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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章 ...

  •   魏孝丞终于还是带来了那个人让我认识,他的未婚妻钱敏。如果可以,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曾经,魏孝丞还略带着不好意思和有些期待的神情,说钱敏一回国就介绍给我看,不过现在,他大概明白了,我一点也不想见。
      尴尬和局促在空气中流动,我不知道这个情形下最不安的人应该是他还是我,只不过在我终于鼓足勇气去看他几眼的时候,他一直在逃避着,逃避与我的目光接触。他借口插花,带着床前那一把发育不良的野菊花离去。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否该开口挽留,不知是挽留那把雏菊还是他。
      只剩我和钱敏的时候,我和她互相打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性,她和魏孝丞一同走进门来,一并排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确实很般配似的。她看我的眼神像在探寻什么,最后轻轻的笑了,说“孝丞很担心你”。
      我看她的时候也在研究,她给我的感觉像是亦言那样敏感而睿智,她是否看出我和魏孝丞的关系?她是否猜测过我和魏孝丞的关系?我有些紧张她的反应,又有点心理不正常的期望她能知道,我是个同性恋,是个跟她的未婚夫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同性恋。像是个意图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可是,她确实是很聪明的。有些话,她不会问,因为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会构筑不可磨灭的芥蒂。就像不该在我与魏孝丞间摊牌的那一点爱。
      ***
      钱敏说魏孝丞对季冬雨被卷入案件的事很着急,这几天也请假在家里情绪低落,知道他住了院更是焦虑不安。钱敏以前在国内求学时的一位学长,如今在律师界也算小有名气,要介绍给季冬雨,目前公安机关侦查阶段先作为他的委托咨询律师跟相关办案人员进行交涉,实在不能销案,诉讼阶段再作为辩护律师为冬雨辩护。
      冬雨很干脆的拒绝了,“多谢,不过我已经委托了一位咨询律师。不必了。”即使是魏孝丞当面提出援助,他也多半不会接受,更何况是来自于钱敏。
      她略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季冬雨这样的反应,又说道:“没关系,反正规定在这期间你是可以委托一到两个律师进行咨询的,多个人多份力。我那位学长在这方面人际也挺广的。”
      季冬雨沉默的拒绝,钱敏看他没反应,便又打听目前接受冬雨委托的是哪一位律师,她和魏孝丞也想去关照一下,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冬雨觉得不耐,直说了是一位姓钟的律师,也就是与凯文以前的私人法律顾问,把冬雨从警局里保释出来的那一位。
      魏孝丞回来听见,心里不免一阵郁闷,只是有火发不得,有些别扭的把盛开的淡紫色香水百合放好。凯文最后与冬雨道别,就留了律师帮冬雨处理此事。钱敏思量着,道:“如今他们查这案子就是起因于凯文•佛罗斯特,你还委托这个与他关系菲浅的律师,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你们私谋串供。”
      冬雨说:“钟律师只是前几年跟凯文有过合作关系。更何况,我和凯文关系要好,一个朋友为我介绍律师有何不妥?”
      二人无言,魏孝丞看着季冬雨的侧脸,心里淤塞不解,沉甸甸的。

      十月份,季冬雨出院,是魏孝丞接送的人。维森也不晓得是实在太忙了,还是知道魏孝丞成天老母鸡似的跟前顾后,干脆就把冬雨放边上不管了。魏孝丞对维森莫不关心的做法颇为不满,在他意识里,维森就已经是冬雨的兄长加监护人了。不过心里不满归不满,他还是积极很殷勤帮冬雨收拾东西,帮冬雨拎大小物品,帮冬雨打开出租车的门,把冬雨扶上他五楼的家里。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尽管是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但看着冬雨的人,总觉得他还很虚弱,更加苍白。临出院时,医生还特别关照了,饮食一定要注意,最好还能抽空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魏孝丞困惑道,“冬雨住这一个月还没检查清吗?他身体还有哪里有问题?”
      “胃出血可能由各种病症引发,虽然患者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加上心理方面的原因而导致病发,但我们也不能排除存在其他隐患。不过他一直很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所以……希望家属能多注意一下他的日常身体状况,以避免有进一步恶化的反应。”
      “急性胃出血还有可能是什么引发?”
      “饮酒过量是可能导致急性胃出血,另外也可能是胃、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性胃炎,或者一些药物使用不当引起的急性溃疡。还有可能,是胃癌。”魏孝丞一紧张,医生忙又说:“当然,都只是有可能而已,最好还是劝他做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
      魏孝丞沉默的点头。

      推门走进季冬雨在老式小区里的家,一个多月来落了不少灰的客厅,本来就空荡四壁,现在感觉更像主人离去已久了的废置屋子。魏孝丞一走进去看见这景象,心里就一阵刺痛。一个大病归来的人,家里迎接他的只有凄怆,要他从此丢下冬雨不管,不再相见……怎么可以?
      魏孝丞先把东西放下,把季冬雨扶去沙发上坐好,然后开窗通风,收拾茶几桌面,去厨房烧水。季冬雨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四处找杯子,倒来水端给自己。好像自己完全成了客人。
      魏孝丞慢慢的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看着冬雨双手捧着杯底去喝水。他喝水时的习惯动作一直没变,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水太烫所以一点点的让杯身倾斜。手也不敢握着温度较高的杯壁,而是扶着杯底。直到喝了一半以后,才把杯子握在手心里焐着。
      “冬雨,我们好好谈谈吧。”说话的时候,魏孝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冬雨扭头看看他,又低下额头看着杯中水,“你说。”
      “我们……维森他也找我谈过了。他说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就此不相往来。冬雨,你怎么想?”
      季冬雨不说话,沉默片刻魏孝丞又呢喃的开口,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询问:“我这几天在想,冬雨,如果那天我没有和冯磊走进阿莲莫莲,或者我没有再遇见你,我们会怎样?”
      季冬雨是梗在魏孝丞心底的一块眷恋,虽然带着些许遗憾,他也将会一辈子记得:中学时代,我认识一个叫作季冬雨的人。他是个美好的人,此刻,虽然没有再见,但他一定也在某个城市某个角落里安静的生活着。魏孝丞会这么想,等他老了的时候这么回忆。如此,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不会体会到如今的内疚与惭愧,依旧带着闲适安然去回忆美好的过去。
      魏孝丞是刻在季冬雨骨髓里的一段记忆。它还没有成为过去,它还停留在季冬雨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样的爱情可以延续八年不减,或许在某些程度上,这种感情已经融合了他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观感。
      确实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一个人活着不能没有精神支柱,否则便是行尸走肉。
      “我从英国回来后一直在寻找你,在回国之前就计划着,回来要怎么怎么找你,先联系以前的学校,然后再按着校友录名册去找……我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都在想。冬雨,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想要的发展。也许……虽然……我只是一直想着要去寻找,却没有想过,找到了要怎样,为什么这么想要找到你。也许,我只是希望能见到你而已。
      这些天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维森说的对,我根本看不清自己,忽左忽右的下不了决断,折磨了许多人。冬雨,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找到了又能如何?你是能够抛下父母、未婚妻?还是能够接受永远不再见到我?”
      “冬雨。我们是好哥们儿,一直都是。朋友,是一辈子的事。”
      ***
      维森一直说我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说我是个不知死活的人。生活的比大多数人都要混乱辛苦,却又比大多数人都要洒脱幸福。
      大多数人,即便不是由于长辈的教训,在求学的时期最放在心头的第一件事是学业。在毕业进入社会后最急迫的事是就业。所有的这些,因为我们生存的第一要务,是要生活,物质的最低供给。而我,我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我不去看脚下的土地,只想着遥不可及的白月,好像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可以玩些奢侈的游戏了。
      正如被牵连进案件的这段时间,我没有去为脱罪而心力交瘁,我为了一个我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伤心伤神。
      再次走进阿莲莫莲的时候,是十一月的天。秋凉如莫愁静谧的湖水,深浓的绿色,微微泛冷,银杏浅黄色的扇状落叶帖伏在水面。我支着脑袋靠在吧台上看窗外行人,维森是说什么也不再给我酒了。我说,其实我也并不是嗜酒,只是想做些什么。
      晚一点的时候,钟律师来找过我。警局里对我审查的案子已经撤了,本来侦查期间就到了,再加上钟律师的参与,也就不了了之。他来店里找我,移交了一些资料文件,还有一份凯文签署的20万元的赠与合同。
      “他们对这件案子的立案根据是建筑在性别歧视上的,因为对你早年在模特届的绯闻的先入印象判定为素行不良,所以也提不出更有力的实质证据。不过年初同性恋酒吧组织□□案的风头未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钟律师走了,他是受凯文的委托才帮我的,案子结束也就任务完成了吧。我拖他向凯文代为问号,他点点头离开。我继续半靠在吧台上,接着昏黄的光,看那份签了字的赠与合同。
      其实想想看,我为什么要接受凯文的金钱呢?他当初确实是打算好像养个情妇似的和我过个几年的,所以,他是个大方的情人,我也没有理由没有必要拒绝。这样的金钱来往其实很平常,如果硬要冠上个□□□□的帽子,而如今因为有了一纸赠与合同却可以脱罪。这合同岂不是成了□□的买卖合同?我觉得这实在荒诞得可笑。
      “你打算拿这个怎么办?”维森瞟一眼笑得全身颤抖的我,又看一眼那纸合同。
      “维森,我以前投资的钱快用光了吧。”我坐好,喝着果汁。
      维森瞄我一眼:“一般人不会把钱投给一家只进不出,又快要关门的酒吧。”
      “你觉得我是一般人吗?我是疯子,是傻子。”
      他停下手里的活,看我半晌,“你确实是个傻子。”
      我长叹口气:“维森,他和我说开了。”
      维森没有吱声,眼睛却看着我,等我说下去。
      “他说,做不了爱人,做朋友其实更好。”我呵呵的笑着,笑得胸前的肋骨都震颤得发痛。
      “他说,他也许真的摸不清自己的感情。但他却没说,他的感情也有可能是爱。维森,他连假设一下都不原意。”
      在我心里,他那样说,根本只是个安慰而已。我能够期待吗?期待他突然发现他是爱我的?期待他跟钱敏分手,和我在一起?连我自己都害怕的不愿去正视一个事实——他也许真的没有在爱我,他对我的特殊关怀,只是把我当特别的死党。
      “那么,你就在这最后的期限里好好等着吧。如果他对你的感情是爱,就把他夺过来。如果那感情不是爱,就让他爱上你。”
      维森重新开始擦被子的动作,低着头这么告诉我。可是他没说,如果他最后也没有爱上我,该怎么办?
      该放弃了。
      在他承诺的彼此都好好想一想的期限里,在明年年初他真正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之前,我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要学着放弃,学着忘记。
      “维森,知道吗……我,已经有些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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