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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狼 ...

  •   贺白带贺薇离开后,眼前清净了不少。

      蒋萍和蒋沐凡像是都松了口气似的,一块儿肩并肩的坐到了家属等候区的椅子上。

      ICU病房门口的人虽然不多,零零星星就那么几个,但气氛却依然是揪心的。

      重症监护室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此时的贺振华这样,还能算是个平安,绝大多数的患者还是情况比较危急,能像蒋家母子这样精神还算放松地坐在门口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大多都提心吊胆的望着病区门口的大屏幕,死死盯着出现在上面的自己家人的名字,随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好消息,又或是坏消息。

      屏幕上只有五六个人在滚动,有几个今晚不怎么太平的病患名字后面总是时不时就要闪一阵抢救中,但也有几个名字比较安分,一直静静地呆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就比如贺振华。

      孩子们都走了之后,蒋萍才有功夫真正心无旁骛的等待着自己丈夫的平安归来。

      贺振华的名字不声不响的躺在屏幕上的那个小格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蒋萍望着屏幕不由得发起了呆。

      蒋沐凡也是一样,蒋萍没说话他也就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强的目的心,过来非要跟蒋萍呆一块儿也只是出于本心。

      他没想着真的就要跟兴师问罪似的,要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个什么所谓事实真相出来。

      贺振华这会儿还在ICU里躺着,蒋沐凡没那么混账。

      他只是在猜到这背后真相的瞬间,单纯的就想跟自己的妈妈呆一呆罢了。

      毕竟这清清楚楚印着自己血型的献血证,就跟铁打的事实证据一样,让他实在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家庭自信感。

      尽管蒋萍还是那样,也尽管贺薇从未变过,甚至他们好像在知道自己献血失败了之后,都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可蒋沐凡就是隐隐的不受控制的觉得好像忽然——特别特别的没有安全感。

      平常他神经大条,也同千千万万个寻常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一样,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对家这个概念从未深想过,也从没细细感受过。

      可人就是个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等快到要失去才懂得要珍惜的动物。

      于是此时此刻,蒋沐凡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有了从未有过的,对家庭的深深的依恋感。

      就好像再过一阵,自己可能就要被蒋萍和贺振华没有理由的抛弃了似的。

      沉默了许久,忽然,蒋萍温暖的声音才悠悠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宁静——

      “有心事啊,儿子?”

      “……”

      蒋沐凡肩膀一动,没有说话。

      他这会儿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而蒋萍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无助,就像是要伸手来拯救他一样,温柔又小心。

      停了一停,蒋沐凡微微抬起了头,有些难过的叫了一声蒋萍。

      “妈……”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了刚才拿到手里的红色的献血证,嘴里小声的嘀咕:“这个……今天护士给我的,我…我血型跟我爸对不上…所以没献成……我…我……”

      蒋萍垂眸望着蒋沐凡手里的小本本,上面大剌剌的写着一个跟自己与贺振华毫不相干的血型。

      “啊这个啊…可能就是,就是…”

      蒋萍想过无数次该怎么在绝对不伤害蒋沐凡的前提下,跟这个孩子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可百思不得其解,蒋萍实在想不出,等临到跟前了,也只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沐凡知道蒋萍可能不忍心说出口,但是他自己却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于是蒋沐凡率先开了口:“我刚查了,两个A型血的人绝不可能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这家医院也是一个权威的三甲医院,错不了,所以妈……”

      听到这里,蒋萍眼中满是心疼,她无奈的笑了一下:“那你不都猜到了嘛。”

      蒋沐凡望着蒋萍的眼睛,也跟着苦笑:“我有点,有点没办法装傻…”

      “为什么呢?”

      蒋萍歪头看向了蒋沐凡,有些不解。

      只见蒋沐凡垂下了眸子,似是思考了一下,之后他放低了声音:“因为……”

      少顷,像是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蒋沐凡缓缓的坦诚道——

      “因为我犯错了。”

      “?”蒋萍平静的柔声问,“犯了什么错呢?”

      “……”

      又是一阵沉默,一时间,蒋沐凡竟不敢去看蒋萍的眼睛。

      ……

      同一时间,永宁郊区的某个豪华且隐蔽的私人会所内。

      一辆黑色的奔驰威霆停在了会所大门口的专用车库里。

      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精致西装的男人,后面跟了两个副手。

      那男人下了车后,径直朝对面气派的大门里走去,脚步下带着火气。

      跟着他的两个副手灰溜溜的从后备箱里卸下了一个半米高的黄花梨雕塑,费力的一左一右的搬着,紧跟在身后,不敢多说一个字。

      进了大门是一个布置考究的新中式风格的小院,院子里种了几棵精心修剪的红枫。

      那男人一踏进院内就被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背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时装西服的年轻人。

      来人正是刘行阔。

      在院子里迎他的,则就是他那个远房的表叔刘虎,常年在南港打拼,只是近几年南港领导班子大换血,他站错了队混不下去了,才回到永宁投靠了自家的表哥,阴差阳错的,又和这刘家老三混到了一起。

      这刘虎,也就是当年在南港,打着吴天良儿子的主意,追着吴天良不放的那位“虎哥”。

      刘虎身后跟着的那穿的花里胡哨的跟个大红鹦鹉似的的男人,就是刘小龙,他的亲侄子。

      刘虎生不出孩子,这刘小龙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想把这大侄子当亲儿子去培养。

      爷俩一前一后的悻悻跟上,还不等求饶的话说出口,就看刘行阔摘下了手上的黑水鬼,发了狠的一把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

      伴随着刘行阔的一声怒吼:“你们他妈的是怎么办事儿的?!”

      刘虎在永宁靠知行建工吃饭,他对这个留洋归来的刘鹏小儿子是惹都不敢惹,连忙双手一合道:“不是我啊小阔,不是我啊,咱们的人不敢闹这么大动静啊……”

      “不是你的人?”

      刘行阔一声冷笑,丝毫不给刘虎面子的就是扬声一喊:“不是你的人那他妈的就更可笑了!不是你的人你敢让他去开那冷链车?!”

      刘虎被训得一时说不出话:“我…我……”

      他急的抓耳挠腮,最后两手一拍,大声道:“哎……!那个小高!他妈的那臭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跟我说当时他忽然尿急!在车跟前正偷摸解手着,转脸车就被人开跑了!直接就跟那姓贺的撞上了!”

      “忽然尿急?”

      他指着刘虎的鼻子恨不得笑出来:“这话你他妈也信?在南港那么多年你都白混了?自己的人都看不住,还他妈的妄想我以后重用你?!”

      刘虎和刘小龙一前一后的站在刘行阔面前,大气不敢出一个,他们心知肚明——这次的事儿是惹大了。

      刘行阔被这两个蠢货气的脑壳子疼。

      原地走了两圈,最后硬是将火气朝下压了压,他脸上表情扭曲的定了片刻,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哈……所以现在好了,我大哥前脚在政府门口没把人拦住,后脚我就带着大礼进了建华集团的大门,接着没几分钟,贺振华就带着温义辉神神秘秘的出了公司,可结果却连主干道都没开出去,就Pong——出事了。”

      刘行阔疯魔了一般的手舞足蹈着,像是个喜怒无常的魔鬼。

      发完疯,刘行阔走到了刘虎面前一停。

      他伸出了手亲密的帮刘虎又理了理衣领,放软了声音:“所以三叔你说,你自己说……这他妈不是我干的是谁干的?这他妈不明摆着就是想让知行和建华的人都觉得,这是我刘行阔下的死局吗?嗯?”

      “……”刘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头无声无息的流下了一滴冷汗。

      刘行阔贴心的用刘虎胸口别着的手帕给他把那滴汗擦掉,接着又将手帕乱糟糟的塞进了刘虎的口袋里,继续笑着说:“更可笑的是……哈哈哈,那冷链车还是我安排的……你说那个要赖到我头上的人他妙不妙?哈哈哈哈…我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帮我先下了,还他妈的下了个死手!给我整了条人命出来,我他妈…哈……”

      “这事儿到不了你头上,哥。”

      身后冷不丁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刘小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自己三叔被人这样践踏脸面,见刘行阔住嘴,他壮了壮胆,颤声着开了口:“我们做的很干净,条子…条子查不到你头上去……”

      “谁他妈管他这条子?!”

      刘行阔就知道这刘小龙也是个放不出好屁的,扭头就对着刘小龙也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吼。

      “警察就算查到我头上了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问那吕局他敢动我吗?你他妈能不能等脑子长出来了再说话?!”

      刘行阔气的发抖,恨不得手边要是能有一个衬手的东西,估计这会儿就已经砸到刘小龙脸上了。

      说完,刘行阔又将脸转了回来,更加放肆的伸手在刘虎那肥的流油的脸上拍了两下:“你那蠢货侄子不知道我顾忌什么,但三叔…你心里不能不清楚吧?条子动不了我有什么用呢?你说我家老头子会怎么看我?我估计这会儿那刘行道是不是高兴的已经在家开party了吧。”

      刘虎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刘行阔眼底带着深不可测的邪恶:“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你说那要栽赃我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在公司附近安排了个要‘办事’的冷链车的?咱们把这事儿公开登报了?”

      听到这里,刘虎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稳了稳自己的声音,低声的讨好:“小阔…小阔别生气小阔……不是我透露的,真不是我…叔这回错了,叔把这事儿办的实在是难看,那小蠢货人我都给你带回来了,咱们不管有办法没办法…咱们,咱们先问问再说。”

      “哼……”刘行阔冷眼一瞥,看刘虎这老头在自己手里已经抖的不行了,才满意了一般的松开了刘虎的衣领,朝后退了一步,漠声问:“带回来了?人这会儿在哪儿呢?”

      刘虎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眼底浮上了一摸神秘的笑意:“老地方,地下室呢。”

      地下室这三个字一出,刘行阔眼中似有微动,他嘴角微微一动,眼眸往刘虎脸上玩味的一瞟:“地下室?那小子跟你多久了,你舍得送到我地下室来?”

      刘虎在一旁陪着笑:“我从南港带来的,今年二十三,他爸妈欠我钱,所以他就一直跟着我,孩子太老实了,所以也就只是跟着我而已,不成什么气候,但确实是知根知底,身上啥毛病都没有,其实早都想找个机会给你…给你送过来了,这不是……这不是这也刚好,这小子犯了事儿,刚好就趁这会儿好好罚罚他!”

      刘行阔眉头舒展,拖了个长音的“嗯”了一声:“——你还挺会罚。”

      刘虎“嘿嘿”一笑,朝旁边给刘行阔让了让路:“南方孩子,长得水灵,怎么罚不是罚?只要你出气,怎么着就行。”

      刘行阔没再接茬,最后看了一眼刘虎之后,便朝院里正中央的别墅中走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解着手腕上的衬衫扣子,夜色之中,阴森露出了那黑色十字架纹身。

      “看来今晚又有的玩儿了。”

      刘行阔懒洋洋的一声叹。

      刘虎和刘小龙两人在后方对视一眼,连忙跟到了身后。

      ……

      午夜时分,永宁市远郊的某个山林深处。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那装修豪华的私人会所深处绝望的传出来。

      然而却只有一群受了惊的鸟儿回应了他,其他,再无别人听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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