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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库姆鲁之歌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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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李想说,吴天良当时来说自己要停课的时候行色匆匆,也没有解释过多,就说到年底了,他想回老家过年去,就不过来了。
也没说下次啥时候来,也不说要不要退费,当时整的李想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弄,就只能先草草的按停课处理,下回等吴天良回来了再说。
过去挺长时间的事儿了,蒋沐凡一直都不知道。
其实他自从跟那个陪练老油条答应下来自己到时候帮忙找谱子的时候,就基本上两周会过来给老油条送一次谱子。
但也可能最近这一段时间,蒋沐凡练琴任务重,有点忙忘了,两周都过去好几天了,他才想起来要赶紧给人家老油条把谱子送过去,要不人家小姐姐上课都没得上了。
于是等到了店里才知道吴天良已经有一点时间没来了,蒋沐凡才脑门一拍——
哦,怪不得也没见人小姐姐催我。
李想看着蒋沐凡手里拿的冤种谱子心里就觉得不忿。
她酸滴溜得说:“行了,赶紧把你这辛苦找来的曲子收了吧,费劲吧啦的给人家找谱子,最后学生都不来这么长时间了,人家招呼都没说给你打一个。”
蒋沐凡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嘿嘿”了两声,老好人的说了句“人家可能就是忙忘了吧”。
李想一个白眼翻上了天:“你可真会给那老丫头找借口。”
说完,蒋沐凡又是一个腼腆地傻笑。
吴天良的莫名消失解决了李想心头一大患。
她本来就觉得吴天良这个人怪,穿的戴的丝毫不像是个能来学琴的老头,而且一上来就让蒋沐凡给他代课,实在是言行举止处处都透漏着诡异。
这种客户还是早走早好,按道理这种私人琴行,把钱吞进去是很难再出来的,但李想都已经把退费流程安排好了,就差吴天良过来办理了。
而蒋沐凡对此事却丝毫察觉不出什么,他甚至是有些遗憾怎么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说不学就不学了,还内疚了半天是不是自己教学有问题。
李想无奈的瞅着蒋沐凡这一脸纯真善良的样子,实在也是没忍心把自己把不得把吴天良送走的想法说出来。
最后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两句之后,蒋沐凡就算彻底的跟艾斯曼断绝关系了。
当然,跟李想的情谊永存,就是没什么业务上的往来了,直到过完了那年的春节。
……
蒋沐凡从艾斯曼琴行回家后,走到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的钢琴声。
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不难听来,坐在楼上弹琴的人内心是有多焦躁。
距离贺白上台丢人现眼还有两天,蒋沐凡内心一算,不禁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他没着急上去,哪怕外面天已经开始冷了,他也不想直接回家去。
还是老路线,走到单元门口一个转弯,蒋沐凡去了家楼下的那个小花园里,坐在了他和贺白都会常常坐的那个长椅上。
蒋沐凡把书包和怀里的谱子草草放到了一边,然后从书包的侧兜里摸出了一根烟,动作老练的给自己点上了。
他本来是一副乖巧干净的模样,此时嘴里忽然叼着一根烟,猛地一看还会觉得有点违和。
但如若是再多把蒋沐凡此时的样子多瞧一会儿,那又能看到他额见发丝下那双仿佛是被笼罩了一层薄雾的双眼。
长期沉重的心事将这个少年压的仿佛是一具徒有年轻躯壳的沧桑老者,这时再反观这根星星燃烧的烟火的时候,好像就没那么不配套了。
蒋沐凡如今十天有九天都会到这里来抽上两根,起初是好奇,想试试这小小一支到底有多大能量,然后再是尝试,因为他感觉好像能量并不是很足,抽完一根也没觉得能解多少心头郁结,直到最后就到了现在——
好像有点烟瘾了,不抽就想得慌。
说后悔吧,蒋沐凡好像倒也还好,世上烟民千千万,他不过就是加入其中了罢了。
蒋沐凡百无聊赖的坐在楼下解着自己的烟瘾,耳朵里听着贺白那一会儿la一会儿do的在那儿干蹦哒,忽然找到了自己当初学数学的时候,贺白坐在自己旁边陪自己写作业时的感觉。
“确实有点感觉像是在看弱智。”
蒋沐凡不由的自言自语的感叹道。
他也就连着点了两根烟就算是满足了,蒋沐凡抬手看了眼表,算了算时间,贺白也练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练了一个多小时还是这愁人样子,这后天上台不就剩被撂台上了。
多好听的小曲子,到时候要是整成了个滑稽音乐了可不行。
蒋沐凡象征性的打了打身上的烟味,背上了书包慢慢悠悠的上了楼。
回去的时候,客厅里就贺白一个在钢琴前坐着,手底下弹的来来回回还是他在楼下听的那几句。
蒋沐凡一愣:“家里人呢?”
贺白满头大汗的对着谱子,手指头不听使唤的在琴上乱摁,没好气的给蒋沐凡回了一句:“都在自己房子里。”
蒋沐凡一边换鞋一边朝里面望了望,只见家里的三间房子各个都是房门紧闭,感觉每一扇门上面都写着“不能影响小白”的话。
蒋沐凡内心憋着笑,打算也回屋不去招惹小白了,但还没来得及往回走,主卧的门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蒋萍听见了动静,探出了个头:“啊呀,凡凡回来啦。”
“嗯,妈。”蒋沐凡叫了一声。
蒋萍从房间里朝蒋沐凡这边走了过来,轻声细语道:“你等着我给你弄饭,今天我炖了排骨,可香啦。”
蒋沐凡脱下了外套,跟到了蒋萍身后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都吃了吗?”
“嗯,我们都吃啦。”蒋萍点了点头,小声说。
她一边打开了燃气灶一边跟蒋沐凡温声细语的说着:“你哥今天脸色太恐怖了,一回来就坐钢琴跟前在那儿按,都坐了好长时间了,我们都不敢叫他吃饭,我跟你爸还有薇薇见他这样,也不敢一块儿坐餐桌上好好吃,怕打扰他,就谁回来了谁来厨房凑凑活活吃两口得了,来,你先喝排骨汤,我给你再热两个馒头……所以不是我们不等你哈,今天这饭是食堂模式,吃完就走。”
蒋沐凡安安静静的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回了一句:“我没嫌你们不等我。”
只见蒋萍依旧是那温柔的表情:“嗯嗯,我知道,但妈妈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蒋萍的言语之间都是坦荡与真诚,这是她最近终于体会出来的与蒋沐凡的相处之道。
说实话,曾经有一度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跟蒋沐凡相处了。
如果再像从前一样,蒋萍怕有时的某个不小心的话或者行为,会戳中蒋沐凡叫他多想,毕竟家里三个孩子,哪有完全一碗水端平的时候,那谁多吃一口谁少穿一下的,都是常有。
今天这情况要放从前,那就妈妈说怎样就是怎样了,都是习惯且不用多余解释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蒋萍感觉如果哪天冰箱里只剩一个苹果的话,她都得到楼下去再买两个回来凑成一份,一碗水端平的一人一个,可能才能让蒋沐凡真正的不会多想。
这样一来,时间长了真的会很累,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只会让蒋沐凡越来越敏感。
所以蒋萍最后觉得,生活嘛,还是简单点好了。
于是她对蒋沐凡就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把自己单纯毫无杂念的母爱都放到了嘴上,剩下的东西就让蒋沐凡自己琢磨好了。
蒋沐凡能理解蒋萍的良苦用心,他虽看蒋萍这样处处保护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但也只能强颜欢笑的说一句:“害,不用这样妈,就算你们不等我也没关系。”
蒋萍微笑着没有答话,只是在自己忙活着给蒋沐凡弄饭的空隙,抽出了只手拍了拍蒋沐凡的肩膀,道了一声:“不说这个了。”
说完,她岔了个话题,冲外面努了努嘴:“你一会儿吃完,要不出去帮帮你哥吧?我看他这样也太费劲了,这要到后天了可怎么办啊。”
蒋沐凡抱着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吸溜了一口:“嗯,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刚答应完,外面就传来了一组刺耳又不和谐的和弦。
棒当当——
这一听就是错了好几个音了。
但虽说难听吧,却仿佛又很能表达这会儿弹奏者的心境。
蒋萍不由的跟蒋沐凡对视了一眼,一块儿“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哎…”
蒋萍无奈的叹了口气,手底下打了两个鸡蛋,想着给蒋沐凡煎个蛋饼夹到馒头里去。
她一边动着筷子一边摇了摇头:“一会儿他要是跟你发脾气你就担待着点儿吧。”
“我跟你爸在里面听他弹得这样子都快笑死了,也不敢吭声,你爸说他弹琴根扭钢筋似的。”
……
蒋萍虽说这次的晚饭走的是食堂模式,但谁来吃都丝毫不含糊。
她本着再亏不能亏了孩子的嘴的原则,给蒋沐凡热了两个馒头,在里面夹了两个葱花蛋饼,还给孩子又专门拍了一根黄瓜拌了拌,外加上她煲了一晚上的玉米排骨汤。
蒋沐凡的这顿晚饭是丝毫没有凑活的吃完了,他觉得这种吃饭模式也挺好,跟蒋萍两个人,妈妈做什么他吃什么。
他就站在燃气灶一旁跟个小狗一样的等着,什么东西一出锅他就能端到手里来,虽然是一直站着,但吃什么都是热乎的,这种感觉很奇妙。
蒋沐凡曾经从来不会观察生活中类似的点滴,而如今却会经常为这种细节所打动,并且甚是珍惜。
所以人性使然,当发现美好有假象的时候,便丝毫不敢再有恃无恐了。
蒋沐凡和蒋萍呆在厨房里一会儿一个新吃食的,感觉就像是被妈妈开了个小灶似的。
汤足饭饱之后,蒋沐凡和蒋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就在厨房门口分成两路走了,一个回了卧室,一个去向了那快被弹散架的钢琴跟前。
“那个……”
蒋沐凡背着手,默默的走到了贺白身后,小心的探头问:“要我帮你看看吗?”
啪啪啪又是几个大和弦被贺白的那双徒有外表的大手摁了下去。
刺耳的声音让蒋沐凡差点朝后退了几步。
贺白终于放下了身上的倔强,冲蒋沐凡愁眉苦脸道:“你乐意吗?”
蒋沐凡朝前走了两步,笑了:“为什么不呢?”
贺白顿时松了口气。
“那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