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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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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沐凡是什么人?他能听周汉哲的那些带着毒的话,说放弃就放弃了?
方黎不想让他出现,他就要乖乖听话,一个人规矩的在外面等,等方黎渡劫归来?或者等方黎死在严宁的羽翼之下?
甚至他可能自始至终也见不到方黎一眼。
这六年的时光,凭什么就这样被草草安排了结局。
周汉哲身不由己,蒋沐凡没做为难,他已经给他透露了很多信息了,蒋沐凡心存感激。
起码现在有方向了,蒋沐凡其实头疼脑热的一直都不是方黎的离去,而是自己站在原地的漫无目的。
世界就这么大,方黎能跑到哪儿?去首都了,他就大不了买机票,去M国了,他大不了就去办签证。
只要方黎的时间等得住,蒋沐凡就追的上。
周汉哲最后跟蒋沐凡说的是下午四点多那会儿送琴,不劳蒋沐凡跑一趟了,就让蒋沐凡在他说的那个地址等就行。
蒋沐凡本来想把琴先放刘伟的店里摆着,奈何刘伟那座小庙刚进了一批古琴古筝,最近民乐器好做的不得了,他把货囤得是店里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白晓天更指望不上,这家伙跟徐欣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地方小的连徐欣的衣服都快没地儿放了,更别说放架琴。
无奈蒋沐凡在永宁能有用武之地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现在沐音也被卖出去了,能让他稍微造那么一下的地儿如今只剩下了贺白这个见不得人的窝。
他给周汉哲发送琴地址前先跟贺白打了个电话,想多少得跟家里主人商量一下,可惜贺白又没接上,大概在手术台呢吧。
蒋沐凡联系好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能先斩后奏,给贺白发了个微信,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拉一架琴过来,然后就给周汉哲把绿景华庭的地址发了过去。
这房子看着是个大房子,哪儿哪儿都宽宽敞敞的,挺舒服,但要摆架琴,好像还真没地方放了。
客厅是一个家的脸面,这屋子的客厅空间布置的相当和谐,把哪个家具挪一点儿都显得怪异,显然不能把琴放在客厅。
主卧也不行,没有足够的空间,次卧就更不用说了,他那几个行李往屋子里一摆,上床都得侧一下身子。
房地产商的精装设计有时可真鸡肋,好看是好看,空间利用率简直堪忧。
蒋沐凡在家里转了半天,实在没啥好主意,眼睛终于喵上了一直关着门的书房。
……
永宁的另一边。
方黎迎来了进精德之后的第一次抢救。
没有意外也没有事故,因为血小板太低,消化道和口腔黏膜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出血。
方黎发烧发到昏迷,因为高烧不退还引起了轻微抽搐,他嘴里的血一口一口的止不住的往外冒,擦都擦不过来。
精德的人不敢动他,直接把抢救需要的一切设备全部拉到了病房里,血包和凝血针疯狂的往方黎身上推。
体内出血在普通人身上也是凶险的存在,如果能及时确定出血点,然后进行手术缝合,一般能勉强捡回一条命。
但要是在一般医术差一点的医院,那因为找不到或者找错出血点而导致病人死亡的事故也是比比皆是。
医院若是在抢救中能做到积极主动竭尽全力,就算人死了也不用背责任,所以那些饮酒过量导致胃出血死亡的,进了这种医院而没救过来的,都只能认栽。
谁让你喝这么多?
说到底其实也对——谁让你喝这么多?
但方黎的凶险不一样,他血小板太低,在指标上不来的情况下,没人敢给他开刀,只能拿血拼,等凝血功能上来了,可能才能找出血点进行缝合或者用其他止血措施。
还好方黎只是口腔和消化道出血,若是这次血小板过低导致颅内出血,那人大概率是挺不过来了。
这次的凶险惊动了首都的严老,也就是方黎的外公。
老头本来一听说外孙生病了,就想过来看,结果思虑半天觉得自己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身体,去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便一直跟严宁保持着联系,没有飞过来。
这次一听外孙子可能要不好,老头老太八十多的年纪,连夜搭了飞机就往永宁赶,赶着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生怕错过见孙子的最后一面。
好在查尔斯的医术名不虚传,预判和决策都非常准,在紧要关头抢回了方黎一条命。
任明尽管大风大浪的都见过,但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放平时,这种状况在他面前出现的话,人基本上就要凉,而见最后方黎心率血压都恢复了正常之后,任明在来精德这么些天里,头一次对查尔斯心生了敬佩。
对方黎的监测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严宁和严老为了不给医护人员添乱,一整日都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等方黎彻底平稳下来了了之后,才敢进去。
这一场闹剧把严宁吓得不轻,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和现在所在的高度,应该早已把感情看的没那么重了,方黎的病查尔斯都不敢保证能给她什么样的结果,严宁商业场上打拼多年,最会的就是做最坏的打算。
尽管她还有自己新的家庭,尽管她有走不完的后路,无数个选择,尽管她把方黎万一真救不回来的结果在脑子里过了千千万万遍,事儿一到跟前,当妈的心还是软了。
严宁败下阵来,她感觉身上背的奢侈品包包沉的要命,她再拼,也终究也只是个母亲而已啊。
方黎生命体征恢复正常,病房的医生护士也都走光了,严老一言未发的站在床边看了外孙一会儿,便让严宁找人送他回酒店。
顷刻间,病房静的叫人喘不过气。
严宁缓缓坐到了方黎身边,轻柔的给方黎掖了掖被角。
方黎轻阖着眼,感觉有人在跟前。
他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梦里他飘在半空中,他声音压在嗓子里,艰难道:“宝儿……我渴……”
严宁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渴了是吧?你等一下我给你倒水。”
床头有一个小的直饮水机,可以自动调整温度,严宁还未起身拿方黎的杯子过来,就听到方黎又唤。
“宝儿……”
“小黎,我是妈妈。”
“蒋沐凡……”
“......”
严宁不知方黎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大概方黎现在自己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吧。
她利索的给方黎接了杯温水,插上了吸管,轻轻放在方黎嘴边:“小黎,来,喝水了。”
感受到嘴边的触碰,方黎好似清醒了些。
“妈。”他淡淡的叫了一声。
严宁给方黎喂了两口水后,将水杯放到了一边,认真的看着方黎的眼睛说道:“孩子,你要是难过,我就把他接过来陪你,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别委屈着你自己。”
话声悄然落地,方黎看着严宁的眼中忽然亮了一下,那是一个复杂的眼神,悲愤、感激、埋怨还有迷茫都汇聚在其中,让他周围的死气忽然散去了一些。
严宁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儿子了,可惜转瞬即逝,方黎的神色没两分钟就淡了下去。
那曾经不羁的眼眸中又变回了一湖死水,毫无生色。
其实方黎的眼睛已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只是他一直都没说过,他看不清严宁的表情,他只能靠猜,觉着自己这次应该真的要严宁担心了。
早不答应晚不答应,现在说接受蒋沐凡。
晚了。
“不用,就这样挺好。”方黎哑着嗓子说,“我这回……是真的完了。”
“别难过,妈。”
严宁不是个爱哭哭啼啼的人,却也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将方黎的手暖在手心里:“别胡说。”
“真的,要再有下次,我应该是过不去了。”方黎眼神涣散的看着天花板,“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看着我死在他跟前。”
“他受不了的。”
......
贺白的书房门被打开了,门没上锁,轻而易举。
大概是有人真的错看了蒋沐凡的礼貌程度,觉着蒋沐凡是个骨子里就带着极端教养的人,不会碰别人的东西,不会好奇别人的秘密,不会越界,并且万事不求人。
不知这究竟是有的人不在乎秘密被发现,还是真的疏忽大意忘了上锁。
然而现在都不重要了,蒋沐凡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这幻境一般的书房。
书房跟次卧大小差不多,十一二平的样子,里面并没有蒋沐凡所想象的搞学术会用到的大桌子,也没有各种专业的文献书籍。
屋子里的陈列干干净净,就三样东西,一个大书柜,一墙老照片,还有一架钢琴。
就是他从小弹到大,儿时小魏总送给他的那架雅马哈。
蒋沐凡以为这架琴应该早就被毁掉了,要么就是被蒋萍砸的稀碎,要么就干脆一把火烧了。
因为他还记得走的那天,蒋萍端着一个半个身子高的瓷花瓶狠狠的摔在了琴上,那时蒋沐凡顾不上心疼,就想着逃跑。
这架雅马哈化成灰他都认得,高度,触感,味道,一样都没变过。
还有背后的那堵墙——那堵满满的全是他们曾经的照片的墙。
上面有贺薇,有蒋萍,有贺振华还有贺白,并且每一张照片上都有蒋沐凡的身影。
从小到大,从只会吃手到能抱着贺薇在公园里乱跑的蒋沐凡。
任谁看都是几个个干净漂亮的孩子,任谁看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呐,殊不知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支离破碎了。
蒋沐凡照片中的最后样子,被定格在一个在舞台上演出的独照上。
那时的蒋沐凡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涩的脸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这身行头一看就是精心定做的,但挂在少年身上还是有些老成。
他在舞台上演奏的表情,是认真又紧张,有点令人发笑。
“……”
十月三十日。
蒋沐凡心里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说。
他的指尖从一张张照片上轻轻划过,被身处的空间震撼得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贺白究竟是在保护着什么?
这么多年他死死坚守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