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凯多次女》南蛮东夷

67、与凯多

　　小小手掌被包裹起来，缠上蝴蝶结。

　　善噙着泪触碰手心。一些模糊片段掠过。

　　“姐姐，”依恋愈发浓厚，纤瘦的孩子颤动，埋进姐姐肩头，“对不起。”

　　对不起，遗忘了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保护好自己。

　　滚烫的水珠落在脖颈，满头冒汗的大和回过神。

　　“笨蛋！”

　　明明是姐姐没有守护好你，善……

　　回搂住妹妹遍体鳞伤的身体，大和心疼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又泪汪汪。

　　旁若无人的氛围里，温情如藤蔓滋生。尚且稚嫩的影子依靠在一起，如幼兽安抚彼此舔舐伤痛。

　　灰暗碎屑下，金瞳定定摄去，情绪不明，凯多额角青筋突起。胸膛深处有什么在滋生，巨掌克制不住地微攥。

　　雷霆暴雨席卷过后，蔓延开一片宁静。润媞还在傻傻注视远处。忽而，短暂的静谧被一阵嘎吱声打破，润媞头皮一紧。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顿地声在身后忽然炸裂，径直戳破温馨的气泡，打断相处，吸引所有注意。

　　此前僵硬的黑影胸膛正起伏不定，直射而来的眼里氤氲着灰雾。紧握八斋戒的力道蛮横，骨骼嘎吱声清晰可闻。

　　反应过来的大和迅速踢起狼牙棒捏入手心，恢复战斗状态，一下将妹妹护在身后，“善！”

　　脸上尚且一派狼狈，凌厉眉峰上的血痕却满是野性。大和目光如炬，仿佛一头警戒的狼，“你想干什么？！”

　　眼泪还在眶里打转，感知着波动的情绪及武器上的气息，善失焦的瞳在颤动，“父亲。”

　　那句戒备的质问无疑会点爆紧张的气氛。然而彼侧的巨影迈动一步后，捏着震颤的武器停在了原地。

　　“臭老头，不许再靠近！”瞪着那张可恶的黑脸，瞥见碍眼的掌控欲，大和简直抓狂，握紧武器，“你这混蛋，我不会让你把善带走的！”

　　居高临下俯视着紧靠在一起的身影，凯多面色阴骘，额角青筋跳动，恍若未闻。沉重步伐叩响，霎时间阁楼俱在震动。八斋戒曳地，磨损声引人悚然。

　　狼牙棒已附着深色气息，大和将妹妹稳稳护在身后，咬紧牙关，橙红的双目毫无畏惧地紧锁前方。

　　场面不受控制，对峙再次降临。

　　“凯凯凯多先生！”奎因哆嗦着嘴唇，伸出肥手。

　　黑影形如巨山，兀自逼近碎屑下的两道影子。沉重脚步声一下下敲击，空气随之压缩。

　　在被那股手心划出的鲜红刺动视线时，烬已从混乱熔炉里清醒，胸膛里灼烧的火焰偃旗息鼓。

　　这一颗绝无旁骛、回报再造之恩的心从接触到生命历程中最大意外起，卷进一次次的矛盾拉扯。但这一刻无需任何思考。

　　黑翼震动，永恒克制的人已猛地掠至那道身影之侧，大掌搭上肩头，沙哑艰涩的呼唤炸出，“凯多大哥！”

　　径直迫近的凯多忽而停滞步伐，神色剧变。

　　烬呼吸急促，血红的瞳剧烈震颤，视线投向下方。

　　此刻，已从□□脊背后挣出的善泪流满面，咬着唇，正一手握着未启鞘的妖刀，一手张开死死挡在姐姐身前。

　　“父亲，”泪从看不见的大眼睛里滚落，哭泣的呜咽满是深切祈求，“求求你……”

　　紧张的心弦绷断，傻傻瞪着身前纤瘦的背影，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大和气急败坏，“笨蛋！谁要你保护啊！”

　　“快到我身后去！”满头大汗，大和拼命想把妹妹塞进背后，但奈何不了分毫。

　　坚定挡在身前的小小影子遍体凌伤，仰着苍白的脸蛋。明明掉着惶然和惊惧的泪，却不肯退让。

　　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挡在即将对峙的亲人间，直面与安抚海上至强的猛兽。

　　“父亲，”从许久前就不曾露出的痛苦，此刻也再次在这张湿润的脸上浮现，“不要伤害姐姐……”

　　“求求你……”

　　胸膛里有什么剧烈鼓动，凯多阴鸷不明的脸僵硬，微微晃神。

　　这样的哭泣……和那个时刻一样。

　　撕心裂肺的幼小的善善，握着那只手不断祈求。

　　悲伤的泣声传入耳中，大和同样忆起曾经母亲离开时的场景，不再试图把妹妹塞进背后，猛吸鼻子一把将人狠狠护进怀里，“笨蛋！”

　　曾无数次的对峙，终会被无数次的维护破解，化为无数次的相互倚靠。

　　最初相遇时傲娇别扭的大孩子，早被怀里小小软软的妹妹驯服了啊，即使没有血缘，也是彼此在世上最坚定的依靠。

　　看着倚靠在一起的两道尚且稚嫩的影子，黑玛利亚深深叹息。

　　掠向身前，瞥见总督那张黑黢黢脸上难以描述的神色，黑玛利亚已觉察到了某种态度的软化，“凯多大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大和闻言，立时咬牙瞪向上方：

　　“这个可恶的混蛋会做的，难不成还是那种所谓的保护吗？！他就是一个行事极端又自私自利的家伙，永远任凭掌控欲去做伤害人的事！”

　　直视那双眼，大和毫不避让，目光如炬，“让善失去光明，把善关在那个鬼地方，剥夺我们应有的自由，就是你的保护吗？！”

　　愤怒控诉再次狠狠戳中了至深的痛处，凯多充血的脑海一抽一抽。

　　而这一刻，那些话撞进耳中，忽地唤醒了一种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压抑，落泪的善顿住。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把善关进阁楼！”

　　“我们的自由，会由我光月御田亲自守护——！”

　　以别姓冠予的幼拙誓言里，寄托的担当之志却尽是坚毅与野性。

　　然而此刻愚蠢的忤逆瞬间拉爆了那根岌岌可危的弦。凯多牙关死咬，掌心震颤，戾气完全压制不住，翻天覆地。

　　紧接而来的一声异常呜咽，打破即将爆发的对峙，令所有敌对瞬间冰消瓦解，战线统一。

　　狠狠俯视下来的凯多瞳孔一震，怒火霎时间卸去，嘶哑惊唤炸响，“善善！”

　　大和同时觉察，猛地掠向怀里，“善？！”

　　流着泪的孩子身躯发软，紧紧捂住头，溢出难耐的泣声，“呜……”

　　局势外哀嚎着冲来的奎因一眼瞧见孩子神色痛苦至极，吓得两眼都夺眶而出，“小小善，小小善你怎么了？别吓奎因叔叔哇！怎么回事——”

　　瞳孔剧震的烬蹲下身，面盔皲裂，黑玛利亚紧皱眉，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小善……似乎头很疼？”

　　“头疼？为什么，检查中明明没有伤……”奎因白着脸喃喃自语，下一秒咬紧牙关抬起金属左臂，“我再检查一下小小善的脑海区块！”

　　白光略过，未几，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赫然呈现在仪器上。

　　区块大片异常的空白。

　　“小小善，失失失忆了——？！”

　　顷刻间，所有人简直如遭雷击。阔别半年再次相遇起，压下的那点异样感蓦地在所有人心里涌现。

　　羽翼后烈火跳动，烬一下忆起在瀑布之下挥向自己的凌厉刃风，还有被唤出的那一声久远的阿贝尔。

　　同样，想起雪下善善阔别许久的亲近行径，凯多头晕目眩，眼球充血。

　　善善……忘记了从前……

　　“你说什么？！”大和率先反应过来，爆出震惊的反问。

　　挂着宽宽面条泪，奎因两指颤颤巍巍比划着显示仪上的小小区块，“怎么会这样，小小善的记忆真的只剩这么一点了，大部分都不见了，很显然失忆了。”

　　善……

　　大和还难以置信，咬紧牙关，死死锁定怀里直冒冷汗的妹妹。

　　“那、那会恢复吗？还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善很疼，有没有什么药剂！”

　　“小小善受到刺激，现在部分记忆正在恢复才会头痛欲裂，”肥胖躯体颤动，奎因泪汪汪，“如果想要让记忆恢复，就不可以打断……”

　　“可恶！难道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躁得两眼冒火，大和心疼得擦拭妹妹的小脸，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让善恢复记忆？还有刚刚是什么刺激到了善？”

　　那话落地，掀起一片静谧。

　　瞪大眼，率先回忆起异变前的话语，大和忽地僵住，“难道是那句——”

　　如果善缺失的，包含曾经在阁楼里的回忆，那她提起的那句……

　　呆愣了好一会，下一秒，大和抬起泪眼，心疼化为怒火怼向那张可恶的黑脸，抓狂：

　　“臭老头你看到了吧？！善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鬼地方，即使现在都要被那些记忆折磨，而你永远意识不到一切都是因为你！”

　　“明明以前是那样天真活泼的妹妹，如果不是你，善就不会变成这样，不会离开不会经历这些！混蛋，你要还想把妹妹关进阁楼我就跟你拼了！”

　　歇斯底里的质问叩击，箭矢般洞穿铜墙铁壁的心脏。凯多死死立在原地，注视着那张痛苦的小脸。剧烈喘息中，过往片段浮现。

　　父亲……

　　纯洁的孩子弯着明亮的眸，软软念着那个称谓，在颊侧落下充满爱意的触感。

　　恍神间，在廊道尽头那个看一眼尽是柔情的小小影子留意到了靠近，安静地望过来，失明的双目眸光郁郁。

　　一切，都是因为……

　　紧攥的拳力道刻骨。

　　从始至终……

　　他没有想过要伤害善善。

　　但此刻，那种微弱的呜咽就在耳边，痛苦惊悸的孩子在回忆着一切。

　　白色睫毛湿哒哒的，眼下不断溢出泪水。针扎的痛感中，一部分记忆倾覆而来，在善脑海里搅动。

　　在某个瞬间，痛楚戛然而止，阔别许久的有什么蓦地清晰。

　　层层隔断的纸格拉门深处，幽闭静谧的空间，像网一样笼罩下来的压抑。没有日光风声，冥冥中善听到了孤独的呼吸。

　　眼前感知的光模糊，冰冷，鼻尖嗅着沉木气味与凉凉的花香。惊惶和思念重重积压在每一缕被束缚的狭隘感知里。

　　睫毛掀开，善失焦的眼里满是泪，灰蒙蒙的没有半点亮度。

　　“善，善？！”耳边传来不断的焦急呼唤。

　　这一刻，那颗难过孤独的心仿佛一下有了依靠，被安全感充满。思念加倍浓烈，脸蛋湿润的孩子怔然朝过去，咬着唇，用力埋进了姐姐怀里。

　　“……”傻傻感知着妹妹动作的大和僵硬着手臂，很快猛吸鼻子，两手把软软的身体熊抱住，摩挲着妹妹白色的发顶。

　　坚强外壳彻底褪去，这一刻突然痛哭的孩子冥冥中回归到最初的脆弱柔软模样，未再压抑委屈，小兽般的悲鸣宣泄着长久的浓烈情绪。

　　隐秘的变化令所有人瞬间心有所感。

　　善善……

　　颤抖沙哑的呼唤停在嘴边，几不可闻。

　　静止的一瞬里，那张粗犷可怖的脸上没有戾气，怒火，偏执欲。巨山般的身形寂寥地伫立着，足令任何生物惊骇的眼不复凌厉，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孩子纤瘦的背影，看到一滴滴饱满的眼泪在滴落。

　　模糊中，那张苍白的小脸仰望了过来，无法视物的大眼睛哭得通红，眼神如此熟悉：

　　“父亲，对不起……”

　　自待在阁楼起，背负沉甸甸的感情羁绊而服从的孩子，此刻终于想起了离开的原因。

　　幼小心灵里压抑的向往真真正正出口，在看不见的空间与无形的枷锁剧烈对撞：

　　“我不要再待在那里……”

　　“我不要再和姐姐分开……”

　　“我想要，自由。”

　　沙哑稚嫩的哭声前所未有地吐露着心声，如此抽象的词语满含着具象的期盼，掷地有声，几乎令人心惊。

　　那轻而坚定的话如一股飓风，迎面撞进剧烈鼓胀的胸膛里，呼啸着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居高临下的黑影彻底顿住，双目充血，掌心无意识想要攥紧。

　　安静的孩子握着妖刀立在下首，纯稚的小脸一片湿润，空茫的眼一眨不眨地朝过来，无声地掉着泪。

　　幼小稚嫩的个体，纯白纷飞的发，脆弱渺小的身板，遍体鳞伤依旧柔软的心。

　　与巨山般巍峨的黑影，粗放浓厚的须发，强悍霸道的躯体，不容忤逆的偏执的心对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没有任何声响。那双失焦的眼眸已溢出了愈大愈悲伤的泪，却如此寂静地沿着泪痕不断滑落。

　　泪里的意志如此坚定，而歉意和破碎的爱又如此明显，在胸腔里那颗颤动的心上撬开一个口子。

　　坍塌空间下久久沉寂。这一刻的重要对峙意义非凡，令所有呼吸同时凝滞。

　　“……”

　　蜷起的指节紧绷，不断颤动。

　　良久，终于开始一点点松懈。

　　庞然巨影深吸气，周身压迫缭绕，阴暗的脸上窥不见一分神色。那只无比宽厚的巨掌缓缓展开，靠近渺小的孩子。

　　所有人俱都心弦一紧。

　　下方，湿润的大眼睛早已失去光明，看不见一切。但这股正逼近的海上至强的力量，绝无人能忽略。

　　泛红的眼里还在涌动晶莹的水珠。下一瞬，善含着泪，依旧没有犹豫地靠近了父亲的手掌。

　　即使背负着沉重的爱的枷锁、经受着父亲带来的伤害，小小的生命依旧像多年前初遇时一样，赤诚地给予一头最不吝惜亲情的猛兽干净纯洁的爱，纵使身心离开多远，最终也依旧会回到身边。

　　正是此刻一如最初的毫不犹豫的靠近，令所有刨根究底的偏执、骚动恐怖的慾望暂时放下。

　　孩子被捧至粗粝掌心时，一个沙哑艰涩的承诺终于落地。

　　“善善。”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