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上帝》玉青

4、第 4 章

　　冬夜的风硬比刀快，割破了上帝的脸。
　　于是，下雪了。
　　这是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吧。为什么下雪的时候，总让人有如坠迷梦的幻觉？天空紫绛，路灯暧昧。

　　雪越飘越欢。
　　小雪粒下成大雪粒，大雪粒变成雪片。
　　雪片悬舞于空中，似万千缠绵的恋人。在天堂享受疯狂舞蹈的快感，拥抱、亲吻、结合，然后分离、遥望、坠落——落进凡尘、堕入地狱。
　　有谁会记得，雪花是上帝被割破的脸？

　　这一次，朴寒没有拉住于商的手。
　　所以，于商永远地离开了他。
　　所以，朴寒永远地失去了他。
　　车轮是最龌龊的第三者。它干脆地彻底地拆散了他们。在这方面，谁都没有它权威。

　　雪，依旧在下吗？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雪花的质地？
　　——于商微微合上双眼，七窍流血，美艳如三月里飘零的樱花。
　　朴寒紧紧抱着他，把头贴在他的心脏上，说：“商，到了天堂，不要告诉上帝我们的关系……因为，我要亲口告诉他……”
　　寒，你是个傻瓜……根本没有上帝，也没有天堂……
　　就算有，我们也到达不了……

　　三年前。
　　朴寒在一家名作GOD IS A GIRL的PUB中认识了年轻的酒保于商。一见钟情。

　　一年前。
　　为了家族企业和社会声望，朴寒提出与于商分手，并与娴订婚。

　　两天前。
　　朴寒接到于商的电话，约好在梧桐社区见面。

　　五小时前。
　　于商准时到了梧桐社区。朴寒遇事耽搁，迟迟不到。

　　一小时前。
　　朴寒赶到梧桐社区。

　　五十五分钟前。
　　朴寒嬉笑这说：“那事儿，你还耿耿于怀呢？”

　　四十七分钟前。
　　朴寒对于商说：“无论发生什么，我爱的都只是一个叫‘于商’的人。”

　　三十九分钟前。
　　于商骂朴寒：“你真他妈不是东西。”

　　二十六分钟前。
　　朴寒对未婚妻说：“生日快乐，娴。”

　　十九分钟前。
　　娴泪流满面：“我诅咒你，寒！”

　　十七分钟前。
　　于商说：“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吧？”
　　朴寒说：“那事儿，你还耿耿于怀呢？”

　　十六分四十四秒前。
　　朴寒抱住了于商。

　　十六分钟三十九前。
　　于商挣脱了朴寒的拥抱。
　　上帝被风割破了脸。于是，天开始下雪。

　　七分钟前。
　　于商横穿马路。一辆“TOYOTA”飞驰而来。

　　六分五十九秒前。
　　朴寒来不及拉住于商。TOYOTA趁虚而入，在他眼皮底下抢走了于商。

　　一秒钟。只消一秒钟。
　　就在这一秒——含苞的玫瑰可以蓦然开放，璀璨的流星可以从容划过天际，绚烂的烟花可以由绽放到寂灭。
　　就在这一秒——地球可以毁灭，天堂可以塌陷，地狱可以重建。
　　就在这一秒——爱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