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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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序听了一晚上的故事。
起先就是无煞兄弟说，她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后来周围聚了不少护卫和仆从，众人饶有兴趣的听两位大佬胡吹海噻，时不时插嘴说上几句。场面意外的和谐。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对沈霜序恭敬有加，还主动献殷勤，“小娘子还想知道什么，咱们自小在这儿长大，对大漠的风土人情耳熟能详，也能跟您说说。”
“不必了。”
沈霜序起身踱步，遥望夜空，百里之外的地方该是灯火通明吧，她听不见喜庆和热闹，但是在月亮升起到最高的位置的时候，又大又圆，泛着赤红的光，周围星光点点相随，数万天灯伴着莹莹烛火冉冉升空，景象十分壮观。月星楼里的人说，天上的满月红彤彤，那是喜气，对月许愿，大多都能实现。但如果在赤月夜如果看到赤月泣血，便会有灾祸降临，
沈霜序半信半疑，仆从们拿来许多彩色天灯，说，“今夜月色这样好，我们也放一放才行。”
原本意兴阑珊，拗不过众人的热情，便是无魂双煞都很认真的对待这个传统节日，沈霜序勉为其难接了几盏灯，在灯上落笔，想了又想，给楚星辞写了一盏：愿楚重现光明，得偿所愿。
而后，又给自己写了一盏，愿霜广阔天地，与踏雪逍遥自在。
他们将烛火点燃，放天灯上行。五颜六色的许愿灯便飘了起来，可惜触碰到上空法阵结界的时候，被堵住了，结界现出层层光波，在星火下闪着炫目的光。没多久，烛火燃尽，天灯化成灰烬在天空飘散，落拂于身，触手成空。
沈霜序哀叹，连不带灵气的东西都冲不出去，这个阵真是绝了。众人也很失落，往年他们过赤月节，并没有遭遇过现在的情况。法阵防人不妨物。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十八公子满身荣耀，奔赴赤月祭祀，大城宫还要这样对待他们，简直就像对待囚犯一样。
沈霜序揉揉眼睛，捂手轻打哈欠，“没事，都洗洗睡吧。”
众人散了，她心事重重，索性和衣躺在庭院里，看着星空点点，赤月高悬。
这种赤月之景在中原见不到，在月半岛所在的整个东海也见不到。唯有荒漠之境，因传闻日月本无交集，但日神孤单，每每花三年时光连接昼夜之道，便与月神在荒漠相会，方才生此奇观。
左右无煞走过来，问她，“您在想什么呢？”
沈霜序没说话。她在想踏雪。当初出了乱子，踏雪跑了。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以前不管是秘境还是江湖历练，只要有危险，踏雪帮不上忙就一定会将自己藏好，等危险一过，他们会因为灵兽之契的牵引，再度重逢。
他们分离不过月余，还不算是从前种种历险当中最长的时间，虽不知彼此情形，但愿踏雪安然无恙。她刚才许愿的时候，心里是带着踏雪的，可惜灯盏烧坏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沈霜序便继续盯着赤月看，夜幕由墨蓝变深蓝，由深蓝慢慢转浅，看样子天快要亮了。百里之遥承载灵气的天灯升上去之后，消失不见，而此刻满月的颜色非常的浓烈，发出的红光没有白日里太阳那么耀眼，但这种红色，异常温暖。
无聊至极，动用灵识查探满月，忽而眼痛头晕，一旁陪着的无魂双煞察觉到不对劲，忙跳过来阻拦，“小娘子不要盯着赤月看，不要动灵力，会反噬！”
说晚了。
沈霜序收回灵力，再睁眼，整个世界都是红彤彤的，处处充斥血色，视线中的双煞蒙上一层红，也像是从头到脚都染了血，格外恐怖。
她的耳朵里，塞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哭泣声和呼喊声，仿佛非常遥远。
这是怎么了？
“糟了！赤月泣血！”无魂双煞突然捂着脑袋，袖子里撑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黑色的花纹，“荒漠厄运降临，要变天了！”
原本安静的月星楼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人捂着脑袋躺在地上打滚，哀嚎着，嘶叫着，挣扎着，如同干涸河道里濒临的鱼。无魂双煞忙静坐运气，封闭六识。沈霜序有样学样，无奈修为不够，只好跟刚才一样直挺挺躺在干净无尘之地，双目刺痛，看什么都是红红的一片。
但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旁人满地告饶保命的时候，她只是头晕目眩，旁人的脖颈和脸上开始蔓延黑纹的时候，她并无征兆，只灵力随着意念从指尖溢出，很快察觉灵脉无比通畅，再无之前那许多限制，沈霜序灵光乍现，松风簪拔下来想都没想就飞了出去，在疾风中成长为刺，穿破了月星楼上空的结界！
结界光波如琉璃浮沫，泛着无数荧光炸开，沈霜序一击即中，浑身上下灵力充沛，如鱼得水。此时此刻翻起身，见月星楼满地横尸，无魂双煞正努力的从尸体堆里爬起来，无力跌倒并不肯放弃，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沈霜序从脸上摸一把，全是血色，来不及细想，提气从庭院里越上屋顶，召唤清霜剑，以最快的速度飞离月星楼。
离开神木道之后，沈霜序半路落下来，不慎跌坐在荒漠里，擦了满头满脸的汗。喘着气四下里张望，却是黄沙遍地，苍茫孤寂。
天空是蟹壳青的颜色，太阳还不曾出来，血色的月亮消失不见，沈霜序盯着手背上的血迹，心有茫然。
逃离神木道，此后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楚星辞怎么样了？天空难遇赤月泣血，孤日城必定大乱。楚星辞离开前，和她有约定，但此刻......她该安静的继续回原地等他，还是去找他？
都不行。这一切来的确实诡异，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楚星辞的死活自有人负责，他本就神秘难测，便是被杀了祭天，也不干她的事情吧。
是的，月星楼里的人聊天，解释过一旦孤日城上空出现赤月泣血，就必须以新鲜活人祭祀上苍。杀的，都是赤月日前后出生的.......男人。
沈霜序此刻很不淡定，心跳的厉害。所以，楚星辞是什么时候生的来着？她怎么会知道啊.....
她劝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胡思乱想。在沙窝窝里歇了片刻，听到不远处有些异动，沈霜序飞出两张千目符去查探，大约是有几个人提着刀，在沙漠里四处在找人。沈霜序警觉，动用隐身符，继续赶路。
沈霜序跟没头苍蝇一样，在沙漠里转了大半日，后来才返回孤日城，只可惜没进得去，城门口贴满了万金悬赏缉拿妖邪楚星辞的布告，上面的绘图栩栩如生，白纱红衣，长发垂腰，俊眉盲眼，白玉长箫，所有细节都画出来了。除了他，还有他的妹妹沈霜霜，也画的惟妙惟肖。
城内突然聚集了很多高手，据说有不少是从中原大九州连夜赶来的，十个有八个都在金丹境，还有两个在元婴，有的甚至修到了后期，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擒拿原本在赤月祭祀上大出风头上一刻还是十八公子下一刻却该被献祭的楚星辞。
而城主贺兰月，据说拜祭赤月之后身体不适，深居贺兰大宫修养，府内守卫重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沈霜序乔装改扮，在城外寻摸了两圈，差点被发现，忙遮遮掩掩离开十八道，去了如南镇。
如南镇眼下也是如临大敌，但此地的守卫相对松懈，沈霜序走在街上，发现这里与以往也并没有太多不同，到是消息传得很快，众说纷纭。
沈霜序用简单的易容之术，换了身皮相，彻底隐去灵力。然后依照当地的穿衣风俗套着罩袍蒙头遮面，扮成一个普通人，找了靠近灵镇一宅的酒馆坐下来歇脚，听堂里高谈阔论。
有的说，通缉令早上就到如南镇了，可是这种地方，楚星辞这样的高手怎么肯屈尊降贵驾到呢，人家有这本事哪里去不得，早跑远了。
于是有人补充，对啊，就因为可能小地方不愿意待，要跑路，所以现在十八道七十二镇关卡重重，处处都有结印法阵，而且全部都是高手压阵，楚星辞这个祸害插翅难飞。
一时间众人怨声载道，说就因为孤日城捉拿囚犯，布下巨大法阵波及周边，草芥小修士本就生存艰难，这下子灵力被压制，日子更恓惶了。
沈霜序偷偷冒冷汗，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荒漠之境要变天了。
坐在角落里的刀客们嘀咕出不同的声音，说一切皆因贺兰城主风头太过，她有今天多半是人为的，所谓的赤月祭拜突然泣血，本就是她对手预谋好趁这个环节对她下死手。说不定贺兰城主早被弄死了，为了安定民心，故意骗大家在大宫修养呢。
倒是有不少修士附和这个说法，频频点头。便是沈霜序也以为如此分析较为合理。
看样子贺兰城主嚣张跋扈，没少惹众怒，不过沈霜序觉得，即使贺兰月没有嚣张跋扈，想来她的对手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把她打造成了嚣张跋扈所以大家都盼着她倒台的形象。如此一来，手底下人恶事做尽，然后锅让她背上也说不定。之所以这样揣度，只是因为她第一次见贺兰月和后来见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出了这档子事情，她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而且现在整个荒漠之境都不安全，至于这样的祸乱会不会有消息传到中原大九州，万仙联盟会不会插手，都很难说，荒漠之境启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法阵，所有关卡严格盘查。封锁如此严厉，外头有谁会知道呢。
沈霜序管不了那么多，但只要她还在十八道上待着，她就日日都有风险，要尽早离开，盘查难躲，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
沈霜序叹口气，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既然回不去，那就去八十绿吧。
楚星辞和她曾经说过以后要回八十绿的话。他也没说一定要她在月星楼等，而此刻的月星楼，恐怕都是废墟一堆。
她的踏雪，还在等她。这老实孩子，藏好了一动不动能窝好久，直至她召唤，凭着灵契的直觉，她知道，他大概还在八十绿或者附近藏着呢。
罢了。
沈霜序喝完一壶茶，在如南镇西市上发现了她曾经丢失在灵镇一宅的小骆驼，花了几块下品灵石买回来，骆驼认她，脑袋在她胳膊上亲昵的蹭了又蹭，之后蹲跪下来，任由沈霜序骑上去，托着她慢悠悠出如南镇，上了不邪道。
大漠驼铃叮当，傍晚云堆如火漫天，沈霜序孤身行路不邪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着，风沙迷眼，苍凉感油然而生。
她忽然想起楚星辞告诉她，第一次见她的那日，残阳如血，却有晚霞如一团轻烟，渺渺落于黄沙上。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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