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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慕容碎墙夜半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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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嫣瞧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复,脸上的模样寸寸冷下去,不到片刻光景,她就恍若换了一个人。
她趴在慕容复的身边,一双杏眼就直愣愣地看着无崖子。那眸中的疯狂姿态,叫无崖子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孩子,属实和她姥姥一模一样啊…
片刻后,他又陡然回神,心疼地对着王语嫣哄道:“嫣儿莫要跪在地上,地上凉。”
王语嫣却摇摇头,冷声对无崖子道:“姥爷难道不知,我表哥不到三十的年纪,如何能接下你这一击?”她心口绞痛,如果表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她也…
“是姥爷错了。”无崖子对慕容复那臭小子的时候,自然有多种手段。只是当对上王语嫣,也不自觉地心虚。
他用内力驱动轮椅,将慕容复从地上擒起来后,几个动作间,源源不断的内力,就从他掌心流出,输入那昏死过去的人体内。
王语嫣则泪眼婆娑地看着,瞧见慕容复胸膛渐渐有了呼吸后,一颗心终于吞回肚子里。
“表哥…”王语嫣就守在慕容复的旁边,一双眼似要望穿秋水。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容复终于眼睫微动,抬起眼来。
王语嫣瞧着,只觉得欢喜异常。又想要扑入慕容复的怀中,又担心他身上有伤,怕轻举妄动,叫他又昏死过去。
这一来二去,她除了站在原地欢喜地叫慕容复两声以外,在无动作。
而慕容复被注入如此多的内力,如何不知道,是那作舟公子救了自己。
只可恨自己近三十年来,一直都在操劳复燕大计,没能有个更加浑厚的内力傍身。
不然,那作舟公子就算少年英才,在他的斗转星移下,也无计可施。
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自己就是输了,而且输的狼狈彻底。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光复大燕,真的能让表妹当上大燕皇后吗?
慕容复沉默下去,他突然觉得很迷茫。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作为慕容后辈,就是比所有人强。这天下,该是他的,这万里江山,就该姓慕容。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原来他也会如此狼狈。
江湖中能人辈出,自己复国的五十万两银子被骗,再无钱粮招兵买马。而这江湖波云诡谲,前有不知名的人用慕容家的成名绝技来陷害他,叫他疲于奔命,却调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后又有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掳走表妹,若非是表妹福大命大,只怕再无相见的可能。
复燕…他这一辈子,当真能复燕吗?
若是不能,那又何如?
慕容复低低咳嗽两声,胸口传来闷闷地疼痛。而王语嫣见他面色惨白,泪珠儿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哀哀地喊着:“表哥,你别吓我…”
这一句哀求声,好似一记大钟,敲在慕容复的心头。
他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王语嫣梨花带雨的模样,眼眶和鼻头通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自己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必须要护着表妹才行。
他要多为表妹着想。
可是,祖宗之愿,慕容复如何敢忘?
慕容复内心纠结不已,手却自顾自地抬起来,抚摸上王语嫣娇嫩的脸颊。他对着王语嫣,安慰一笑:“表妹莫担心,我无碍。”
“表哥…”
王语嫣急忙捧上慕容复的手,刚想说什么,却听得无崖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教训慕容复,“臭小子,少在这里卖乖,白得了老夫二十年内力不说,还装虚弱?”
这一出声,把慕容复和王语嫣都吓了一跳。
王语嫣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崖子,她姥爷怎么就不声不响的,给了表哥二十年内力?!
若叫表哥得了去,只怕他又要开始琢磨,那渺不可及的复国大计了。
王语嫣面露忧虑之色,却瞧得无崖子一脸心虚,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
原是姥爷担心他伤了表哥,会叫自己难过进而埋怨他。这才不声不响的,传了二十年内力给表哥,叫表哥能醒过来,自己也不再伤心。
叱咤风云几十年的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现在竟然会看自己的脸色。
王语嫣又好笑又无奈的同时,心底却是暖洋洋的。
她放柔了声音,对着无崖子撒娇:“姥爷,你这么做,自己身体可还吃得消?”
无崖子看王语嫣笑逐颜开,瞧瞧松了口气。片刻后又才慈祥地回答道:“这短短二十年功力,算不得什么。”
“可是…”王语嫣犹豫地问:“姥爷你现如今也有些许年纪的,这突然少了二十年内力…”
“无碍。”
无崖子捻须一笑:“逍遥派心法秘籍众多,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在,这老骨头啊,就还能苟活下去。”
“什么不吉利的话,莫要再说了。”
听得王语嫣娇嗔,无崖子眉眼舒展,笑了开来。而这一出,叫慕容复彻底僵在原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表妹为何叫那作舟公子为“姥爷”?
她何时多了个姥爷出来?
而那作舟公子看其模样,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又怎会是表妹的姥爷?
他惊骇不已,随即又察觉到,自己体内深厚的内力。只是意动,他便一掌挥出。
只见那雕花木门,被自己打了个稀巴烂!
这般内力,与曾经相比,那便是枯木见了深林!
他真得了二十年修为?!
慕容复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来。一时却没有动作,还在想王语嫣和作舟公子那番话。
姥爷…逍遥派…
这作舟公子是在擂鼓山遇见的,那擂鼓山的聪辩先生苏星河,便是逍遥派之人,还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师兄。
而眼前这人,却是逍遥派掌门人?!
慕容复呼吸停滞片刻,却听得一堆脚步声过来。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得掌柜心痛地说道:“这位豪杰,你们动武可否去空旷的地方,小店就这么几间屋子,你们这一霍霍,我还怎么开店呀。”
“非也非也。”包不同按住掌柜的肩膀,侃侃而谈:“掌柜的既然是吃这碗饭的,自然知道我们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要舞刀弄枪。掌柜的在修客栈的时候,就该把这东西修的牢靠一点呀。”
一旁的虚竹听着,却颇不赞同:“掌柜好心收留,让我等不至于以天为被,实乃大善人。”
“非也非也。”包不同道:“他只是为钱财罢了,并非是为我等。”
“可是…”
看虚竹还要说,包不同失了耐心,一巴掌打虚竹后脑勺上:“你包三哥说话,听着就是!”
“哦哦哦…”虚竹点点头,随后又轴道:“可是掌柜的他…”
“行了。”慕容复无意再争辩,对掌柜道:“修补需要多少银子,在下定当补上。”
掌柜的眉开眼笑,好话连珠串似的。只有包不同苦着一张脸,小声对慕容复道:“公子,我们身上银钱已经不多了。”
慕容复蹙眉:“怎会?”
包不同讪笑:“得怪风波恶,那小子一天想找人打架,不知损坏了多少东西。又因着他和老包再这江湖中,也还算是有名。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慕容家臣。所以啊,损坏了东西,也得原模原样地赔偿,以免叫公子脸上不好看。再加上这次出行,本就是从简,所以银票也未多带,这附近又格外荒芜,要取银钱,还不知哪里有钱庄呢。”
听得慕容复眉头直皱。
他不赞同地看了眼包不同,最后还是叹气:“别处都补了,这处又岂能漏?”
“公子说得对。”阿朱点头道,“我打听过了,这客栈里还有其他人,认识公子的人则更多,如果现在不补上,只怕有损公子的形象。”
包不同见状,也不再争辩,只得带着为数不多的银钱,去善后。
而慕容复则看着阿朱,恍然大悟。
他看了眼阿朱,又打量“阿碧”。瞧见阿朱易容术如此好,自己都快找不出萧峰的影子来后,又才看向“作舟公子”。
想来阿朱这丫头,早就和表妹串通好了。
也难怪,表妹一直对这些事不上心。那日怎就突然提议,要带着阿朱和大哥,一起来擂鼓山呢?
慕容复眼睛微微眯起,又看向王语嫣。
只见得那着藕粉色纱裙的女子,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仿若昨天夜里,她心里眼里乃至于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人。
慕容复心跳加速,呼吸也乱了节奏。
他不敢再看王语嫣,而是狼狈移开视线,低声说道:“今日也耽搁了一天一夜,现在这客栈已经不能睡了。我们便收拾收拾,另寻其他落脚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