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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 ...

  •   天色渐暗之后,方黎突然说想要蒋沐凡抱抱。

      他的眼神就像个孩子一样,撒着委屈的娇,错把脆弱当做了外衣。

      因为方黎身上]插的仪器太多,蒋沐凡没办法和他真正意义上的相拥,他只能背半靠在床头,让方黎枕在自己身上,小心的从背后搂着方黎。

      方黎贴在蒋沐凡胸口,感受着由上方传来的蒋沐凡的鼻息,呼吸变得沉了一沉,似乎是安心了的样子。

      “你刚说……今天是什么节?”

      脑袋歪斜在蒋沐凡的身上,方黎闭着眼睛,低声的问。

      蒋沐凡下巴磕在方黎的毛线帽子上,轻轻一答:“冬至。”

      “那刚才应该吃饺子啊……”方黎哑着嗓子有些费力的一念。

      他每天如一日的糊涂,这天却是突然清明了似的,居然还能跟自己对上话。

      蒋沐凡为此浅浅笑了笑:“饺子你又吃不了,还不好消化。”
       方黎眉间不可察觉的一皱:“那也得吃饺子啊,冬至嘛…怎么能不吃饺子。”

      蒋沐凡垂首,用下巴贴了贴方黎的太阳穴:“那你想吃吗?我让厨房下几个出来?”

      “算了吧……”

      方黎沉沉的一声。

      他的身体不太能动,蒋沐凡也看不到方黎的表情,只是从他那轻轻一个起伏的胸口,便猜想着方黎是不是对此有些失落了。

      蒋沐凡正打算跟方黎再确认一下,看方黎有没有想吃的饺子馅,他给想办法弄点去,多点少点的,想吃就尝一点。

      嗓子眼里的那句“想吃素的还是肉的”的问题还没能问出口,方黎的胸口就又是一个起伏——

      他的后背紧紧贴在蒋沐凡身上,那深深的一个吐气,甚至都让蒋沐凡感受到了方黎后背压过来的重量。

      “……去年的这时候,我要是没摔那一下,是不是我们还能多撑几天啊。”

      方黎眼睛看着窗外的枯枝,忽然自顾自的就那么冷不丁的叨念了一声。

      蒋沐凡心里一疼,下意识的说了声:“别胡思乱想,你……”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黎疲惫的声音打断了:“抑郁症、奉荒山,还有我那要命的姥爷……都过来了……”
       心脏又被家常便饭的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蒋沐凡将怀里的方黎紧了紧,像是在守着一个全世界都觊觎的宝贝。

      少顷方黎只剩下气音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

      “一年了啊……怎么就过不来了?怎么就…栽到这儿了呢?”

      他迷茫怅然的呢喃。

      ……

      是啊——这谁能想到啊。

      夜色降至,屋里的灯蒋沐凡还去打开,窗外的路灯就先照进了病房里,薄薄一层的打在了方黎消瘦的侧脸上。

      再坚持一下,再挺一挺的话,蒋沐凡再也说不出口了。

      多这一天两天的痛苦,于谁还有好处呢?

      曾经要方黎撑下去的恳求,都只是因为他自私的接受不了离别罢了。

      一直以来,蒋沐凡都是千个万个的想不通——方黎那样一个浑身都闪着炙热的光的人,怎么能就这样狼狈凄惨的死在这冰冷的病床上呢?

      他那样一个不羁的灵魂,难道不应该在舞台上散尽光芒吗?
       他难道不值得安然的老去吗?

      就算上帝再蛮不讲理的想要这条年轻的生命早早的回到自己的怀抱,也可以用事故,用意外,用任何快刀斩乱麻的方式——

      何至于此……要用病痛,要用那最最折磨人的东西来抽打折磨,来啃咬吸干他?

      何至于非要他的方黎这么痛苦的,硬生生的扛下这一年?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里身体没有一分一秒是舒服的,会是个怎样的感受。

      所以到底是谁——在嫉妒了方黎的什么呢?

      ……

      “好累,陪我看点开心的东西吧。”

      光线越来越暗,方黎的声音再次从蒋沐凡的怀里响起。

      蒋沐凡回神,轻声的问道:“想看什么开心的东西?”

      方黎动了动手指:“我手机里……有以前咱们出去玩儿的照片……可以吗?…我想看看,想过过眼瘾。”

      蒋沐凡闻言吸了吸鼻子,打心底里的有点不太情愿——现在这个时候回忆过去,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可方黎却始终坚持,他说他实在觉得憋得慌,就想拿那些广阔的山川湖海透透气。

      蒋沐凡无法,只能妥协打开了投影仪,把方黎手机里给旅游分类的相册设成了自动播放,投在了投影仪上。

      日头最终是落了下去,漆黑一片的房间之中,只有投影上的照片和一些几分钟的短视频在滚动。

      曾经他们刚毕业的那两年,日子难过了一段时间,但后面方黎顺利拿到工资,蒋沐凡的沐音也步入正轨了之后,生活水平立马就上去了。

      刚靠自己赚上钱的时候,两人没少出去疯玩儿,可以说把大中国都转了一个遍,大海沙漠,戈壁雪山,天南海北,该去的都去了。

      有段时间方黎玩儿起了GoPro,拍了不少照片和视频回来,每次旅行都被他整整齐齐的整理到了手机里,说是以后没事儿了可以拿出来回忆回忆。

      结果基本上,他们也就是每每在回家了之后看上一遍也就没再翻过了,两个人平时的工作说不上多忙,但也没时间闲下来专门去看这些,毕竟日子里的小麻烦多了去了——一起向前看的时候,到处都是新鲜事儿。

      所以谁能想到,他们下一次打开方黎那几乎封沉的旅行相册的时候,竟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画面刷啦刷啦的缓慢切换,照片,视频,混成了一谈,方黎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没有一点动静,也不与蒋沐凡怎么说话。

      蒋沐凡倒是有些不大自然的没话找话的聊天,他想装作是像他们从前一样,不想让方黎心里有太多的落差。

      可方黎却也不怎么捧场,蒋沐凡不论找什么话头,他都不怎么吭声。

      这让蒋沐凡心里很没底,再加上方黎那么轻的重量……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把他抓的再紧,也丝毫都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安心的实感,于是蒋沐凡后来也就只能悻悻地闭嘴,跟着方黎一起认真的看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看入了神——

      最后投影里放到了一段视频,是方黎自己剪辑拼接好的一段,他们在大西北的草原上,远处是一脉雪山,近处有一片莹蓝色的湖泊,蓝天白云,美得就像是副油画。

      画面的镜头那会儿好像是在蒋沐凡身上挂着,从中能看到方黎正在和一个当地的牧民走在前面,牧民牵着两匹马,正同方黎相互的说着什么,两个人沟通了一会儿,牧民就把手里的牵马绳交到了方黎手里。

      方黎会骑马,个子也高,毫不费力的就翻身坐上去了,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头上戴着运动墨镜,回身去看蒋沐凡,那一瞬间显尽了一身的飒爽。

      接下来视频里就出现了蒋沐凡滋哩哇啦的乱叫,视频的视角也跟着开始抖动起来,一看就是牧民硬把蒋沐凡给架上马去了。

      蒋沐凡不像方黎,父母感情和睦的时候,有时能跟着家人出去走走,但也就是看点郊外的山山水水,他从小就一直呆在永宁,不是上学就是练琴,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一次在青州的比赛——所以这是蒋沐凡第一次骑马。

      视频里面的视角摇摇晃晃,方黎在画面中的远处慢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还回头嘲笑一下蒋沐凡,接着就听到了几声蒋沐凡的抱怨夹杂在了那呼呼的风声里。

      直到最后方黎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身体一挺大力的夹了把马肚,骑着他的大黑马就朝前猛跑了一圈——

      他的速度极快,朝前冲了好远好远的一段,之后又扯了扯马绳将马再绕了回来。

      方黎的头发和衣服被风吹的有些乱,他一整个放松的跨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姿仿佛是在自傲的告诉着世人,自己天生就是那个为大自然而生的鲜活自由的灵魂。

      视频里,方黎冲着蒋沐凡爽朗的大笑,嘴里大声的喊着让蒋沐凡别怕,他告诉他,让他耐心的顺着马儿的力量,慢慢就能朝前走起来了——

      “……”

      幽暗的病房里,投影的光影残忍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蒋沐凡怀里抱着方黎,一时间感觉到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难以平复的愤恨,就犹如一直积压在山体内马上就要喷发出的滚烫岩浆。

      他此时好想随便找个什么人,把那人拉到身前来,跟那人好好的说一说——

      你知道方黎从前是什么样子吗?

      你知道他从前是多么的深爱这个世界吗?

      你能看到吗?那才是方黎应该过的生活。

      可是凭什么呢?

      可是凭什么呢……?

      可是凭什么…这个世界却不爱他……

      这个世界,不愿让他那样痛快的活着。

      ……

      “真好啊。”

      方黎嘴里轻轻的一个叹息,最后陷入了昏迷。

      ——他没能等到那段视频放完。

      蒋沐凡紧紧怀抱着那具仿佛是要变透明的身体,将方黎的手牢牢的握在手中,终于忍不住的——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呜咽。

      ……

      12月22日,凌晨三点半。

      方黎的状态不对。

      蒋沐凡连夜叫回了严宁。

      体征检测仪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均匀的响着,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一般,令人恐惧。

      方黎的意识模糊,似醒非醒,他半睁着眼睛,眼底浑浊,毫无焦距,鼻子上插着氧气,微张着干涩的嘴唇。

      他的呼吸很沉,像是每一口氧气都是在从谁的手中拼死夺来的一样。

      蒋沐凡坐在床边,抓着方黎的手死守着。

      任明期间来过两次,下了病危通知,然后给严宁和蒋沐凡直言的报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他说如果方黎能挺过这个晚上,那人应该还有几天可活,可如果挺不过去……那大概也就是天亮的事儿了。

      说完,任明又是一阵纠结的思量,接着补了一句自己的观点:“不过他现在多器官衰竭,大概…也很难熬过今晚了。”

      医生的这些告知,一般情况下的用意也主要是在提醒病患家属把一些准备工作提前联系好,别到时候被悲痛打个措手不及。

      任明本想着严宁在得知当下情况的时候,应该多少还能撑起一点理智,把那后事再向周密的方向上想一想,可结果自己的那些话却刺激得严宁眼泪哗啦啦的朝出涌,止也止不住——那个在外人面前从未失态过的女强人,此时脆弱的竟然就像是个小姑娘。

      严常军期间也来了一次,这老头绷直着身体,只是进来看了一眼孙子,就扭身走了,什么也没说,连口气都没叹,甚至连方黎的名字都没叫一声。

      来来往往的,方黎那样一个浑身都能散发能量的人,到头来亲近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严宁和严常军都难以接受,严常军早早就被送回了房子休息了,严宁则辛苦一些,终于是提起了劲头,忙前忙后的给方黎联系起了后续的事情。

      其实那些简单的琐事,严宁随便交给她手下的某个得力干将都能办的很好,但严宁却非要亲自上阵,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也是为给自己不那么长时间的呆在那般模样的儿子身边,找了一个借口吧。

      于是很快,屋里就又剩了方黎和蒋沐凡两个人。

      蒋沐凡觉得这样也好,他还能自在的和方黎说说他想说的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让方黎坚持下去的话蒋沐凡再也不说了。

      他就安然的坐在方黎旁边,想起什么说什么,就像唠家常一样,只为了方黎别那么突然的就睡过去。

      蒋沐凡一会儿说起曾经他们上学的时候,他和白晓天吵过的那些架,一会儿又感叹起之前在海岛旅游的时候,两个人上过的那些当,还有后来装修家里的时候,那个地板颜色如果选了另外一个说不定也会很好看……

      最后不知为何的,蒋沐凡开始跟方黎讲起了奉荒山——

      那是两人后来总不常说起的话题,可能一方面因为恐惧,另一方面又因为难为情,两个大男人,能乐呵的时候就乐呵,很难矫情起来。

      蒋沐凡把方黎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不紧不慢的念叨着——

      “那天我掉下去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我要死这儿了,狗都下不到这破洞里来,估计最后得是苍蝇吃我了,那阴冷的地方,我肯定连泥都化不了……”

      那会儿方黎好似还能听得到,蒋沐凡看到了他睫毛微乎其微的颤动了一下。

      “我那会儿很累很想睡,都已经开始做梦了,我梦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他不停的跟我说他来了他来了,不停地说,他说让我不能就那么睡过去,他要我别害怕……”

      “然后你就来了,方黎,你知道我那会儿看见你我想到什么了吗?……我想到了我爸。”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捣蛋,掉到公园的湖里过一次,那会儿家里人恰巧还都不在附近,都跑去伺候我们家那薇薇小姐坐旋转木马去了,我自己贪玩儿的闲逛,看上了那人造湖边上的小假山,上高爬低的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那时候永宁冰天雪地的,我在那能把人变成冰棍的水里一直在呛水,也喊不出声来,只能拼命的扑腾,很快就没力气了,当时我就以为我要死了……结果就在我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我爸就来了。”

      “我听到了他着急的跑步声,就他一个人,呼呼的跑,还喊着我的名字,接着就一猛子的扎进了水里,天寒地冻的,我爸脱的就剩下了一条四角]裤,现在想想,那模样也挺好笑的,可我却备受震撼,甚至都以为我爸那时怕就是奥特曼变的,他一胳膊就把我搂起来了……上了岸之后,我哭的跟个傻子一样,我爸也被冻得浑身都发了紫了,但他还是把所有的衣服都裹在了我身上了,他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暖着,嘴里也不停的说着‘好了好了,不哭了,不怕了,爸爸这不是把你捞上来了吗?’……那仿若新生的感觉——就跟在奉荒山里的一样。”

      “回去之后我们都一块儿生了一场特特重的感冒,最后某一次在我妈给我念念叨叨的喂药的时候,才碰巧听她随口的提了一嘴……我妈说,我爸其实最怕水了——但他却是毫不犹豫跳下去捞我的……”

      “方黎,你也是,你也是那个英雄。”

      “无所畏惧不算勇敢,明知畏惧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才是勇敢。”

      “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方黎,你没有被打败,你还是那个最勇敢的——”

      “不要恨自己。”

      ……

      这一切方黎像是都听进去了,他的嘴巴在氧气面罩里动了一动,像是叫了一声“宝儿”。

      蒋沐凡敏锐的扑捉到,连忙凑前答应:“诶,我在这儿,我在。”

      “宝儿……”

      方黎又唤了一声。

      蒋沐凡抑制着哽咽:“你说,我都听着。”
       少顷,方黎一字一句艰难的道了一声——

      “对…不起……”

      蒋沐凡眼睛忽的红了。

      他伸手摸了摸方黎瘦的凹陷下去的脸颊:“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

      “我知道你辛苦,我不逼你了,方黎,我不逼你了。”

      “我知道你要走,我知道你也是不得不要走……我都知道…”

      一直在严宁在其他人面前都强装的平静,此时此刻终于是要到了失态的地步。

      蒋沐凡再次将头埋在了方黎的颈间,身体难以自控的颤抖着——方黎脖颈下的枕巾瞬间就湿了一片。

      于是方黎心疼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宝儿。”

      蒋沐凡的回应抖得几乎已经跑了调: “我在。”

      方黎艰难的一字一句的咬着:“别…别做傻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蒋沐凡痛苦的将脸闷在方黎耳侧。

      “好…”他艰难的说,“我答应你,你放心,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方黎听后,似是满足的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蒋沐凡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了方黎的身边——而方黎则彻底的陷入了混沌之中。

      那片毫无血色的干燥的唇间,就剩下了那一声一声,时间间隔很久的——蒋沐凡的名字。

      ……

      “宝儿啊……”

      “我在。”

      “四儿……”

      “嗯。”

      “蒋沐凡……”

      “我在,我在这儿方黎。”

      “我的蒋沐凡……”

      “我在,方黎。”

      “别怕……”

      “好。”

      ……

      12月22日,早上八点半。

      方黎又整整熬了五个小时,此时第一缕阳光刚洒进窗,还没来得及爬上方黎的被褥。

      严宁和蒋沐凡一边一个的守在那张充满了病气的床边。

      方黎依旧是那个与谁争抢空气的艰难模样,只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再唤蒋沐凡的名字的力气也没有了。

      蒋沐凡死死盯着方黎的眼睛,每每在他快要合上的时候,就忍不住的想要叫叫方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但就是放不下。

      方黎在听到蒋沐凡叫自己的时候,起先还会哼一声的答应一下,可到了黎明前夕的时候,方黎便只剩一点微弱的呼吸,是任谁怎么的唤,都无动于衷了。

      ——窗外翩然来了一只鸟,像是画眉的模样。

      它身姿轻盈,呼啦呼啦的就站到了窗外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枝头上,清亮的叫了两声。

      蒋沐凡直勾勾的眼神被那声音叫回了魂。

      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忽然看到了方黎的眼角,正无声无息的流下了一滴泪。

      蒋沐凡下意识的又唤了一声:“方黎。”

      只见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来得及发完,方黎就是一个极小细微的颤动,紧接着他猛然的吸了一口极]深的气——

      那一口气比他曾经呼吸的任何一口都要深,都要贪婪,就好像是想就此要将自己的胸口填满一般。

      “这罪……”

      方黎突然一声无力的呻/吟。

      严宁和蒋沐凡在听到后,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小黎。”

      “方黎,别……”

      那一口气随之被方黎缓缓的吐出:“这罪……”

      “我终于受完了……”

      说完,方黎还是那半睁着眼的模样,只是眼底——是彻底的空了。

      “!”

      蒋沐凡瞳孔剧震,手指冰凉,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好似是天崩地裂的声音。

      “方黎……”

      “方黎——!!!”

      嘀——
       体征检测仪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直线。
       窗外的画眉鸟在仪器响起的一瞬间,一个激灵的突然飞走了。

      病房中,中年女人抱着头坐在一旁痛哭,任由旁边的年轻男人是如何的去拉扯,去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床上的人,她都再没有丝毫精力去理会。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12月22日,早八点四十三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方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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