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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贺白的尼古丁 2 ...

  •   “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我爸要白白在鬼门关走这么一遭。”

      “也不甘心,凭什么那些人为了自保可以不择手段,还要平白无故的伤害我的家人。”

      “嗯,我跟你的不甘一样。”

      ……

      那天,贺白和袁征在楼下的院子里聊了好半天。

      知行建工,刘鹏的私生子刘行阔,还有那个手握惊天秘密的温义辉,成了那天下午他们谈话的主要内容。

      ……

      袁征:“温义辉最后应该是把证据给了他的女儿是吗?”

      贺白:“嗯,是给妞妞了,但妞妞已经把东西给我了。”

      “那妞妞现在呢?”

      “现在在岳洪志的安排下住着,母女平安。”

      贺白双手交叉,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回答着袁征的问题,“岳叔说等明年风声过去,他会送妞妞再回去上学。”

      闻后,袁征皱起了眉头:“岳洪志可信吗?”

      贺白点了点头:“我认为目前可信。”

      袁征不再争辩的说了声“好”,而后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证据现在在哪里,你看了吗?”

      贺白闻后,摇了摇头:“我没看,拿回来之后就交给我爸了。”

      “那你爸看了吗?他会不会再转手交给谁?”袁征紧接着问。

      贺白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看没看我说不准,但他会交给谁呢?……你是说有可能被牵连进去的领导?你怕我爸会交给他们表忠心?”

      “会吗?”袁征抬眼注视着贺白。

      贺白依旧是那个姿势,言语坚定道:“不会,我相信他。”

      沉思片刻,袁征爽快的回了一句:“好,那我也相信你。”

      袁征手底下基本上没有停。

      贺白虽说在建华涉世未深,但也能给袁征提供不少新的线索出来。

      贺白扭头看着袁征在自己手里的小本上沙沙的记着什么东西,字迹潦草如鹏飞。

      他盯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有了什么想法,缓缓的问起:“不过看你这说话的样子……莫非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是与我们建华有联系的领导?”

      只见袁征停下了手里的笔,他沉着头犹豫了一下,而后回答道:“有人选,但我不能确定,我也不好跟你说。”

      说着,袁征冲贺白淡淡的笑了笑。

      “不能因为我的猜测而去影响了你们那边的主观判断,到时候万一是我错了呢。”

      听完,贺白点了点头:“嗯,理解。”

      “但我希望你还是可以跟贺总提点一句。”

      紧接着袁征沉下了脸,他认真的看着贺白,放低了声音:“那‘东西’一定先攥在自己手里,不要轻易交给别人,尤其是体制内的这些……”

      “我明白。”贺白道。

      袁征见贺白还挺好说话,忽然有种想得寸进尺的冲动。

      “不过——”

      他挠了挠后脑勺,恬不知耻的问了一句:“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给我拷贝一份出来?”

      贺白挑着眉毛瞥了一眼袁征:“……”

      刀疤脸确实有点脸都不要了。

      但他到底有没博人家面子,贺白跟袁征直接了当的说:“我得想想,不一定方便。”

      袁征意料之中,却也有些遗憾:“好吧。”

      贺白没再接茬,停了一会儿,他纳闷看向了袁征:“你这个时候拿到这份证据怕是会引火上身吧?你就这么敢?”

      只见袁征闻后笑了笑:“不怕,如果我死了,你手里不也还有一份吗?”

      这话说的。

      这年头还有能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警察吗?

      工资就那么些,养家糊口都够焦头烂额了,有些人忙着站队想着分口汤喝都来不及,还能有谁把自己的这份职业当做一个真正的责任去干呢?

      正义有时在那个一平米几万块钱的房子面前,会变得一文不值。

      袁征这样执着的“愣头青”,贺白甚是少见。

      不过这么看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跟贺振华出事那天来医院想要平事儿的派出所民警不一样。

      那帮民警,真说不好是谁派来的,反正绝不会是好人。

      于是贺白心念一转,道了一句:“你这份胆识真的让我很好奇。”

      他看向了身边还处在大好年华,却已经满身沧桑的男人,说:“我看你证件上的信息,你也二十八九快三十的人了,叫你一声大哥毫不为过,怎么我这还没出茅庐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与危险,你就这么义无反顾?你难道不知道害怕吗?就你一个人,你斗得过你头顶上的谁呢?”

      “难道你就没有父母,没有可牵挂的家人与软肋吗?”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戳到了那人的痛处。

      袁征低低的“啊…”了一声,像是在思考。

      他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久了,只是安然的笑了笑:“那确实没有了。”

      “我的软肋早已经不在了。”

      贺白从他声音中搜寻不出任何悲伤,袁征神色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一样。

      甚至脸上还挂着礼貌的笑。

      “三年前,他死在了知行建工的一处建筑工地里,最后被判成了意外坠楼。”

      ……

      一天中最高的日头已经过去了,尤其是冬天,坐在树下是渗骨的阴凉。

      贺白望着这个本应该成家立业妻儿美满,可如今却是孤身一人的男人,心里不是滋味。

      “……”

      沉默了片刻,贺白不由的问:“你说的那个他是……?”

      只见袁征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战友。”

      贺白心道一声果然。

      怕也只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叫一个人放弃光明的前途,甘愿一生都走在这泥泞之中了罢。

      贺白又问:“那你父母呢?”

      这回袁征的表情则看起来更加轻松了,他把孑然一身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哦,他们都是烈士,小的时候就因公牺牲了,我跟着我师父长大的,要不是我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估计我的警服早在三年前就被扒了。”

      说着,袁征无奈的感叹了一声。

      “哎,前路茫茫啊,我师父明年应该要升了,他答应过我,如果升了就给我成立专案组,成败在此一举啦。”

      贺白瞅着他,觉得这个人虽笑的坦荡,却叫人看着是那样的不舒服。

      袁征见贺白没说话,扭头回望向了贺白。

      结果一看贺白的表情便乐了:“害,干嘛啊?别这么一副看悲剧男主的表情看着我,如今老天爷非要我一无所有,可能就是派我能心无旁骛的去收拾那帮人的不是吗?”

      “所以这大约就是我的使命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给贺白递了过来:“抽烟吗?”

      贺白伸手拿了一根,道了句“谢谢”。

      袁征没回话,给自己也拿了根烟放进了嘴里,跟贺白双双点上,坐在这大松树下吞云吐雾了起来。

      两个人算是各怀心事,肩并肩的坐着好一会儿都没再聊天。

      没过多久,一阵绵润的琴声悠悠的从安静的远处传来,那旋律与音色甚是抓人。

      袁征眯着眼睛,意外的道:“哟?谁家钢琴弹这么好。”

      他本没想着能有个答案,可话音才刚落,就听见身边的人低低的说。

      “是我弟。”

      袁征回头,看见这人微微翘起的嘴角,眼底泛出了温柔。

      他轻轻一笑,两指一捏把嘴上的烟拿了下来:“嗯,这一听就是专业的,我刚猜就觉得这不会是个随便哪家的小孩儿弹的。”

      听完,贺白眉头皱了一下,转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弟是专业的?”

      袁征被贺白这质问一样的表情整的有点尴尬,他干笑了两声。

      “啊……哈哈,这次你们不是跟知行建工竞争了嘛,所以我提前也就把你们家,浅浅的调查,哦不,应该是攻略了一下。”

      贺白说不上生气,但莫名被人查个底儿掉的感觉到底是不好。

      袁征看着贺白的脸色,倒也不怎么在意。

      他依旧吸着他的烟,斜眼瞥了眼贺白:“你知道他不是你亲弟?”

      “当然知道。”贺白道。

      袁征忍着笑问:“挺喜欢他啊?”

      贺白听着那熟悉的琴音,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啧啧啧……”

      袁征瞅着贺白这一副被谁抓走了魂一样的表情,心道一声这是没救了。

      “我看何止是挺喜欢。”他酸不滴溜的感叹。

      贺白听出来了蒋沐凡在楼上弹的是什么,于是袁征类似于挖苦的阴阳怪气是一点也没注意到。

      那是让他在那个夏天骤然陷落的曲子,贺白一个毫无天赋的人,那天不仅将这条旋律原原本本的收到了脑中,就连作品号都刻在了心里。

      他坐在椅子上听得出神,感觉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变成一块儿柔软的丝绒布,要把那从上方传下来的干净音色一颗一颗的,如宝石一般珍贵的接到手里中来。

      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袁征瞅着贺白的模样,好笑的想。

      他仿佛也是下意识的,没忍住脱口而出:“劝你一句啊,到时候出柜要谨慎啊。”

      贺白陡然一个激灵:“???”

      只见袁征肘着烟,无辜道:“看我干嘛?我不是跟你都说了吗?”

      贺白:“说什么了?”

      袁征:“说我家那口子啊。”

      贺白:“嗯啊,你战友。”

      “哦,那我忘了跟你说性别。”

      袁征脑门一拍“害”了一声,他掐着烟吸了一口:“我战友,那啥……也是雄的。”

      说完他得瑟的冲贺白使了个眼色,配上他脸上的疤,一身的痞气。

      “好看的一批,只可惜干警察了,他那模样要是当初能学个什么金融啊贸易啊或者也学个艺术去,那小西服一穿,指定能迷死一大片,嗯…不过干警察也帅,穿上制服也超能打,就是伤太多了,不好。”

      “哎,可惜他爸妈一直都不同意呐,闹的到现在我去看他还得偷偷摸摸的。”

      他一边望着缭绕在指尖的烟丝,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像是在享受的回忆。

      贺白坐在一旁听着,并不言语。

      静了片刻,袁征像是不小心呆愣住了,再等回过神来,他连忙掐掉了手里的烟头,跺了跺脚站了起来。

      “行了,不跟你乱侃了,整的我都没隐私了。”

      袁征站在贺白身前笑了笑。

      贺白冷眼瞅了他一眼:“说的我好像在你眼里有隐私了似的,你都快知道我内裤放在哪个抽屉了。”

      “嘿嘿,我这正事儿正事儿嘛。”

      袁征没脸没皮的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做出了要告辞的样子:“好了,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线索要不你多想着我点儿?”

      “好。”

      贺白点头,跟袁征交换了电话号码。

      等相互把电话都存好之后,袁征再次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得嘞,那就这样。”

      他冲贺白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穿这么少,冻死了。”

      可贺白却坐在原处,没有想动的意思。

      “不用,我坐这儿再呆会儿。”

      “不冷啊?”袁征问。

      楼上的琴音还没停,一直重复着相同的曲目,速度逐渐加快。

      贺白仰头望着家的方向,淡淡的笑了笑:“不冷,难得听他弹这个,我想多听一会儿。”

      袁征也朝贺白看的地方瞧了瞧,而后搓了搓手说:“回家让你弟给你弹呗。”

      只见贺白懒洋洋的向椅背上靠去,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了声“算啦”——

      “回去就不是这个味儿了,况且他可能也不愿意弹琴给我听了。”

      说完,他笑着冲袁征摆了摆手:“你快走吧,还走侧门,那边没监控。”

      “我坐这儿抽根儿烟再回去。”

      ……

      袁征望着贺白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的跟贺白打了个招呼,便匆匆从来的地方溜了。

      贺白靠在冰凉的椅背上,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

      他仰着下巴向着那琴声传来的方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十二平均律BWV847。

      在进入黑暗的一瞬间,贺白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声声的盛夏。

      ……

      午后的阳光被微风摇曳着,透过窗户洒在了一个少年白皙的手背上。

      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在黑白琴键上轻巧的跑动着,带着他右手虎口处的那颗痣,美得叫人心痒。

      就着那内敛旋律的底色,贺白不禁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句:“弹得越来越好了啊……”

      一时间,他大概是忘了夜幕将至,永宁的气温会骤然下降。

      袁征走后,贺白就像是找到了片可以叫他得以一时平静的温柔乡。

      他坐在蒋沐凡经常独自抽烟的长椅上,沉浸又贪婪的听着。

      直到最后,冷得他在楼下实在坐不住了,才收拾了收拾上了楼。

      ……

      巴赫的这条十二平均律BWV847——

      就是贺白起初沾上尼古丁的原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贺白的尼古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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