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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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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又穿到了灾厌身上,而且这次比之前更加猝不及防——
此时,她正坐在一处阴森森的宫殿中,左手懒洋洋搭在王座扶手上,右手捏着一杯酒。
王座不是她之前坐过的那张,没那么宽敞,坐垫没那么柔软。王座两旁的扶手由骷髅和白骨拼凑组成,给座上的她活生生添了一层阴间滤镜。
而她的身侧,正站着魔界之主——灰白头发披散的魔君大人。
很显然,今天的灾厌依旧没闲住,一个人跑到魔君的宫殿来喝茶,而堂堂的魔界之主屈服于他的淫威,含泪“主动”将独属于他的骷髅王座让给了他。
苏七呆了呆。
在她穿来之前,魔君应该正在和灾厌聊一些“男人的话题”,还是讨好似的。
因为她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本绘本。
她随手一翻,里边都是一个个妖艳的绝色美姬,清一色的年轻魔族女子。她坐在王座上看画册,颇像是沉迷美色的老皇帝搁这选妃。
魔君还在一旁给她说好话:“尊上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再看下一本……直至找到那个女子为止。”
“那个女子?”苏七眯了眯眼眸。
灾厌在找人?找谁?不会是想找她算账吧??
她不动声色地把杯子里的红酒换成茶,优雅自若地抿了一口,并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开始旁敲侧击地套魔君的话。
放在以前,她连看魔君一眼的勇气都没,但灾厌的身体给她了十足的安全感,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信,让她敢做任何事。
“我已派手下以最快速度搜查,三界各处无一遗漏,最后查出了一千零五十位符合要求的女子。您手里的那本黑色册子是已故的,案前那本白色册子,是还活着的。”魔君可谓是兢兢业业,不敢漏掉尊上的半句话。
苏七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顺手翻了翻。
这里边的所有画像,仔细看脸都有几分相似,而且看着挺面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她还在黑册子里看到了赤霄剑前剑主的画像,紫衣仙女。
只是,这本画册里的仙女和人间话本上的画像天差地别,如若说人间的神话故事里,她是眉目如画、身着紫衣的天仙,那这本画册就是个女武神,什么淡紫纱裙……那分明是尊贵的绛紫战袍!
在此之前,苏七从未觉得顶着一张无害脸的人能撑起气势,可画册里的人做到了。她双眸明净、低调收敛,斯文有礼地将赤霄剑负在身后,却无端端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身心一震。
震动的不仅仅是她的心,仿佛还有这具身体,她有点搞不懂,这到底是灾厌的本能,还是她的。
她不由自主抚摸画像旁边的小字,“小七”,这是她的名字?听说生而为仙者,无姓无名,她就是在王母娘娘身旁伺候的第七位侍女,因此得名的?
她不介意借着灾厌的名头再调查一下这位前剑主,于是指了指画像,命道:“她的下落,详细去查。”
“是。”魔君回完,立马招了几个魔将下去查。
苏七半躺在他的王座上吃吃喝喝,在魔将的汇报中,竟听到了花容的名字。
“魔界和仙界好说,人界属实不好找啊,如今负责人界的魔将,一个是被正派人士打成重伤的墨魂,他还在山洞疗养,无法配合。还一个是花容,她正在危月秘境,现在又恰好失联了,无论如何传讯都没有回应。”魔将一脸焦急,在魔君耳边嘀嘀咕咕,“能不能让尊上再宽限点时间?”
魔君气得差点一个耳刮子过去,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句子:“你敢跟尊上提宽限?”那不找死吗?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尊上开心。
魔将下意识缩了缩脑袋,高大的身躯突然就显得不那么魁梧了。
“不、不敢。”
苏七借着灾厌身体的便利,足以将他们的低声细语听进去。她假装翻书,一边强行维持着高冷表情,真是太难了。
花容,不就是刚才她路过食人花海时,差点把她弄死的那个漂亮魔族么?
如果互穿的时间长一点,她还真想把她叫到跟前来折磨一下玩儿。
“时间可以宽限。”她假装翻书,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得让花容撤回来。”
“可是危月岛有天地至宝出世,要是这时候撤回来,岂不是让人族得了便宜……唔唔唔!”魔将还想说什么,被魔君一把捂住了嘴。
“撤,立马就撤。”魔君打了个手势让他退下,连声道。
苏七嘴角微微掠了下:“天地至宝?说来听听。”
难怪高等魔族也要来危月岛,原来是至宝出世。
她这么指挥花容一撤,可谓是做两边准备。如果穿越时间到了,她穿回人界身体中去,就可以直接根据得来的信息去找天地至宝,正好抢个先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穿越时间没到,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跟花容玩一玩儿,把之前的气都撒回去。
苏七嘴角弧度不由自主掠得大了些,得意洋洋地把画册翻来翻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画像上正是她自己,右边的小字写着:苏七,年十八,居于缥缈宗。
她吓得差点维持不住淡定的身形,捏紧了那一页。
大魔头真在找她?
仔细想想,却又不对。
他既已穿到她身上,她的这些信息他肯定都知道,不应该这么大范围的在三界寻找。他一定是在找一个和她有共同特征的女人,但范围太大,因此魔君才会给出两本厚厚的画册。
这个女人可能已经死了,所以那本更厚的黑色册子才是他们的主要筛选对象,而她应该是被波及的无辜人员。
想到这里,苏七暂时松一口气。
生命安全问题暂时解决,接下来就是利用灾厌的身份做一些梦寐以求的事了。
她起身,直接划破空间。
下一站,去阎罗殿。
灾厌的身份简直是绝佳的便利,她要趁此机会,想办法把娘亲的魂魄捞出来。
……
人界,危月岛。
被鲜血浸染的山谷中,吸满血液的藤蔓尽情舒展着身姿。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女人面色苍白地躺在血泊中,呼吸极其微弱。
女人微微睁开双眸。
他便是灾厌。
他是被疼醒的——前一秒还在悠哉惬意地品尝美酒,后一秒就穿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灾厌微微皱眉,望了一眼黑暗的天空,神识被一处结界所阻。
这是……人界,一处不知名秘境内。
原本,以常人的身体行动,于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可惜,这具身体正在流血。
抬眸,眼前的石壁已被他的鲜血染红,石壁上长出的吸血藤枝条强健富有韧性,茎叶中隐约可见流动的鲜红色,而他躺在大地上,呈极度失血的状态,几乎没有动弹的力气。
恢复知觉时,身体被刀剑割伤的地方传来剧痛,让征战千万年不曾受过伤的他忍不住狠狠皱眉。
她……怎么又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这具身体真破,要不是他的魂魄撑着,说不定早咽气了。
无所不能的他,生平从未如此狼狈,从未体验过动弹不得的滋味,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真实的剧痛。今天竟统统尝了个遍。
他支撑着这具身体爬起,发现自己手中正狠狠拽着一本染了血的小册子,似乎是她昏厥之前所写。眯着模糊的眼眸定睛看去,被翻开的那一页刚好写着“吸血藤”三字。
苏七的字迹虽说整齐,笔锋间却收敛不住狂放,灾厌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才接受这竟是凡间女子所拥有的字迹。
上面写着“吸血藤,未成熟时可用血液浇灌催熟,浇灌效率与血主修为有关”。
他抬眸,定定看着那根吸满他血的藤蔓。
山谷中一阵极其阴寒之风席卷而来,如若站在这里的是拥有灵智的生物,定会被他周身散发的浓重杀气与怨念吓得浑身颤栗。
可惜它只是一根吸饱了血的藤蔓,藤蔓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灾厌气得扬起一掌,恨不得撕了那根吸血藤。
这种垃圾药草在仙界应有尽有,他想要的话,随便一句话,宫殿的门口都会被运送它的药车踏破。
这世上从未有任何生灵能让他尝到痛苦,没想到今天,一根小小的吸血藤,破了他的例。
能毁灭万物的掌风刚要接触到吸血藤的藤身,忽又被他咬着牙止住。
等等——
这可是费了他的血,才供养出来的东西,好不容易遭这么大罪,要是连目的都不能达成,那他岂不是白疼这一回?
他只能咬牙切齿将吸血藤摘下,放进身后的包袱里。
“苏七——”灾厌恨恨自言自语,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上次回到自己身体后,用了溯时窥镜之术,看到她撕碎他的衣衫。
本以为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胆敢亵渎神明,没想到她对他的身体竟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裹着她从轩辕族带来的破戒指不被摔坏!
而那枚戒指刚巧是匿影之戒,就是现在戴在他手上的这枚,因为戒指的缘故,他无法通过窥镜术锁定她的位置,无法得知她在干什么,无法降临人界,便无法找到她。
这个自私又诡计多端的女人!
若不是这具身体当真好用,他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看在他还能在凡界自在游乐的份上,便勉强承她个人情,免她一死,顺便帮她个忙,让吸血藤物尽其用好了。
他冷冷将吸血藤摘下,这才发现,那个女人竟连储物戒指都没有。他只能将藤蔓塞进背后的包袱里,打开包袱时,一根锈迹斑斑的棍子掉下。
灾厌一眼就看穿了它的原形:“赤霄剑。”
他认得这把神剑,却对它的剑主毫无印象,没想到它会折服于一个人类女子,还是个刚刚开始修炼的人类女子。
不过,毕竟是经他洗髓后的身体,她也该比常人更易得到剑灵的青睐。不是他自信,而是事实如此。
赤霄剑抖了抖棍身,与苏七灵魂契约的它,是第一个察觉到面前之人换了魂的。
正当它蹬鼻子上脸,准备对这个陌生的魂魄来个不理不睬时,灾厌强行将其握住,手在棍身上一抚,就将其伪装的铁锈尽数拂去,露出赤霄的本来模样。
赤霄剑:!!!
它剑身大震,还欲反抗,却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来自灵魂的压迫力镇住,僵硬定格在他掌中,动弹不得。
灾厌稍有犹豫,眼角余光瞥见脚下的猩红血渍,赤红的长剑在这样的场景中,勾起了一丝松动的记忆。
“七……”他喃喃自语。
这个字宛若魔咒,让原本万事处变泰然的他,表情有了一丝不稳定。
七、小七。
曾经也有那么一位女子,她手执赤红长剑,身上是累累伤痕。她从血流成河的地面上站起,一步步地从那些神仙们的尸堆中走出,表情依旧是温柔淡然。
这世上只有她,在面对他时不会有害怕或是其他神色,她甚至像是没把他当回事。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她坦坦荡荡平视正前方的毁天灭地的他,不畏死,是早已抱着死志。
而他也终于发现了记忆封印松动的真相——
他穿的这具身体,苏七,和记忆里的她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