子要有德行,能少出门还是少出门为好。特别是来了这里,不像是在自己母家,就算夫君待她好,也还是要约束己身。
况且,她怎能知道他待她是否真的好?像君淮这种玩弄权术的人,她前世是见识过的。他对君淮还没到信任的地步,只怕将来君淮会像前世的张予安一样斥责她抛头露面。
“妇人就该有个妇人的样子,你私自出张府,不让丫鬟跟着,如今你从君府出来,该作何解释?”当初张予安这样问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年君淮已是朝中大将的时候,张予安在朝中屡受排挤,回家整日借酒消愁,楚若钰担心他,多次去他房里看他都被拒之门外,却能听见楚锦与他的谈笑声,但她只没放在心上。
后来张予安受的排挤愈发多了,更是到了快要遭贬的地步。楚若钰得知是君淮对以往的事怀恨在心,才屡次登门造访,亲自赔罪,她怕张予安担心,毕竟君淮生杀无度,更是不会在乎一个人的名誉,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于是她自己只身前往,不让人跟着。
她没想到君淮是个痛快人,只是冷冷说了几句,便答应了不再逼迫张家,但有个要求,便是要楚若钰在君府做客两个时辰再回去。
楚若钰回张府的时候,已经进入夜色,她本以为张予安还是待在楚锦那里,没想到那天他正等着她。
不知道张予安是哪里知道的她去了君府,但自那以后他便对她冷嘲热讽,说她不守妇道。
当初的书生穿上了官服,原本拿书的手也开始抓她的头发,打她的脸。
那时她想着,也是,当媳妇的,帮着置办些东西,操持家务,便是最好不过的了。或许安稳度日就能换张予安迷途知返,可到最后也没有。
她心中有恨,一直到这辈子,永远都消除不了。
年夜饭的时候,几个院子的人都聚到了太极苑,一张长桌上坐着一家子人。
楚若钰大概都已经认识了,一个叔叔、两个婶婶,还有两个看起来还不太大的女孩,应该是家里的小孩,一个男孩在外面乱跑,是奶妈在照顾着。
君淮是到了傍晚才从书房里出来的。
一家人聚在一块,郑汀云眉眼中极为慈善,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毛领挂在颈侧,君泰还是和以前一样面无喜色。
许久,君泰开口。
“我怎么看这桌上少了一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