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公主反将记》酒尔呀

4、打了个平手

　　她浅浅含着笑，白皙的皮肤在灯下如玉般更加莹润。

　　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音荡漾在众人心头。

　　旋律流畅优美，音调细腻，仿佛带着众人来到了那个飘渺唯美的意境之中。

　　“副将，是《平湖秋月》。”

　　段惊鸿轻轻颔首，修长的手指挑着酒杯，深而沉的眸子掠过她出众的面容。

　　一曲落下，众人片刻无声，许是被她带入意境之中还未脱离出来。

　　“儿臣今日特以一曲平湖秋月献给今在座的诸位大臣还有远道而来的使臣惊鸿副将。”

　　苏缅缓缓起身，作了一个揖，抬起眸子，眼中澄亮地看向皇帝。

　　明显是想要夸赏。

　　皇帝面色舒展，爽快地笑了出来。

　　“朕记得缅儿上次弹琴还是你母后寿宴的时候，一首出水莲惊艳四方，属实给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今日一曲还是如此绝妙。”

　　“父皇高赞了。”

　　苏缅压下了面色的雀跃之色，但嘴角还是小翘了起来，既有了身为公主的大气，也不失女儿家的羞赧。

　　“朝颜公主也算南溯的奇女子了吧……”

　　“是啊是啊，虽是金银之龄，但从小天资聪颖，性子欢脱，六岁天下名曲便已尽数习得，可公主一向不轻易弹琴，这下咱们也算沾了这别国使者的光了……”

　　“哈哈是啊，也不知这朝颜公主此番意欲如何啊……”

　　听着后面两位大臣的讨论声，一旁的侍卫皱了皱眉，看向前方正襟坐着的男子，低低喊了一声。

　　“副将。”

　　段惊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听出侍卫有些忧虑。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挑眉一笑。

　　“你见过小猫叼着毛球玩的样子吗？”

　　侍卫一愣，看向自家副将。

　　他从容不迫地望向前方，对上小姑娘那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眼中笑意愈发浓郁。

　　小猫可不止会只叼着一个毛球玩的。

　　“父皇，儿臣听闻惊鸿副将在北炀武功高强，技艺非凡，接下来儿臣弹这一首，不如让使者为其舞剑如何？”

　　苏缅忽然出声，流光溢彩的眸子漾着盈盈的笑意，话锋忽然对准了在席中安然坐着的男子。

　　她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向段惊鸿，眼中一片真挚之情，看上去真心想要和他来上一曲。

　　“相信段使者绝对不会辜负本公主的好意吧。”

　　皇帝先是一愣，心下立刻了然。

　　不知道这北炀来的使臣什么时候惹得他家小公主不快了，变着花招想要让他出丑呢…

　　心里这么想着，面色依旧笑呵呵的，也没有立刻应下苏缅的提议，而是将话头引到了段惊鸿的身上。

　　“自然缅儿提议了，朕哪能驳了你好意，不过还得看使者这边……”

　　“既然公主有如此美意，臣自然当仁不让了。”

　　段惊鸿起身抱了抱拳，干脆地应下了这个请求。

　　随之吩咐旁边的侍卫取剑来，自己独自一人走上殿台，与公主相立而站。

　　苏缅看着明显比她高一个头的段惊鸿，眼中抱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不过这每每看他总要仰起头来，倒显得她气势总有些不足。

　　若不是今日这各方大臣都在，定要取两把椅子站在上面，让他抬头看她。

　　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段惊鸿倏地勾唇笑了笑，俯下身来，右手放于胸前，对她行了个礼。

　　“多谢公主殿下给予臣此等机会。”

　　苏缅冷哼一声，巴掌大的小脸上不难看出傲气之色。

　　“本公主的曲可不是什么剑都能舞出来的！”

　　“拿琴来！”

　　她拍了拍手，闻声而来两位宫人，小心翼翼地将琴搬了上来，有大臣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皓首！”

　　“什么？竟真的是皓首！这古琴皓首乃是大师青莱终生毕爱之物，没想到最后竟赠予了公主！”

　　“看来公主在琴技上堪比一绝啊…”

　　听着座位中各方大臣的赞赏之声，台上的人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台下的苏涟倒是冷哼一声，不由得冷嘲了一句：“真是会装。”

　　岁意立于其侧，听不得别人说苏缅坏话，浅浅笑了笑，不知道是对苏涟还是对旁边的小宫婢说话。

　　“公主天生聪慧，很多曲子都是一学就会，可不像别人，日日练，那弹啊，可真是乌鸦嘲哳难为听啊……”

　　“你—！”

　　苏涟气急败坏地狠狠扁了一眼岁意，但又不敢随便惩罚她。

　　谁都知道岁意是苏缅最宠爱的婢女，情同姐妹，若她动了岁意，那死丫头定不会放过她。

　　苏涟又想起了那日漪澜宫她掉入湖水时的寒冷，咬了咬牙，不再吭声。

　　而场上，伴随着苏缅开头轻轻一弹，众人立刻便察觉出了此曲并不简单，随着琴音一下下传出，席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惊呼出声：“竟是十面埋伏！”

　　此话一出，席间立刻引起了骚动。

　　“这十面埋伏曲调复杂，气势浑厚，公主深养闺中，如何领略其曲之奥妙，公主还是太年轻气傲了些！”

　　“话不能这样说啊张御史，公主既然选了这一首，那想必定然是无后顾之忧，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北炀副将，能不能接的住咱们公主这曲势…”

　　台上男子，背着剑垂眸看向正勾起琴弦的苏缅，嘴角一勾。

　　原来小猫在这儿伸爪子呢…

　　想罢，他微微阖了阖眼，沉在曲中，那一刻，他仿佛再次来到了那激烈的战场之上。

　　将士的厮杀，鲜血染红长剑，漫天的飞沙。

　　再次睁眼时，他双眸黑沉一片，隐隐约约透着冷冽肃杀之气，抬脚往后一步，随即剑已出手，身形随影之间，杀气肆意，似让人直临战场。

　　苏缅这几日缩在宫中，一直都在苦练这首琴曲，为的就是今日这台上一出，十面埋伏异常难弹，一般人也绝非能跟上如此战曲。

　　可当她抬眼看向台中的男子时，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震。

　　他不复往日看她待人时的随意淡然，那黑眸充溢着的，是逼人的凛冽与冷傲，那一刻，她看到了段惊鸿在战场上应当有的模样，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手中那剑，快如闪电，足不沾尘，挥剑而起时，更如游龙穿梭，嘶嘶破风，苏缅也被他带入了意境之中，指下飞快拨动，曲子雄厚悲壮，无一不让在场诸位心生悲烈之感，更有武将把酒坛挑起，痛饮落泪。

　　一曲结束，苏缅猛然将琴弦按压住，抬起眼，白莹的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细汗，但眼睛却透亮无比。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弹的这般痛快了。

　　只见男子最后一剑挥出，剑尖所到之处，尤有破风之声，结束之时，在场竟迟迟没有半点声响。

　　段惊鸿翘了翘唇，缓缓走在琴桌旁，落下眸紧紧盯住她。

　　“公主让惊鸿好生意外。”

　　虽没有成功让段惊鸿出丑，但她也绝非不是那锱铢必较之人，况且他也接住了她的招，这么多年她鲜少在众人面前弹琴，莫不过找不到一个相知相应之人，弹了也实在无趣，没想到今日，属实让她谈了个畅快。

　　这一局，他们打了个平手。

　　她眯了眯眼，也抬起眼来，目光涟涟地对上他。

　　“副将也让本公主很意外。”

　　两人争锋过后，皇帝和诸位大臣才堪堪回过神来，南溯皇帝大笑出声，缓缓拍了拍掌，由衷赞道：“缅儿弹的好啊！哈哈好！”

　　连赞两声，可见皇帝是真的很满意此番苏缅的表现，真是为他南溯争光啊…

　　大臣们也纷纷进言：“能观得今日如此一幕，老臣们何其有幸啊…”

　　“是啊是啊…没想到公主和副将初次见面，配合地就如此好啊…”

　　“莫不是北炀那边，这朝颜公主去……”

　　“嘘，这些话还不可妄加出口…”

　　苏浔抬起酒杯，正欲饮时，听到旁边两位大臣的话，下意识蹙了蹙眉，将酒杯放了下，招呼了身边的侍从过来。

　　“给本皇子下次查查，北炀来的这位使臣和缅儿有何渊源！”

　　看着从台上下来的苏缅，脸色明显变得明媚了不少，他咬了咬牙关，大掌缩起。

　　这关键时候，缅儿你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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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一声，是石子落入湖中的声音，湖面上荡起了一层层波澜，苏缅坐在栏边上，裙摆随着清风扬起。

　　“公主，夜间风寒，况且宴会还没结束，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岁意有些担忧地看向坐在栏台上的苏缅，不由得出声提醒。

　　苏缅晃了晃脑袋，将酒意醒了些许出去。

　　她一向不是很喜欢这宴会，人头攒动，正是那些达官贵人虚与委蛇之时，实在不喜，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

　　“岁意，你说父皇会把我送到北炀去和亲吗？”

　　月光打在波澜的湖面上，映出皎白的月亮，亮盈盈的，湖中的鱼儿缓缓游过。

　　岁意看着她独自一人的身影，心头一酸。

　　“公主，你年岁尚幼，皇上不会那么早答应北炀的。”

　　前方的人儿似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指了指湖中的鱼儿。

　　“岁意你看，这鱼儿自我幼时便养在这里了，现在依旧还在这里，它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或者说，最后是被御膳房的人捉去做了膳…”

　　越说她声音越低，明显心情也越发低落了起来。

　　“这宫中鲤鱼都长一样，你又如何认得这是你幼时那条，说不定你认得的那条早已化作你的盘中餐了呢。”

　　本该出现的岁意的声音，此刻却被一道懒散的声音取代。

　　她一惊，正欲转身回头看时，男子身形逼近，她只感觉一道清冽的气息环绕在身周边，还带着清淡的酒香。

　　没等她细细的品味之时，再一眨眼，她已经到了地上。

　　而等她反应过来后，段惊鸿已经退后了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夜里湖边危险，公主饮了酒，还是离远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