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虚从

6、第六章

　　苏沐秋恢复一些后，起身看着陈意：“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这会儿别说一个地方，即便踏遍地球的每个地方他也义不容辞。
　　考虑到苏沐秋还没有完全恢复，陈意便贴着他走，偶尔会碰撞或踩脚，苏沐秋无奈，索性牵住了陈意的手。
　　“可以吗？”苏沐秋抬头看他，眼含笑意。
　　“可以。”陈意故作淡然道，却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只是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两个人手牵着手来到一处酒店包间，刚一推门，苏沐秋就被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陈意抑制住自己将人撕开的冲动。
　　亲生的妹妹，抱抱也无妨。他想。

　　苏沐橙缩在苏沐秋的怀里低声哭泣，苏沐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温柔。
　　一旁的叶修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瞥了眼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朝着陈意伸出手：“怎么称呼？狗蛋还是小肉包？”
　　“……陈意。”陈意用另一只手与叶修握了握。
　　叶修点点头，转头对苏沐橙说道：“还哭呢？菜都要冷了。”
　　苏沐橙抬起脑袋，脸上泪痕遍布，哭得梨花带雨，“我还没哭够呢。”
　　“要不边吃边哭？”叶修提议。
　　没想到苏沐橙竟然同意了，她豪迈地拽着袖子擦了擦脸，“也行。”

　　桌子是十人的圆桌，陈意和苏沐秋挨着坐，苏沐橙自然靠着苏沐秋，叶修不想单独坐，于是坐在了陈意旁边。
　　偌大的桌子，四个人紧挨着坐在了一处，看起来尤为怪异。
　　“为什么不定小点儿的桌子。”苏沐秋无奈地说道。
　　“这里的包间只有大桌。”叶修无奈地耸耸肩。
　　“为什么非得包间？”
　　“我担心你一会儿吃饭时要变个身什么的，书里不都这么写么。”叶修理直气壮地说完后，还扭头向陈意寻求赞同：“是吧，小肉包。”
　　小肉包陈意：“……”
　　变身达人苏沐秋：“……”

　　苏沐秋和陈意已经吃过一顿火锅了，这会儿并不饿，苏沐橙也不哭了，吃到好吃的东西时还会给苏沐秋喂一口，叶修则在简单吃点东西后放下筷子，胳膊撑在桌子上，对着苏沐秋说：“上次那小肉包是不是你？”
　　“嗯。”
　　“我就说，打法太熟悉了。”
　　苏沐橙用胳膊轻轻撞了苏沐秋一下，“上次为什么没认我们？”
　　“说来话长。”
　　苏沐橙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捧好看着苏沐秋：“说吧，哥。”
　　“……”
　　于是苏沐秋便将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言简意赅地说给二人听，期间隐去了部分，只说自己当年救人死后被困在原地十年，之后遇见陈意才得以离开，之后又在陈意师父的帮助下有了肉身。
　　叶修和苏沐橙听后久久不语，苏沐橙端着茶杯重新哭出了声，她将头倚靠在苏沐秋的肩膀上，“哥，我现在是职业选手了。”
　　“嗯，我妹妹现在特别厉害，还有一堆粉丝。”
　　“我们常去吃的那家馄饨店倒闭了。”
　　“没有倒闭，只是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前阵子刚吃过。”
　　“味道变了吗？”
　　“和以前一样。”
　　“那就好，下次我也去吃。”
　　“嗯，下次我带你去。”
　　“哥。”
　　“嗯。”
　　“小肉包是我嫂子吗？”
　　小肉包陈意：“……”
　　这会儿陈意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小肉包了，他偷偷摸摸地瞥向苏沐秋，对方正好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苏沐秋突然笑了。
　　“还不是。”苏沐秋一脸淡然道：“不过，迟早是。”

　　吃饱喝足后，由于苏沐秋还是个黑户，无法办理手机号码，叶修他们便与小肉包陈意交换了联络方式。
　　离开前，叶修给苏沐秋塞了个账号卡，“这可是沐橙好不容易翻出来的。”
　　苏沐秋看了一眼手里满是乱七八糟贴纸的账号卡，大拇指在凹凸不平的表面蹭了蹭，低头笑了笑。
　　这是他的游戏账号卡，当年名字还是苏沐橙取的，特别敷衍，叫“秋木苏”。
　　“想打比赛吗？”叶修问。
　　“别了吧，我黑户呢。”
　　“那有空过来给我当教练 。”
　　“工资有吗？”
　　“咱们兴欣工资高福利好，烟和零食甚至都可以报销。”
　　“那行。”
　　“说好了啊。”叶修伸出手。
　　苏沐秋伸手击过掌，转身被苏沐橙一把抱住，“哥，能不能……”顿了顿后，她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哥你要经常来看我啊。”
　　“一定。”
　　“带嫂子一起来。”
　　“我尽量。”
　　“我的比赛也要看啊。”
　　“一定。”

　　二人走后，苏沐秋缩了缩脖子，他好像觉得有点儿冷。
　　当了太久的鬼，竟然已经不记得“冷”是个什么滋味了。
　　一旁的陈意很是自然地走上来，牵着他的手，“一会儿打车吧，有点儿冷。”
　　苏沐秋笑笑：“好。”
　　“再过几天我得去大学报道。”
　　“嗯。”
　　“离这里不远，我周末可以来看你。”陈意将苏沐秋的手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用什么身份看？”
　　“……”陈意挠了挠脸，故作镇定道：“苏沐橙的嫂子怎么样？”
　　苏沐秋好笑地看着对方略显局促的样子，在口袋里用力握紧他的手。

　　死去的十年里，他被限制在一块小小的地方，每天除了天黑天亮，只有匆匆忙忙的路人以及日渐增多的轿车。
　　这样的景色他看了十年。
　　十年间，他无数次想要消失，又无数次庆幸自己还没有消失。
　　他偶尔能看见自己生前的挚友和妹妹从眼前走过，也能从路人的手机和谈话间看到听到一些与他们相关的新闻，哪怕过了十年，哪怕重头开始，他们也依旧努力着。
　　后来，他遇见了陈意。
　　随后，他离开了锁住他十年的地方，吃了久违的馄饨，甚至还玩了游戏，这些都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然后他想起了那场车祸。
　　相比后悔，他更庆幸。
　　幸好他救了那个孩子。
　　但是陈意对此显然无法释怀。
　　所以当陈意的师父问他选择投胎还是重新为人时，他几乎立即选择了后者。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静静地待在陈意雕的木头小人儿里，他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般，若不是偶尔能听见陈意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崩溃。
　　真神奇啊，这个人懒散且毫无干劲的声音却能让他立刻安心下来。
　　苏沐秋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憋屈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今天，他突然感觉到陈意的动静，接着莫名看到了画面，画面中陈意将一个小孩儿拉开，自己却没站稳，朝前摔了出去，眼看着就要与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那一瞬间，苏沐秋只觉得心口一紧，下一秒，他就已经拽住了陈意的领口。
　　直到这会儿，他才隐隐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夜色渐深。
　　陈意瞥见一辆出租车，伸手招了招，见对方在不远处停下，立刻拉着苏沐秋往前跑：“车来了，快跑。”
　　“好。”

　　未来很远，我们慢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