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虞望舒

3、第3章

　　第3章

　　潮水般涌出的学生在不到片刻的时间散去，只留下一些嘴馋的还在外侧的店铺中等着夜宵，不断有食物的香气飘向梧桐树下。

　　“所以你是想我帮你找出狼鬼？”季白云挑明道：“或者说，你是想用我做诱饵。”

　　白云这时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遇到来历不明攻击自己的黑影就是狼鬼，还是面前这人家中逃跑的，现在还没抓到，听其描述，狼鬼还盯上自己了，会二次攻击自己。

　　季白云心中苦笑，这都什么运气。

　　“帮我抓到狼鬼，我不会再对你朋友动手。”林溪开出了条件。

　　“这几天我感觉到不明的视线来自你还是那个狼鬼？”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暖阳，这个忙不帮也得帮了，但是在此前他必须搞明白一些事情。

　　林溪的手中又出现了纸人偶，薄薄的纸片立了起来，如人一般行走。

　　季白云已经可以确信，莫名的窥探感就是来自这个人偶，林溪会突然放弃用纸人偶盯梢，只怕也是看中自己的能力，故意等着自己找他。

　　“我只是个普通人，这次我可以帮你，但是希望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可以，”林溪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爱好，爽快地答应，并且将手中的纸人偶递给了季白云，解释道：“捕获狼鬼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这个你带着，如果狼鬼提前找上了你，我也能知晓。”

　　纸人偶被季白云收在校服外套的口袋中，林溪也说到做到，不再盯着他，如芒在背的窥视感也随之消失。

　　短暂的和平，让季白云差点忘记自己成了狼鬼的猎物，照常上下学，为了不被值日老师抓包，小电驴也没骑了。

　　季白云惯常走南大门，距离家近，差不多只要走直线即可，走到一半他突然跑了起来，口袋中的纸人偶自己飞出，贴在了一团黑影之上，随即燃成一簇灰落下。

　　纸人偶只拦住了狼鬼一瞬，更加疯狂地追赶起季白云来。

　　季白云明显感觉到此刻追在他身后的黑影比第一次被他击飞强了很多，卷过的空气中还带着一种难言的腥味。

　　在小城中和平太久，他都快忘记了，是存在吃人的妖怪的，他以往也被这种妖怪追逐过，有的妖怪不会一口将人吃掉，但是会一直在人类的身边，不断吸食人的精气，这也是他小时候体弱的原因。

　　季白云跑得更快了，过了报亭的十字路口就快要接近家里了。

　　不能回家！

　　他当机立断向左拐，他和林溪商量好了，如果狼鬼出现就往商业区跑，那边是河的下游，下了楼梯可以通过浮桥去河对岸的公园。

　　大晚上的那边没人。

　　季白云心中止不住的怨念：草他嘛的，林溪怎么还不来！！

　　狼鬼似乎不想再这么无止境的追逐下去，大团的黑雾中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狼形，但比现实世界中的狼大上了三四倍不止，四脚踏空，脚下是云形的黑雾，尾巴更是足有一米来长。

　　狼鬼一个扑跃，利爪只差一点便能挠到季白云。

　　一连串的小人自季白云的身边飞过，是林溪的纸人偶，牢牢地禁锢住了狼鬼的前爪。

　　季白云得以喘息，但依旧不见林溪的身影，背后就是快要挣脱的狼鬼，只能继续埋头冲向公园的方向。

　　束住狼鬼的纸人偶被撕裂落下，它似愤怒地嘶吼一声又扑向季白云。

　　如果意念能杀人的话，季白云此刻不知道已经将林溪凌迟了多少遍。他奔向下河流的楼梯，待要继续往浮桥的方向跑，手腕被人抓住，靠在墙上的赫然是林溪。

　　“接下来交给我。”林溪道。

　　只见他们的面前本是黑暗一片的走道处，亮起了数个光圈，这些光圈都画着奇怪的符文，狼鬼甫一从他们的上头跃过，一连串的纸人偶从地面窜起，硬生生地将其从半空中拽下来，落入了光圈中。

　　狼鬼一落入光圈中就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冲出桎梏，光圈每被撞击一次林溪的脸色便更沉一分，林溪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不动，似乎在和狼鬼进行着某种拉锯。

　　光圈在缓慢地缩小，林溪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指尖有光芒溢出，狼鬼和光圈似受到某种牵引，一齐落入到了林溪手中的黄符纸中。

　　林溪一晃就将黄符纸收了起来，但白云清楚看到上面出现了狼鬼的图案。

　　林溪喘息着靠在墙边，敞开的校服外套能清楚看到他胸腔处的起伏，比起先前的几次见面，多了几分人气，季白云也随他靠在墙上，消化着所见的奇妙。

　　他们的面前是木搭在河面上的看台，再望眼便是平静的河面，河对岸暗淡的灯光映在河面，如坠入水中的星子。

　　氛围静谧，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们小城的景色还不错吧。”季白云道。

　　林溪只淡淡的望了一眼，“我不会再找你那位‘朋友’的麻烦。”

　　他拿起一旁的书包，眸色似乎又冷了下去，“前提是她不作怪。”

　　这人好生没趣，季白云还想说些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糟了，狼鬼来的突然，他忘记和季风禾报平安了。

　　季白云接了电话：“妈，我和同学下了晚自习去吃了点夜宵，现在正要回去，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电话那头听到季白云平稳的声音，似乎安下了心，只叮嘱季白云回家小心。

　　季白云挂了电话，林溪早已经走的连背影都看不见。

　　他将手机收起，折回家的方向，季风禾果然就等在门口，看到白云毫发无伤的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份炒米线，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接过米线，直接在客厅中打开吃，状似无意道：“妈过两天要又出差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这么大人了，你老操这份心做什么？”季白云道，“我现在早就看不见那些玩意了，你可以放心抛开你儿子去大张拳脚了，我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当上富二代了！”

　　“得，为了咱娘俩这个暴富梦，就委屈我儿子看家了。”

　　季风禾对商机有着特别的敏锐，在带季白云读书的一段时间，也不断地查资料和考察，等季白云考上了一中后，她就加入了个招商引资的项目，成了小区域的管理人。

　　这两年季白云不再能看到妖怪，她也确认了季白云状态的稳定，才尝试着扩大了业务的范围，但每回出差还是避免不了担心季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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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风禾去出差了，季白云如往常一般上学，林溪说到做到，没再找暖阳的麻烦，他也没再感受到任何视线。

　　但是林溪的名字依旧常听，毕竟在同一层楼，这人长相出众，性格又古怪不合群，学校又是八卦最多的地方，不过上个厕所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距离，林溪的名字就出现了不下十次。

　　有女生就喜欢他这样的高冷酷哥，特意从其他楼层跑来看他，杨一帆说的绘声绘色，食堂的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孙煊“咳咳”地咳了几声，杨一帆还没有止住，还傻楞地关心道：“老孙，你呛着了？”

　　孙煊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没救了。

　　食堂的人多，位置总是紧俏，林溪恰好拿着餐盘从他们背后路过，背后说人八卦被逮住，季白云都替杨一帆感到尴尬。

　　季白云不得不为了好友杨一帆打个圆场，主动邀请道：“林溪同学要不要一起？”

　　他们刚好多了一个位置。

　　林溪抬眼扫了一圈，想要找到能单独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和陌生人拼桌倒不如和季白云一起，但他还记得季白云说过不想和他有交集。

　　他果断迈着长腿绕到他们前面的一桌空位坐下。

　　“嗝！”杨一帆自个也尴尬，一口饭把自己给噎着了。

　　孙煊埋汰道：“该!”

　　一餐饭吃完，杨一帆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直到回到了教室他才恢复了热闹的性子，直拍着胸脯说：“就没见过气场这么吓人的，我跟你们说，我听隔壁班大嘴说他当时被请喝茶带的是带了危险物品，你说这人会不会有什么暴力的倾向啊！”

　　后头的话越说越小声，眼中却闪着跳荡八卦的神采。

　　孙煊：“……”

　　季白云：“……”

　　他两对视，眼中是同一个信息：这人怕是不长记性。

　　孙煊箍着杨一帆的脖颈：“少八卦一点吧，被当事人抓包我都替你丢人，他真要是个不良，我看你最危险。”

　　孙煊的警告无疑是出于对于发小的担心。

　　季白云看着他们笑闹，却直觉得林溪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人，大概是为妖怪准备的道具吧，但这可不好和面前的两人解释。

　　他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没必要操这份闲心。

　　一班有近半的学生在校用餐，午休却安静的紧，不是刷题就是趴在课桌上休息，他们直升上来的三个特招班和其他班级稍有不同。

　　特招班的每个班学生是年级最少的，总共加起来刚好一百个，他们这一百人若是不能维持住成绩，每学期的两次大考很可能重新换人进来。

　　最大的对手就是拔尖班，初升高招进来的前一百二十名，一个班四十人，也是三个班。

　　至于平行班，因为成分有点复杂了，很少有冲出的黑马。

　　林溪呆的就是平行班，里头既有通过了招生分数线招进来的，也有靠某种关系或者直接花钱买进来的。

　　还偏巧是七班，三楼唯一的平行班，其他六个班不是特招就是拔尖，他们班的压力贼大啊，老师学生不少都卯着劲向其他班看齐。

　　总的来说，上了高中后，特招班就不单是特招班了，而是一种比拼，一种实力象征。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因为初中就待在一中，各种竞赛和学习的进度不是其他班级一时能赶得上的。

　　季白云刷了一会题，看了时间就趴在课桌上午休。

　　上课的时候还是被杨一帆推醒的。

　　杨一帆显得有点兴奋：“走，上体育课去。”

　　体育课大抵是最自由的一堂课了，没有必做的测试时，点完名跑一圈步，老师就放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操场和体育馆中间还有个室外的篮球场，五月的天气不热，室外的篮球场都是被抢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无疑是喜欢炫技和被观赏的，露天的看台上可比体育馆中人多，不单有自己班的女生，还有其他班的。

　　最重要的还没有老师在，偶尔有一些男女生的小动作也无伤大雅。

　　季白云从球场上下来，猛灌了几口水，边上女生的呼和声吵得他头疼，径自起身离远了点。

　　看台的后面便是操场，操场的对面是一片湖，湖和操场中间是几乎贯穿了整个校园的直道，两边种的是银杏，这个时节，郁郁葱葱的充满生机。

　　季白云觉得有些燥热，决定去湖前的回廊中坐一会。

　　回廊曲折，向下绕过假山可以通向湖中心的亭子，继续走到底通向他们学校的特色石船，石船上有一红漆小楼，对面还有一座精巧的绣楼，中间石桥连接，下面是湖中通过来的活水。

　　如果再往前就是一座乐三亭，亭子在两栋教学楼的中间，那条路好似几进的宅院，沟通了南北的两个大门和数栋教学楼，大多数学生都喜欢往那条路走。

　　景致好还阴凉，不过季白云很少走那条路，他大多数时候宁愿从侧门进，走操场那条大路。

　　要说原因就是这所学校是有妖怪的，教导处和校务办夹道处种满了细竹，中间假山池中养的鲤鱼还开口说过话，还有绣楼中传来过哭声。

　　出于以上种种缘由，季白云只准备在靠外道的回廊中坐一会。

　　他这刚走过去，就瞧见一熟悉的身影，是林溪。

　　林溪一点犹豫也没的往石船的方向走去。

　　白云坐在回廊里，拎着领口给自己扇风，倏地停了动作也奔向石船。

　　那边可都是学校的老建筑，绣楼和小楼都是上了锁的，至今也没有学生进去过，顶多从门缝中往里窥一点儿。

　　杨一帆就曾拉着他与孙煊去看过，也就是在那时，他隔着一扇门加几步的距离听到里头传来的呜咽声，他本能地避开了。

　　唯有杨一帆一人对着门缝看了老半天，直到被从门缝里头刮来的阴风吹得冷了才悻悻离去。

　　白云倒不是担心林溪会害怕里头的玩意，他是担心林溪破坏校园公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