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黄粱梦》日子总要过的

16、第 16 章

　　“同样姓常，这差距可是大了些呀。”
　　这是常尤华第一次随母亲出门听到的第一句关于她的话。
　　同样姓常，靖远候府己破落的只有母亲这个郡主身份撑着场面，在去赵王妃赏花宴的路上受了暴民的惊吓，仍要挣扎着带着女儿来参加永昌候府的生日宴，只为了堵住那悠悠众口。
　　常尤华突然觉得母亲很可怜，可放眼望去，这些头插朱翠，身披锦缎的贵妇们，谁的日子又真正的顺心如意呢？
　　这世上，谁不是可怜人呢？
　　此时，唐夫人气的眼中冒火，拉着李夫人的手嚷道”她们是什么人？乡野村婆么？”看到我们，竟然不见礼，李夫人脸一冷，想起，这位定国公夫人不过是一个参将的女儿，只因参将在战场上用命救了定国公，才嫁进国公府，当了国公夫人，懂得什么规矩、礼仪？眼中满是不屑，捂着心口仍装不知她身份的笑道“被她那气冲冲黑脸的样子，吓到我了。“
　　她身后传来一声呲笑声”哼，知道的是来参加祝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丧呢？“
　　李夫人和唐夫人相视一笑，往后看去，见也是熟人，说话的正是当朝张皇后的亲妹妹，两年前，嫁入安国公府，她的目光和李夫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傲然的扶着丫鬟的手往前走去。
　　李、唐两位夫人急忙紧跟其后，大有马首是瞻的意思。
　　青呢小轿抬至后宅的一垂花门前落了下来，候府的婆子上前打起轿帘，定国公夫人周氏带来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伺候着，看着候府的婆子们扭头憋着笑，这位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身上的料子，款式都是京城早些年流行的旧款，心里鄙视的想，候夫人连破落户人家都请了，太没规矩了。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笑声”姐姐，可把你给盼回来了。“常云好奇的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百合蜜袄，外罩着银鼠褂子，下着刻丝金银如意裙，满头珠翠，面如满月的脸上，偏生了两道柳叶眉，一双鱼眼，眼珠突显在外，此时一笑，活像条摇头摆尾的金鱼，她心想，这可能就是我沈姨吧，刚要行礼，却听母亲硬绑绑、冷冰冰的说道”罗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在候府碰到你了，沈青呢？”
　　罗夫人是段候爷的表亲，夫君早亡，一直带着儿子寄居候府，和周夫人也是自幼相识，却脾气不合，此时，听着周夫人夹枪带棒的话，心头火起，脸色却未变，反而更加亲热的凑上前来，想握周夫人的手，被周夫人一个侧身躲过，她尴笑一声，看到了周夫人身后的常云，眼前一亮，顺势捧起常云的小手，细细打量着，笑道“周姐姐，这是你的长女吧，啧啧，看这气度仪容也就宫中的公主能比的了。”
　　听到罗氏夸赞自己的女儿，周夫人心中稍愉，脸色缓和了些，刚想追问“沈青怎不出来接我？”
　　罗氏眼神一闪，却似没听到她的话，将她撇到一边，飞快的放下了常云的手，眼中冒光，热情的往她身后快步迎去，等走到贵妇身前，放缓了脚步，蹲身行了福礼，满面笑容的说”臣妇罗氏给赵王妃请安，王妃高清玉洁如天上的月，臣妇只有膜拜的份。“
　　”瞧瞧这张嘴多会说。“赵王妃比罗氏还要小两岁，显然是熟悉惯了，亲自上前扶起罗氏，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唐夫人和李夫人，又往前瞧了眼周夫人，眼神似在找人，笑着问罗氏”定国公夫人怎么还没来？她一向是早到的，上次去她府上吃了她亲手做的芙蓉糕，当真美味，我府十几个糕点厨子竟都做不出那个甜味来，她说做好给送去，这都一周了，竟没了音信，你们说奇不奇怪？“她扶着罗氏的手又笑道”她是不是早来了，藏起来了，怕我管她要芙蓉糕？“
　　”我母亲才是定国公夫人！“
　　罗氏退到赵王妃身后，瞄了眼气的小脸煞白的常尤华，低头抿唇乐了。
　　赵王妃收起笑容，凤目睃了眼常云，宫中的贵主都不曾大声和她说过话，这个小女孩是谁？嫌命长么？
　　”放肆！见到赵王妃竟然不跪！“赵王妃身后的女官厉声说道。
　　”好了，王妃别气着您，她小门小户的女孩懂什么规矩。“有人劝道。
　　”我是定国公的嫡长女，我母亲是定国公夫人！“常云本以为自报了家门，就会迎得这些夫人的尊敬，谁知，赵王妃先笑的不可自抑，讥讽的口吻说着”小女孩可不要夸口，定国公府的大夫人随夫君去了边关十几年了，京城谁不知道？“她突然想起，王爷似和她提过一嘴，定国公府的世子前几日护送母亲和幼妹回京了，在望向眼前气的似要哭了的小女孩，愣住了。
　　周夫人气的脸颊通红的走了过来，她本在边关，面相自不如京城中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年轻，更添风霜，显得尤为严厉刻薄的脸，牵起她女儿的手，仰起头”我就是定国公明媒正娶的夫人。“
　　”正室夫人追夫边关，丢下妾室守着祖宗牌位，呵呵。“唐夫人小声的捂着帕子挤眉弄眼的和顾夫人嘀咕着。
　　李夫人照旧满面笑容的说着”听说，还把二夫人的儿子据为己有，母子分离十几年，可怜啊。”
　　”沈云呢，沈云呢，这花还赏不赏了？“
　　罗氏踮起脚尖，凑到赵王妃耳边，轻轻的道”我家候夫人，刚刚被太后召进宫中。“
　　赵王妃不等她说完，黑着脸往门外走去，夫人们全跟着她往走，将定国公夫人周氏晾在原在。
　　常尤华跟在母后身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等人散时，她母亲的脚尖动了动，最后还是冷冷的笑了笑“不是一个圈子，就别硬挤。”然后转过身，牵着她的手也往外走去。
　　常云梗着脖子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拉着母亲的手”咱们也走吧。“她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出门交际了，她们都是看她们母女笑话的坏人。
　　白雪覆盖了街道，雾蒙蒙的天空无精打彩的低垂着，天气寒冷刺骨，宽敞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沿街的商铺关的关，停的停，今年的碳价飞涨，开门就是赔钱。
　　常总管留神着常松的脚步，看着不景气的街市，非常懊丧，恨不得砸开两家，曾热闹非凡的东市，竟没个开门的铺子，可以让世子爷逛逛，怕常松扫兴，嘴上紧着说“有一年，也是这个月份，国公爷差奴才回京办事，那个时候，这街上可热闹了。”他扬起马鞭，指着如冰雕般立在街两边的铺子道“那时候，这些铺子都敞着铺门，垂着厚重的毡帘子，伙计们都穿着棉袄，扬着手，站在店门口大声的哟呵着招揽生意，刚擦黑，店门前就挑起了红灯笼，把整条街都照亮了，这道上雪早就被店家给扫干净了。“
　　常松听着稀奇，脚下不停，哈哈大笑的说”还是常叔有见识，父亲总让我向你们学习。“
　　常总管的脸上登时有了光彩，一双眼睛闪亮闪亮的，不停的留神看着常松。
　　这时忽然从街上冲过来一辆马车，常总管立刻眼露凶光，伸开臂膀挡在常松身前，侍卫们也都戒备的围了过来。
　　马车在前面咯吱咯吱的停了下来，车帘一掀，从里面跳下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快步向常松奔了过来，有些欣喜的带着自来熟的喊道”常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