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草录》梅花雀

57、第 57 章

　　连星月坐在船上，东看看，西看看，看了一会也不想看了，又问船夫，“现在客人应该挺多吧，正好是梅园梅花盛开的季节。”
　　听见这个，船夫像是被提起了什么伤心事，立刻愁眉苦脸，“唉，今年不知是倒了什么霉！”
　　“怎么了？”
　　“今年海边出了事，连我这边的生意也受了影响，许多人都不敢租船了。”
　　“海边出了什么事？能影响到这边？”连星月疑惑，若是船只出事故，这牵连范围也太广了吧。
　　船夫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按道理吧，他是觉得没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好好的，这里也没出过事，想来说说也无妨，“前段时间，有一个渔夫在海边捕到一条大鱼，那条鱼有四尺长，足足一百二十斤，他见钓到这么大的鱼，便要当着人多表演杀鱼，结果您猜怎么着？”
　　连星月摇头，“不知道。”
　　而坐在旁边看风景的梅瑞却悄悄看了连星月一眼，只是连星月的心神都集中于渔夫说的事，根本没空关心梅瑞。
　　船夫也没故作悬疑，直接将他听到的那些生动的描述跳过，说出了结果，“那渔夫剖开鱼的肚子，就看见里面有一颗人头。”
　　“人头？”连星月确认了一遍，觉得这是好像也不奇怪啊，大鱼吃掉到海里的人也是常有的事。
　　“就是人头，”船夫见连星月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不仅是那一次，后来还抓到不少这样的鱼，有的是胳膊，有的是脚，还有小一些的鱼则找到了手指。而最近，这沿海一带出海的船夫都遭殃了，”说完，船夫将连星月脸色难看，又补了一句，“不过两位放心好了，这一带一直都没出过事。”
　　而连星月丝毫没有因为这句安慰变得好一些，因为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中午吃下去的那条鱼，难怪梅瑞不吃鱼，明明平时不偏食的，想到这，连星月狠狠瞪了梅瑞一眼。
　　“人呐，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梅瑞感叹。
　　一瞬间，连星月连把梅瑞踹下去的心思都有了，而船夫不知道这事，以为梅瑞在说刚才的事情，连忙应和道，“对对对，反正对我们这里也没影响。”
　　湖中岛距离不算远，只是因为处于湖中心，常年被雾气所掩盖，一般站在岸边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但若在晴朗天气，还是能看见一个隐约的样子，只是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船轻轻晃着，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雾气笼罩的范围，船夫提醒两人，“从这里开始会慢慢变冷，两位小心着凉。”
　　这是他对每位客人都会说的话，他的乘客大多是身子骨弱的文人，有些人去的时候还说没事，回来就变成病怏怏的，只能躺着回去了。
　　说完这话，听没听进去就是客人自己的事，而显然，今天这两位顾客是没听进去了，只是其中一个道了谢，却没有添衣服的打算。
　　看着这两人，也就十岁出头，穿着的衣服像是有钱人家的，船夫就奇怪了，平常他见到的富家子弟都是跟着一大群跟班，什么事都有下人小心照顾着。
　　想着，船夫又想起了伤心事，往年，是有不少这样的人来的，而他通常会得到一笔不错的小费，只是今年，这样豪迈的客人少了许多。
　　若不是这周围环境特殊，就算是往年，也轮不到他这样的撑他们过河。
　　船夫想着事儿，按照往常的习惯往前划着，他划了这么多年，向来不会有什么事儿，而这回，他却听见了船体磕碰的声音，而整个船也随之震了一下。
　　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船夫将船往回退了些，准备调整方向，就听见连星月问，“这里过不去吧。”
　　眼前，是厚厚的冰，而在船的前方，也覆盖了冰层，只是这冰比周围的冰要薄上许多，像是后凝结的。
　　“不可能，这里多年来从来没有冻上过？”船夫叫道，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过去，”梅瑞从船上站起身，抬脚往冰上走去。
　　船夫见到这一幕，连忙叫道，“等等，会掉下去的，”话刚出口，梅瑞已经站在了冰上，正回头看着连星月，示意他跟上。
　　“要是我掉下去了，你得拉住我，”连星月抱怨道，然后轻轻一跳，跳上了厚一点的冰层。
　　船夫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眼里，这冰层随时都有可能‘卡拉拉’裂开，而这两人还像没事人一样往上跳，不过在看到两人渐渐走远的身影后，船夫松了一口气。
　　“听那船夫的口气，这里好像是有一条通路的？”连星月示意梅瑞看那明显不同的冰层，这冰层若是融化，刚好能让刚刚的船通过。
　　“恩，确实如此。”
　　“这不合常理吧，还是说这水底下有什么东西？”说着，连星月往冰层下边望去，除了墨色的湖水，什么也看不见。
　　梅瑞见此，笑道，“不是水底，是梅园，”说着，伸手指向那一团浓雾，在浓雾之中，有个园子若隐若现。
　　“梅园的梅花成精了？”
　　“你一个灵能师，还相信这个？”梅瑞甚是无语。
　　“不是有很多小说这么写的么，说是一个书生来到梅园夜宿，然后梅园的梅花精化成美女来找书生。”
　　“这个我也看到过，我还看到过桃花版的，梨花版的，不仅有植物版本，还有妖兽版本，狐妖，猫妖，黑熊妖，你们想看吗？”松鼠之前在船上憋坏了，这回找到机会，开始使劲增加存在感。
　　“我们还是说说这梅园怎么回事吧，”连星月突然一本正经说道。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梅瑞目光锁在前方的一处地方。
　　连星月顺着梅瑞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白色的墙，黑色的琉璃瓦，那应该就是梅园的围墙。
　　两人顺着围墙走，转了两个弯，终于来到大门前，大门上的漆已经剥落了一些，在这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连星月辨认了好一会，才认清上面写的是‘素心园’三字。
　　他当即问道，“这里不是梅园吗？怎么上面写的不一样？”
　　“素心园是梅园的主人替它取的，而梅园则是后来人们的叫法，”梅瑞解释道。
　　连星月一听，也明白了，大概就是梅园这个名字更好记，便替代了原来的名字。
　　“那这素心园又是什么意思？”连星月又问。
　　梅瑞抬眼去看那块匾额，静静地看着，也不知是看清了没，接着，他说道，“听说是梅园主人心爱之人的名字。”
　　“那他一定很爱这个叫素心的人，”连星月感叹道，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梅瑞，那是一种复杂的神情，似是同情，又似是疑惑，连星月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是再看时，已经和平常无异。
　　“走吧，我们进去，”许久，梅瑞对连星月说道。
　　进入园中，一眼便能看到成片开放的梅花，白色的花中点缀着红色的梅花，而鼻尖还能嗅到梅花传来的幽香，那种刺骨的寒与梅花的香混杂在一起，就像是在茫茫的大雪中，见到一位冷美人，冷若冰霜的美人。
　　连星月心想，这些文人真是作死，这么冷的地方还敢来聚会，就算不怕美女来索魂，光是这寒冷就能让他们瘦一圈。
　　不过连星月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人，想来是被那冰层阻挡了去路。也是，就那些人的重量压上去，早就掉湖里了。
　　如果他不是有风系灵力减轻重量，在刚踩上去的时候，就有可能掉下去。
　　【这里的梅花品种真多，还有一些品级很高，真不知道是谁种在这的，居然没有其他人来破坏。】
　　【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守着这些梅花吧，不然外面那么大范围的冰是谁弄的，】连星月猜测道。
　　【不，不一定是人，从你们靠近这里时，便一直有一股强大的灵力笼罩在这座岛上，若是人，他为何要这么躲着。】
　　连星月和异草录讨论着这座梅园，在园中走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很快就停了下来，将心思转移到了谈话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园中只剩他一个人了。
　　而在后院中，也同前院一般，种着品种繁多的梅花，在这些梅花中，有一株梅花前站着一人，正是梅瑞。
　　声音从那株梅花中传出，带着些冷淡，“你又来做什么？这里现在不欢迎任何客人。”
　　“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梅瑞问。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那这事与你无关，你又为何要闭园，你不是一向最喜欢热闹了，”梅瑞反问。
　　那株梅花没有回答，只是冒出了疑似冷哼的声音，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算来你也活了一万多年了，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再活数万年，可你现在却是将死之相，是因为替他延长寿命，我说的对吗？”梅瑞缓缓叙述这件事，神情如同看着那块牌匾时。
　　“是又如何，这是我的事，”梅花没好气地说道。
　　“确实，这是你的事，”梅瑞轻轻叹气，眉眼微敛，但很快，又看着面前的梅花道，“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百转还魂草的所在，其它的我都能找到，唯独百转还魂草。”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别来烦我了行不行，让我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最后一程，”白梅语含怒气，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赶人。
　　“那你能告诉我以后会怎么样？”
　　“你走不走，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梅花依旧固执，不肯松口。
　　梅瑞很想再问的，可眼前的梅花情绪十分不好，他只能换一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