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草录》梅花雀

23、第 23 章

　　但是有一队人不同，他们像连星月和梅瑞一样小心且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就在连星月他们找到灵石矿不久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周围没有什么醒目的建筑物，附近也没有药草，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有暗黄色的土地。
　　林明轩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但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只是如此荒凉，能有什么东西呢？
　　林明轩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小心地看着每一寸土地，生怕下面跑出什么东西，但只有枯燥无味的黄色泥土。
　　这让林明轩越加疑惑，也越加不安起来，他的认知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现在的场景，不过他的人生也就经历了那么点，若是能看出原因来倒是奇怪了。
　　奇格却和林明轩完全相反，他此刻很激动，刚才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被动过的痕迹，看来那东西还在。
　　奇格叫来一个土系的学徒搜寻地底，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土系学徒在一处停下脚步，而他的眼前，那地面开始慢慢向下凹陷，两边的泥土慢慢上升，形成了一个凹洞，这个凹洞渐渐增大。
　　林明轩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就看到本来暗黄的泥土变成了暗灰色的其它东西，林明轩很想知道那是什么，而那泥土也乖乖地向两边散开，露出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一块斑驳的灰色石板，不过一块石板是不会让这群人大费周章的，显然是底下还有东西。
　　接下来的一幕证实了林明轩的猜测，那灰色的石板被搬开，露出了一条地下通道，一眼望去，幽暗无比，根本看不清里面。
　　“快点，磨蹭什么，”奇格对林明轩喊道，然后下了通道。
　　直觉告诉林明轩现在很不妙，或许该逃，可是那些人中有几个人在看着他，显然在等他下去。
　　林明轩不用算都知道他没有逃走的可能，只好乖乖地下去，但内心却在不停地祈祷。
　　地道本来幽暗无比，不知何时有人已经拿出了幽夜灯，灯一亮，周围也跟着明亮起来，原本不可捉摸的地道变得宽阔亮堂，只是林明轩的心绪却越来越糟糕，尤其是在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石板挪动的声音，显然是关闭了入口。
　　林明轩的手紧紧地拽着披在外面的披风，眼睛注视着石壁和前方，耳朵也变得异常的灵敏，生怕错过什么东西。
　　不知何时，一行人已经走完了地道，来到一座宽阔的大殿处，大殿内除了环形的墙壁和一个通道外什么都没有。
　　是要走那个通道吗？林明轩想着，奇格果然朝着那个通道走去。
　　只是往前走着，林明轩却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他感觉脚步越来越沉，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手心早已出汗。
　　林明轩不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还是真的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但走在前面的几人只是更谨慎了些，看起来和平常没多大区别。
　　也许只是他在害怕他们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吧。
　　通道不是很长，林明轩却觉得十分漫长，而在走出通道后，面前所看到的一切更是让林明轩呼吸一滞。
　　那是林明轩从未见过的景象，密密麻麻的骨头堆落在地上，有些能认得出来，是人的头骨，还有一些却是认不出来，应该是某些妖兽的骨头。
　　这些骨头混杂在一起，很多都已经分不出是人还是妖兽，只能勉强认出这些骨头所属的部位到底是四肢还是胸腔，还有些更小的骨头，像是指骨之类则完全无法辨认。
　　这样的景象让林明轩感到害怕，他很想叫出来，但惊讶和害怕让他忘记了叫喊，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一动不动。
　　奇格却在心里不屑，到底是没经历过世面的小孩子，看到些白骨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小孩子才好骗。
　　若是一个机灵点的人，或许早就发现不对劲，逃掉了。
　　林明轩跟着胆战心惊地穿过那些白骨，偶尔有白骨滚落，林明轩都要激动地往旁边一跳。
　　他此刻已经乱作一团，什么逃跑，什么危险，他都想不起来，大脑里只有不停回放的可怕画面。
　　“好了，你去把那株植物的果实摘下来，”奇格不耐烦地对着林明轩说道，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副手套，“把这手套带上。”
　　林明轩木讷地接过手套，思绪才开始回拢，他抬眼去看周围，目光一下子就被一株小小的植物吸引了。
　　这株植物就像是地宫里的夜明珠，不，它比夜明珠要更加璀璨，光线更加柔和而温暖。
　　在这柔和的光辉下，悬挂着一颗黄色的圆形果实，它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有一些基础的修炼者都能辨认出来，那是一株光系的植物，而光系植物，大多又有治愈效果。
　　林明轩戴上手套，缓缓接近，而越接近，他也越体会出这光系植物的好处来，整个人感觉暖洋洋的，本来绷紧的精神也放松下来，好想一直就这么待着。
　　但林明轩很快就清醒过来，奇格还在后面盯着，他不可能一直待着不动。
　　不过，这奇格也太奇怪了，一株光系植物竟然要让他来采，而且他没认错的话，奇格刚才给他的手套是解毒手套。
　　解毒手套是一种二阶的灵器，用来采摘各种有毒的植物，药剂师经常用这个，林明轩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他见连星月用过。
　　可眼前这株植物怎么看都像是光系的，光系的植物一般都很温和，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它是双系甚至更多系。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明轩仅有的一点因为光系带来的治愈也散去，小心地靠近着这株植物。
　　透过原本的温暖光辉，一丝丝暗色显现出来，正是这株植物的叶子。
　　果然有其它系，而且这个系还是十分危险的暗系，暗系多有毒植物，十分危险，还对攻击特别敏感，若是乱用灵力，这些植物会动用它们特有的防护手段，所以往往需要特殊的采摘工具，这解毒手套就是其中之一。
　　但暗系和光系同时出现在同一株植物上，却是少之又少，效果又特别，很是好记，所以林明轩一下子就想起了一株类似的植物——光之泪。
　　光之泪是一种光暗双系植物，品级为灵级下品，据说果实对精神类损伤有奇效，但有剧毒，采摘困难，很多人在采摘的时候都中毒身亡。
　　难怪奇格要让他采，只是不知道这解毒手套有没有用，林明轩不知道这光之泪到底有多毒，但他知道解毒手套不是全能的，估计也就只能挡住一部分的毒，而奇格自然是不会做这种拼运气的事。
　　林明轩在心中长叹一声，他本以为自己能修炼了，以前的愿望都能实现，但没想到还是落到了这个下场，难道真是天命如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低估了奇格，也低估了这株植物的毒性。
　　奇格一行人上次看见这株植物的时候，有一个兄弟已经牺牲了，那人也是戴了这个解毒手套，心中也存了几分侥幸，但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光之泪的叶子，便瞬间中毒，倒地不起。
　　奇格本来想找到能够抵抗这光之泪毒性的蚕丝手套，但蚕丝手套很难找，就算有这个手套的人也不会轻易出售，奇格就一直没弄到。
　　本来他打算抓个人过来，却没想到正好这时候有人送了上来，这人还没有什么势力，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奇怪，真是不用白不用。
　　不过这个林明轩却在离光之泪不到半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于是，奇格急切地催促道，“快点，发什么愣呢？快点摘了出去了，别耽误兄弟们的时间，”奇格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过现在才发现也太晚了些。
　　林明轩一咬牙，将手伸向那果实，不过是赌一把罢了，林明轩对自己说，但是那手还是在快要碰到光之泪的果实时停了下来。
　　“你这个小子，”奇格怒喊，但后面骂人的话没有说出来，而是飞快地转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显然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奇格用神识扫了一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刚才他却是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老大，”一个人担心地问奇格，奇格这警惕的样子一看就像是有什么人闯入了，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感受到，只能问奇格。
　　“没什么，只是错觉，”奇格回答完，又转头去看林明轩，只是林明轩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奇格很是不耐烦，大步走了过去，怒视着林明轩道，“拖拖拉拉的，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直接宰了你。”
　　此刻，奇格也不再忍耐，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林明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奇格如此轻易地将杀字挂在嘴边，心中不免有些骇然。
　　光暗双生，即是宿敌也是保护，当果实受到攻击，光之泪叶子上的毒液会将果实腐蚀，而果实的光芒会灼伤叶子，同时，为了保护自己的果实，它的毒液又是最好的防护手段，在没有特殊工具的情况下，要想摘取果实，只有事先吃下解毒的药剂或者摘取者抗毒性很强。
　　林明轩显然两者都不具备，所以即使奇格如此威胁他，他仍然不敢上前，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和奇格的威胁相比，后者显得不值一提。
　　奇格见林明轩一副不肯合作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奇怪，这小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害怕，难道是他认出了这株植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他本来是打着让林明轩去摘的主意，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其一是摘取者必须迅速，这解毒手套的作用也就是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为摘取果实争取时间；其二就是摘取者要心甘情愿，但现实中没人会甘愿受死，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只能找个不了解这植物的人。
　　不过这第二点奇格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知道林明轩对草药的认知和大多数修炼者一样，只知道一些常见的基础知识，而这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够了。
　　所以，比起他直接的威胁，奇格相信林明轩会追求生存几率更高的选择，即使那在奇格看来是更加痛苦的死法。
　　但现在看来，林明轩显然是认识这株植物的，若他强行让林明轩动手，林明轩可能惹怒了这株植物，弄得同归于尽。
　　这也是奇格只能用言语威胁一下林明轩而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
　　其他几人见这个情况也有些急了，他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之前还因此牺牲了一个兄弟，若是不能得到这光之泪，让他们怎么能甘心。
　　“队长，直接杀了这小子吧，大不了再去抓一个人，”一个人着急喊道，一方面是在威胁林明轩，一方面也是告诉林明轩，他们完全可以再抓一个人来顶替他。
　　果然，林明轩在听到这句话后，全身一震，浑身发寒，但同时心中也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记得光之泪是会自毁的，若是这东西消失了，那也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受害者了。
　　这样想着，林明轩缓缓地靠近这光之泪，但同时也调动了身体里的灵力，之前经过练习，他已经能熟练地凝聚利刃。
　　“不好，他在凝聚利刃”一人突然大叫道，奇格只能看见林明轩的后背，所以没有发现，但那人却看见了利刃闪现的寒光。
　　可惜，利刃已经唤出，林明轩又在光之泪的攻击范围内，这利刃一出，光之泪立刻做出了反应。
　　而奇格在听到提醒后，也没有杀死施术者的想法，林明轩在那个地方已经等同于死尸了，奇格第一个想法便是远离光之泪，不过光之泪的攻击范围不大，他这也是保险起见。
　　奇格快速地跑到队伍所在的地方，刚一落地就看到兄弟们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光之泪的叶子伸长了，是我眼花了吗？”一人声音颤颤巍巍。
　　“我想我也是眼花了，”旁边一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不是眼花了，那叶子真的伸长了，”这人已经看呆了。
　　“不是说光之泪的攻击范围很近的吗？”有一个开始怀疑。
　　奇格听到他们的话，转头一看，也是被吓到。
　　原来生长着的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株完全不同的植物，像是传说中的画皮，一旦揭了外面的皮，又是另一副样子。
　　这光之泪此刻已经彻底敛去了光华，暗黑色的茎无尽地蔓延着，像是藤蔓般，向着四面八方伸去，但这藤蔓带着自己的意识，它将更多的茎伸向了奇格他们所在的地方。
　　奇格此刻反应也是很快，尽管他不知道这植物怎么回事，但本能让他感受到了危机，于是直接放弃了战斗，向队员大喊一声，“撤退，快。”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通道跑去，他的队员也不再发呆，跟着队长往外跑。
　　经历了无数的磨难，这一队人无论是战斗还是逃跑都很迅速，刚才虽然反应不及，但跑起来后，一眨眼就跑到了通道处，通道不长，他们很快也通过了通道，跑回了进来时见到的那个大殿，接着，又往阶梯跑。
　　此刻他们一心只想着往外跑，根本无心顾及身后，但他们若能看一眼，便会看到身后的同伴被抓走的身影。
　　那些跑在后面的人消失的无声无息，连喊叫声都没发出，就被藤蔓裹走。
　　奇格终于跑出了地道，这时他才能停下来喘一口气，然后等着后面的人出来，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后面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他们都死了，奇格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恍惚，但他仍然不忘了关上石板，再埋好泥土。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绝对不是光之泪，至少不是他认识的光之泪，难道是他不认识的植物？
　　奇格这么一想，觉得很有可能，他不是专业的药剂师，有不认识的植物也正常，而且他听说过更奇怪的植物，这会抓人的植物也就显得不奇怪了。
　　只是这回的行动损失实在太大了，他那帮手下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的，为了养这帮手下，他可花了不少心思，若是重新再招揽，又是一件麻烦事。
　　奇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看了看周围，嘴里嘀咕道，“怪不得这么荒凉，”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地宫中，那些刚刚还鲜活的生命此刻也变成了那些白骨的同伴，连一点刚刚活着的证明都看不见。
　　而在这堆白骨中间，原本的光之泪不见了，那奇怪的藤蔓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晕倒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