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泠挽歌》单*

15、第八章 （３）

　　超速行驶的车子里。
　　「怎么了？」即使是从手机里传来的，阿春仍然被突兀的尖叫声吵到，他挪了下身子，揉着眼睛问。
　　孟司泠神色不虞地冷声说：「芽碰到死人了。」一般人都会把尸体丢弃在偏僻人少的地方，芽是怎么跑到那种地方的？方才电话里只听到她的声音，能断定她是孤身一人，怎就不怕遇到流氓甚至是那杀人犯？她实在是太粗心太大意了，如何让他放心？
　　阿春动作一滞，随即双手合十，深感同情地慈悲说：「可怜的娃，你受惊了。请你自动把砸碎的西瓜与榴莲替代你脑海中的不良存在，佛祖会保佑你的，阿弥陀佛。」
　　「……」心底正后怕与庆幸着，猛听到阿春这玩笑话，孟司泠忽然很想迁怒的用拳头同某人联络感情。
　　超速超到可以预计发单一大叠的梅透过后视镜睨了阿春一眼，插入话题，将孟司泠的注意给转走：「冬，你知道姜小芽身边有个外籍女性朋友吗？」
　　孟司泠颔首。方才他看过资料，知道那人叫做莎娃，调查的资料显示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姜小芽顺水推舟的让对方误会桃是孩子的爸爸。」这事资料上没有，是桃私底下同他说的。
　　阿春一听，兴致顿起，哈哈大笑的调侃：「哈哈，太喜感了！冬，恭喜你戴了顶别致的『绿帽子』～要不，等咱们到了那里，你直接换张脸换双眼，冒名顶替姜荛吧～～」
　　孟司泠面色不善：「……」
　　梅横送剥皮龙眼：「……」
　　谁个人来把这抽筋的家伙拖出车子里蹂躏蹂躏？
　　决定不再理会阿春，孟司泠想到另一重要问题：「芽在附近找到的尸体，会不会是暗影？」
　　阿春与梅同时一震，暗想一下，这确实有可能，暗影联系不上，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阿春倏地坐正身子，语气坚定地说：「不会是暗影！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尽快赶过去。」孟司泠冷声说道。
　　梅加大油门，将车速开到了最大。
　　※※※
　　因为警车进不来，所以在姜小芽报案时的提醒下，一旁摆放了几辆机车。
　　刑警们认真勘察着现场，而脸色苍白如纸的姜小芽则被叫到另一边配合调查。姜小芽知道的有限，在档案上签名留下联系方法后，压下翻腾的恶心反胃感，气弱虚脱的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刑警队长颔首：「你可以回去了。」
　　同时，一名到附近巡查的刑警赶过来，神色难看地报告说：「长官，附近发现了另一具女尸，看手法，犯人是同一个人。」
　　「女尸？带我过去看看。」刑警队长说道，唤了几个人一起过去。
　　什么？还有另一名受害者？姜小芽呆住，而后拧眉，准备离开。
　　之前也接到电话的莎娃刚好赶了过来，她瞥了眼受害者的地方，快步走到姜小芽身边，紧张地问：「小小，你没事吧？」
　　姜小芽摇头，将话题转回重点：「你有没有找到梓昕？」
　　莎娃歉然的摇头。
　　姜小芽长长吁一口气，低头垂眸，苦苦干笑。
　　「你怎么找人找到这地方过来了？」莎娃看她这丧气的模样，赶紧将话题又转了回来。
　　姜小芽取出一条银手链，幽幽解释说：「我在路口看到了这个。」这条手链是小家伙满月时桃他们送过来的，另外还有几对金的手链和项链暂放在了他那里，毕竟她那里的小偷很多，她不怎么敢放贵重物品在房子里。想到这里，她才记起她一直瞒着莎娃孩子父亲的事情，等泠来了，这要怎么解释？等下找个好时机跟莎娃挑明了说吧。
　　莎娃暗暗扬眉，安抚说：「说不定对方是经过路口，并没有进来。」
　　姜小芽抿嘴，低声赞同：「我也希望如此。」如果小家伙被人抱到了这里，如果恰巧撞上了这场命案，那……思绪立刻被强制性的卡住，姜小芽忍不住浑身发抖，内心覆上厚厚冬雪似的一阵阵冰寒。
　　这时，不远处传来刑警队长沉重的下令声：「你们几个到附近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小孩子。」
　　这段话，狠狠敲砸在姜小芽身上，她倏地瞪大眼睛，愕然的重复：「一个小孩子……」
　　莎娃听到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拉住姜小芽，低喊：「小小，不会是小baby，不会是他，上帝保佑，小baby是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他是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
　　拼命挣开莎娃的钳制，姜小芽寻着方才刑警队长走去的方向跑去，硬挤到他身边，惶恐地追问：「你们发现了小孩子的物品是吗？在哪里？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周遭的人全被姜小芽发疯似的样子吓了一跳。刑警队长硬扯下她的手，大喝道：「冷静！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追过来的莎娃把姜小芽拉了回来，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孩子丢失了，所以听到你们说到小孩子就紧张了。」
　　刑警队长一听，脸色和缓了些许，心软的将从女尸旁边找到的小孩物品拿给姜小芽看了下。
　　姜小芽一看再看，绝望的确定这外套就是小家伙的，顿时，脑海刷成空白，眼前一片发黑，她承受不住的软下身子，晕倒在莎娃身上。
　　※※※
　　在高速路上塞车塞了一个多小时，起因是一辆大货车翻车，造成周遭几辆轿车与面包车追尾。以至于孟司泠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隔日早上８点左右。
　　任由阿春熟稔的帮自己贴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并在修整好与皮肤的贴和处后打乱一向整齐的头发，略微凌乱的披散翘起。期间，孟司泠拨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眉头细微的蹙起，隐藏在深褐色隐形眼镜下的堇眸依然深邃如潭，只是此刻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暗涛汹涌。
　　芽又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了？不，以她现在的情况而言，她根本无暇修改手机模式，而根据昨天的接电话速度来说，是户外模式才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忘记随身带上手机？又或者，手机被偷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先见到她本人才是最要紧的！
　　几人疾步敢到姜小芽住所的时候，都愕然的发现那房子一片火灾过后的乌黑狼籍。同某个经过的住户询问下，才知道是在孩子失踪前天傍晚发生的。又询问了下，那人也说不清这两日姜小芽住在哪儿。那么，此刻的姜小芽到底在哪？是继续在外面寻找孩子？还是在某个地方稍作休息？
　　孟司泠沉思片刻，冰冷的声音不见任何起伏：「到警局看看。」孩子失踪时，芽报过警；遇到命案，以她的性格必定也会报警。或许，到那里多少能探到点她的消息。
　　想到就立即行动，几人又冲冲往警局驶去。
　　半路上，拨打出去的电话终于接通，手机那头传来姜小芽有气无力的濒近失声的沙哑粗嘎声音——
　　『喂，泠？』
　　「在哪？」孟司泠简洁干脆的问，急噪与担心全然掩埋在冷淡的音线里。
　　『警察局……泠，我好乱……』
　　最后一句话，孟司泠听出了她的无助与求救信息，以及精神上的紧绷和衰弱。
　　「我马上到。」
　　正要暗示她，自己将以她哥哥的模样过去，手机便被阿春抢了过去。
　　阿春放柔声音的安抚说：「小牙牙呀，别想太多，我和你姜泠哥哥很快就到。」
　　哥哥姜泠？电话另一端神色憔悴的姜小芽困惑住，这是什么和什么？
　　等孟司泠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睽别多年的令人倍感怀念的熟悉面孔，姜小芽整个人顿时陷入混沌中，愈加显得浑浑噩噩。
　　「芽！」孟司泠上前紧紧抱住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姜小芽，低声安抚说，「别担心，我会找回孩子，你先好好休息。」
　　即便被人抱着，姜小芽仍瞅着这张脸——哥哥，这是哥哥的模样！兀地，双手紧揪着孟司泠，她黯然地陈诉说：「死者是姜美燕和她哥哥……现场，还发现了……梓昕的外套……」随即，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为什么梓昕的外套会出现在命案现场？泠，你说梓昕会不会……会不会……不……不会的……我的宝贝不会遭遇不测的……告诉我，他不会有事——你快点告诉我，他很好很安全，他还不会开口叫我妈妈呢，他怎么舍得离开我，对不对——」
　　刚看到尸体的时候，她压根没有细看，也下意识不会去细看，毕竟现场太血腥太恶心了！倘若不是后来他们发现了另一具尸体，并看到了梓昕的外套，她根本不会在莎娃以掐人中的办法掐醒后去接近那具女尸；如果她没有接近那碎得更厉害却脑袋完好无缺的女尸，也就不会认出对方居然是令人讨厌的姜美燕！
　　姜美燕身上为何会有梓昕的衣服？难道偷走孩子的人是她？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所？又是怎么溜进屋子里，怎么从自己身边抱走孩子而没有惊醒自己？她偷走孩子的目的又会是什么？既然偷走了梓昕，为什么要以这条路线落跑？在落跑的途中，又怎么会遇到如此的血腥之灾？梓昕的下落处境又会如何……这么变态残忍的杀人犯，如果梓昕不幸的落到他手中，活命的几率能有多大？……不——梓昕没事的，如果那个变态要……当场就可以顺手一刀下去的……四周竟然没有找到孩子，那么说明梓昕目前确实没有遭遇不测……但是，但是如果时间再拖延下去……
　　天啊！姜小芽觉得自己快疯了！脑袋仿佛有十几颗炸弹昏天暗地的轰炸着，其中还夹杂着电锯的运转声、凿子的敲打声，以及尖锐刺耳的抓玻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