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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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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萧的事被蒋沐凡记在心里了。
确实,有些钱该赚还得赚,他不能永远都住在这里,不是个办法,最好能稍稍升级一下,整租一间单人公寓出来,有独立卫浴,能做简单的饭。
他的工作也是,如果夏萧这个行业真的适合自己,那就如果有继续发展的可能的话,还是继续再向后发展一下比较好。
蒋沐凡掐指一算,他现在还真不是当条咸鱼的时候。
他有点想再丰满一下自己的钱包了,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再精神一点了。
……
这没有来由的自我要求,也说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润物细无声的,就那么在心底出现了萌芽。
也许是刘伟带着白晓天,把自己在筱香县的深山沟里骂醒的时候。
也许是贺薇在筱香县医院的手术楼下,对自己发泄愤怒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每天都需要被自己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的那盆小仙人掌。
或者就是,那刚刚深深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仿若释怀的眼睛。
创伤的愈合是一件需要终此一生去慢慢完成的事情。
蒋沐凡发现不出自身观念上的些许改变,只是内心本能的出现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那种与什么东西奋力对抗,在泥沼中挣扎不出的感觉正逐渐的消失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直推着自己向前走的力量。
那力量虽看不具体摸不真切,但却有趣的,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账单里。
他自己的衣食住行,生活开销,蒋萍的日常起居,一日三餐,这样的花费单拎出来虽然不算什么,但整体加下来还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当然,这笔钱放在贺白的工资里那应该是凤毛麟角,就算是拿贺薇的薪水来说,那也应该是完全能负担得起的。
但唯独就蒋沐凡这个穷鬼不行,感觉自己再多加一个荤菜,他下一趟公交车的路费就没有了。
所以日常的很多花费,还都是贺白或者贺薇给自己往银行卡里不断的转钱他才能不饿肚子的活到了现在。
每次转的数目其实也都不小,蒋萍每天山珍海味都花不完,可这就让蒋沐凡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觉得这不合适,也不应该。
那也是他自己的老妈,在兄弟姐妹面前,不能真跟个废柴一样吧。
于是想赚钱的动力不断攀升,想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的欲望,也在刚刚和蒋萍心平气和的谈话过程中到达了顶点。
蒋沐凡坐在自己那张冰冷的木板床上,手里抚摸着那床厚重的鸭绒被,心中把夏萧的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很久。
最后觉得这事儿指不定能搞,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蒋沐凡洒脱的两手一拍,从木板床上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零零碎碎。
这可怜的小房里也没多少自己的行李,他当初搬进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现在夏萧要自己去他们公司住住宿舍方便练琴,蒋沐凡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可言。
他在自己独居的这段时间里添置了一些被褥水壶和洗漱用具,还有几套衣服以外,也就再没什么东西了,于是很快,蒋沐凡就把那些先时常不用的先塞进了一个大行李箱里。
他和夏萧约的周末谈,那到时候如果各方面都让他觉得合适,蒋沐凡想尽早上岗,早练琴,早计费,到时候就能早拒绝来自贺薇贺白的转账。
况且他就算没有夏萧这份工作的时候也挺忙的,每天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两顿下来一天就耗完了,现在再多一个练琴录制的兼职,蒋沐凡恐怕自己到时候是没时间干这种收拾行李搬家的事情了。
两三下的功夫,一个行李箱就被装满了,只剩下一床当晚过夜的单被子,但这两天屋里太冷了,蒋沐凡望着那床被子,稍稍显得有些头疼。
屋外是十七八的温度,屋里就能渗个两三度,十四五度都算是好的,永宁的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熬到供暖就好了。
结果他这破屋子还没有暖气管道。
蒋沐凡挠了挠后脑勺自己苦笑了一下,眼眸一转,撇到了被贺白搬进家门的那几个大箱子。
得,还是为了健康认输吧。
蒋沐凡无奈的心道,死的轻于鸿毛可以,但别做个莫名其妙的冻死鬼吧?
他心中一叹,将自己的那床薄被子卷了卷,塞到了身后的小柜子里,接着拉开了那价值五位数的奢侈鸭绒被的外罩拉链,呼啦的一下,把那床干净松软的被子摊开在了床上。
一分价钱一分货,那被子摸着手感很好,令人治愈。
蒋沐凡做完这些工作,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可手指还是冰的,他望着那床上的一团,一时间有些不由自主的恍了恍神。
最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蒋沐凡忽然一个俯身,猫着腰的就缩了进去……
……
鸭绒被在他的姿势整理中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蒋沐凡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连带着头,只露出了一点头顶上的发梢。
他把自己缩的很紧,像是冷坏了的样子。
人体呼吸出来的温度,很快就将那一团被窝暖的升起了温,蒋沐凡冰冷的指尖由凉转热,哈出来的热气蒸湿了他的眼睫毛。
昏暗的灯光透过被子,给眼前的笼了一层微弱的光,蒋沐凡晃了晃睫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难得一个暖和的被窝,蒋沐凡就在这包裹之中沉沉的睡了过去,他感觉自己仿佛是陷入了谁的怀抱,闷在这里,是那样的安稳宁静。
昏天黑地的做了一场梦,好像又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阳光,梧桐树,一个高挑的背影,独自走在前方,蒋沐凡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不受控的也一直向前走。
他意识中恍惚觉得这是自己学校的那条主干道,只是有的时候分不清,走在道路尽头的那个人的背影,到底是哪位。
他时而觉得那远处的人走路的姿势有点方黎恣意洒脱的感觉,可时而又觉得,那背影孤单的看着是实在的寂寞。
他脚下不停的追啊追啊,嘴里想唤出谁的名字,可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阳光正好,温度宜人,除了远处那令人疑惑的背影,其他都是让蒋沐凡觉得舒服的存在。
他心情似乎不错,只是好奇于那前面脚步不停的人的那张脸。
直到最后,一个沙哑的声音终于从上空传来……
是白天贺白跟自己说过的话。
“凡凡,我想带你回家。”
这时,远处的人忽然脚下一顿,沉下了肩来。
那模样看着有些难过。
这才让蒋沐凡恍然大悟,原来那一直走在前方的背影,竟不是自己曾经想念的任何人。
而是那个从前无所畏惧无坚不摧的自己。
……
那样的蒋沐凡他很久没见过了。
像是走丢了一样,一丢就是许许多多年。
一阵冷风吹来,似乎是将阳光吹散了一些,蒋沐凡终于在那身影的身后驻足,不再去追了。
他下意识的想和前面那人说一声再见,可却一时间不由觉得,仿佛自己的灵魂就装在前面那具单薄的身体里。
这感觉很微妙,有种说不出口的实在感,好像会让人在某些时候忽然变得勇敢了一些。
蒋沐凡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看着远处的路变得越来越明亮,周身也变得越来越温暖。
之后自然而然,他睁开了双眼。
……
滋——
滋——滋——
手机在枕边亮起了屏幕,蒋沐凡睡眼惺忪的探出了手,一看,是两条广告短信。
一个是某某网购平台发来的打折大促的广告,还有一个,是一个暴雨橙色预警,说是当晚和明天都会下雨,下整整三天。
蒋沐凡风平浪静的瞅了两眼,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慢慢吞吞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想醒醒神,接着扭头看到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空。
蒋沐凡不由得心中一念:不知道这会儿贺白回家了没。
早上喝了酒,这会儿也消失了一天了……
他还是有点担心。
想着,蒋沐凡又环顾了一圈自己地上摆的这些电热毯电暖气之类的取暖电器,暗暗又吐槽了一句贺白的爹味作风,之后他捏着手机在手里把玩了两下。
他犹豫再三,终于是没忍住的点开了手机里面的,贺白的电话。
还是问问吧……?
他从上了回程的公交车一路纠结到这会儿了,又是被夏萧打岔又是被纠结拖延的,到头来还是没出息,按耐不住自己的不安。
蒋沐凡搓了把脸,一声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轻轻一触,摁下了那小小的拨通键。
……
电话那头,嘟嘟响了很久。
没有人接。
蒋沐凡的第一通电话被一声冷漠的无法接通结束,过了两分钟,他再次拨出,还是同样的情况。
蒋沐凡纳闷,他眉毛一挑的觉得奇怪,是睡着了吗?还是又怎么了?
那个时候,蒋沐凡还算能稳当的住,他看着表数着时钟的又过了十分钟,果断的再次拨通,这回一打就是两通。
同样,无人接听。
这回蒋沐凡是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反手就拨给了贺薇。
贺薇倒是电话不离手,两声嘟声就接了电话。
蒋沐凡上来就叫了“薇薇”,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大哥回家了吗?”
听到蒋沐凡这么关切的问到贺白,那头的贺薇颇为意外,她坏笑着逗了两声蒋沐凡,说了几句什么哎呦哎呦,二哥突然找大哥是有什么事吗的话。
可蒋沐凡那个时候已经无心脸红了。
他在贺薇的没大没小中得知贺白好像并没有在家的时候,蒋沐凡是彻底的有些慌了——
不应该啊。
他这个点儿了不回家,能干嘛去呢?
不会真是被自己气到了吧……?
不至于吧……被气到了还买着些个东西过来关心人?
真被气到了?
又跑去喝闷酒了?
……这酒鬼……这不行吧?
……
蒋沐凡独有的胡思乱想的尿性,在这一时间猛然觉醒。
他咬着嘴唇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踱了好几圈步之后终于——
开启了一项完全不计后果的,满世界找人的行动。
……
那个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高峰,天色黑沉无光,月亮星星都被遮在了黑云之下,只有对面居民楼的零星灯火还算有些生气。
在隐隐约约的,不知道是哪家老头老太太屋里的电视剧的掺杂声中,蒋沐凡刚打算拨通他和贺白相互之间最熟络的一个朋友的电话。
那位仁兄便忽然横冲直撞的出现在了自己手机的来电显示中。
这巧合让蒋沐凡忽然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
“……”
他的指尖又变得冰凉,甚至有些紧张的发着抖的接听了电话。
“喂,任明哥。”
听筒刚放在了耳边,蒋沐凡嘴里的字还没说完,那头的人就万分焦急的胡乱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喂蒋沐凡,你在哪儿呢?”
“行了,不管你在哪儿你给我发位置,我这会儿接你去。”
“怎么了?”
“楚,楚明谦跟你哥他…哎你就等我吧!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见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