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犬日记》七月乘风

4、饲犬日记

　　苏妲挑眉，指尖跳跃在屏幕上打字。
　　【我手机里怎么有你号码？】

　　刚发送完，下课铃响。阶梯教室后排传来很大一声：“苏妲，有人找！”

　　在场的人包括老师都往那边看一眼，关注度不要太高。她蹙起眉，抱着看看谁这么高调的心态，往外走。

　　她从教室左侧门出，直直对上站在墙边的刑凛风。他一个人来也就算了，苏妲可能还愿意和他搭句话，偏偏这人手里拿一大束花，进进出出的同学都侧目而视。

　　等等。
　　好像不是花？

　　她微眯起眼细看两秒，发现这哪里是玫瑰，而是乱七八糟分门别类堆积着的胃药们，几朵白玫瑰在其中艰难求生。

　　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苏妲无语凝噎，转身就要往教室内退。

　　“诶诶诶。”刑凛风伸手拽她手腕，被她瞪一眼又放开，“要不要这么冷酷无情，是我亲自跑药店买的这些好吧。保证你以后再无胃痛之忧！”
　　“……”
　　“还有这个。”刑凛风说着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份食盒，“这也是我亲自去店里看着厨师长做的，新鲜又养胃。”

　　“不要。”
　　“不准拒绝。”
　　两句话碰撞在一起，刑凛风说着就把东西直直塞到苏妲怀里。她避之不及要往里退，又正好有同学往外走，退路被完全挡住。

　　Fuck。
　　低声骂完这句，苏妲突然注意到刚走出来的人。

　　——关卷耳。

　　她心里那点恶趣味又攀升起来，如同刑凛风刚才对待她那样又把东西直直塞进关卷耳怀里。

　　后者惶恐，苏妲笑的明媚：“刑凛风送你的。”
　　她看一眼那些东西，意有所指的：“一点小礼物。”

　　关卷耳捧着手里东西疑惑的看向刑凛风，后者百口莫辩不敢置信尴尬至极，苏妲满意极了痛快离开全身而退。

　　刚踏进教室，最后一排又有人叫她，带着探寻意味的：“是苏妲吗？我刚刚帮门外那个兄弟喊人的。”

　　她看一眼，居高临下，点头。

　　“方便问下他是你男朋友吗？”
　　要是以往苏妲是决计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的，但此刻她完全不想和刑凛风这人再扯上半毛钱关系，于是开口。
　　“不是。”

　　“啊。”那男生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问她，“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苏妲顿半秒，挑眉：“可以啊。”

　　男生周围一小圈人都开始起哄，他已经打开微信名片界面递过来，见苏妲没动作又马上说道：“或者你写下你微信号？我一会儿添加你就可以。”
　　他递过来一张草稿纸。

　　苏妲于是在联系人通讯录里翻了下，找到刑凛风的，把他微信号一字不落写到了那张白纸上。
　　“尽快添加哦。”

　　她冲那个男生笑了下，百媚生。后者忙不迭点头。

　　苏妲这下心情不错，眉眼舒展着往前排座位走。快要到时，心情又一下子蒙了层烦躁之意。

　　——刑凛风。
　　这个阴魂不散的刑凛风。

　　此刻正坐在原本属于朱晴晴的座位上！
　　阴曹地府当差的黑白无常都没他这么如影随形。

　　她忍着想把人暴打一顿的冲动，叫他让开。刑凛风原本懒散的表情这会儿倒是严肃起来：“我真是有正事儿和你说的，你哥让你今晚回家住。”

　　苏妲微眯起眼。

　　听见他继续道：“他说他联系不上你，让我转告。等你下课他会亲自来学校接你。”

　　当然联系不上。
　　她早把他一条龙全拉黑了。

　　苏妲心里冷笑一声，开口：“让他滚，我自己能回。”

　　刑凛风早知道她不情愿和她哥见面，又盘算着这是个绝佳能挽回好感度的好时机，和她商量：“所以你现在和我走，我送你到家。我车就停在楼下，现在走你哥连你影子都见不到。”

　　苏妲没急着应。

　　刑凛风观察她神色，怕这两句话分量不够，又多加了句：“你哥半小时后就到，要是你现在不和我走，一会儿他肯定会带人到教室门口堵你。而且马上要打上课铃了，你只有五分钟。”

　　苏妲神色冷下来：“你在威胁我？”

　　操。
　　刑凛风意识到自己后半句说错话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是担心你，你不是一直和你哥不对付吗？”

　　“那是我的事。”苏妲挑眉，不掩戾气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怎么这么喜欢越界？”

　　刑凛风和她对视两秒，得出结论。
　　——完蛋。

　　这回是真触她逆鳞了。

　　“是我错，你消消气。”刑凛风认错倒是干脆利落，也没再玩笑卖乖，“我先走了，有事随时找我。”
　　苏妲没理，回座位收拾东西。

　　两分钟后她也离开，装着iPad的包被放在朱晴晴座位上，她发去一条微信：【有急事，要是老师点名帮我请个假。】

　　到家时正赶上苏维山和周曼在客厅，电视上播着晚间财经新闻，苏妲进门时张阿姨迎上来：“小姐回来啦？正好给先生和太太炖了燕窝，给你也端一碗吧？”

　　“谢谢张阿姨。”道完谢，苏妲往苏维山一侧沙发坐下，问好，“爸爸，周姨。”
　　周曼笑着点头，又把刚才张阿姨问过的问一遍：“苏苏尝尝今晚的燕窝吧，最近换了一家新的，味道很好。”

　　苏妲应了，又听她继续：“你爸爸不是让你哥去学校接的呀，怎么现在自己回来的？”
　　“正好老师提前下课，就先自己回来了。”

　　苏维山听到这，开口对苏妲说了第一句话：“提前回来也不知道和你哥说一声，让他白白到学校跑一趟？”

　　她嘴角噙着笑，却没打算开口解释，因为往往这种时候周曼就要比她先开口说些什么的。

　　——果然。

　　“哎呀苏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有你这么数落自家女儿的。而且哪里算白跑一趟，本来小霁下班就是顺路的。”

　　苏维山神情因为这句话略有缓和，让周曼去给苏霁月打电话说一声。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两人才又道：“还知道回家就行。”
　　他看着苏妲，眉头微微皱着：“你宋叔叔和我说，维力科技的项目你和他谈了？”

　　“嗯。”她点头，“和朋友出去玩恰好遇见，谈了几句。”
　　“既然谈了，谈的怎么样？”
　　“谈的很好，宋叔叔让我这周带专家团队去他们公司考察，也能尽快把需求和项目定下来。”

　　苏维山面不改色：“你不知道这个项目我给你哥负责了吗？做到一半你一个女孩插一脚算什么？”

　　“怎么能算插一脚呢？”苏妲脸上始终挂着笑，“我明明听说哥哥进展的不太顺利，是想要去帮忙的。”

　　“你一个女孩能做什么？”

　　……

　　说完这句，场面有些冷下来。苏维山又开口，换了个说辞：“让你哥和你一起去，以后这个项目终归还是要他跟进的。”

　　“他和我不都是一个作用么。您也给了我销售部的实习身份，专家团队都认识我，我到时让售前的叔叔配合我一样……”

　　“苏妲，懂事点。”

　　“小姐，燕窝来啦。”
　　张阿姨和周曼一同过来，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又一下子归于平静。

　　“谢谢张阿姨。”苏妲笑着接过燕窝，没再说什么。白瓷小勺盛了一勺燕窝喂进嘴里，口感爽滑，的确好吃。

　　吃完燕窝，苏妲也没再多说一句，起身离席。

　　被苏维山叫住：“一会儿等你哥回来，我会和他说明的。”

　　苏妲没应，径直上了楼。

　　房门是在刚洗完澡时被敲响的，苏妲头发吹到半干，发尾还有些潮。她顿住挤护发精油的动作，冷声问：“谁？”
　　门外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是我，小姐。来给你送熨洗好的衣服。”

　　苏妲声音这才缓和下来：“进来吧。”

　　“小姐房门反锁着的呀，麻烦你开下门吧。”

　　……

　　太久没回来都忘记自己习惯把门反锁了。

　　苏妲反应过来，从浴室绕出去打开房门。
　　的确是张阿姨。

　　——但后面还跟着一个苏霁月。

　　苏妲眉头皱起来：“你来做什么？”

　　张阿姨见状解释道：“少爷正好回来，说和我一起过来看看，顺便给小姐送身旗袍。”

　　苏妲视线望过去，一条墨绿色的旗袍被苏霁月握在手里。
　　是她前段时间订做的款式。

　　她看着苏霁月，眼神很冷：“你乱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恰好路过。”苏霁月笑起来时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光风霁月的，“我看腰这里还不够细，让他们改了改。”
　　说着递过来：“你可以现在试试，应该刚好合身。”

　　苏妲看他一眼，接过来。

　　然后一把将旗袍扔在地上，气极，还踩两脚：“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晦气。”

　　“妹妹最好还是别弄脏了，不是和我妈一起订的旗袍么，答应在她生日宴上穿的。”

　　苏霁月倒是一点没生气，将旗袍从地上捡起来，从容递给旁边挂完衣服的人，“麻烦张阿姨处理一下，明天挂回苏苏房间里吧。”

　　张阿姨接了旗袍，温声道了晚安，从房间里离开。
　　什么都不多问不多说，这是苏家人多年来修炼出来的道行。

　　“刚才爸和我说了这周四下午四点去维力考察的事，看来这个项目还要多亏我的妹妹了。”

　　苏妲没接话，把刚才未挤完的精油放在手心揉搓，然后抹在发尾。

　　苏霁月像是没意识到她想赶人似的，继续道：“我会准时到的，到时还可以提前你学校接你。”

　　“不必了。”
　　苏妲抹完精油，走到门口扶着门把手，“还不走？”

　　苏霁月闻言退到房门外，在视线被彻底掩盖前一秒，他温声开口：“头发还是吹干一些好。”

　　“砰——”
　　门被用力砸上。
　　很快传来被反锁上的声音。

　　苏霁月在门外低笑一声，转身离开。

　　苏妲烦得很，原本准备再看会儿行业资料也不想看了，绕到卧室阳台吹夜风，发了会儿呆又拿起手机看消息。

　　她这才注意到刚才问徐蕴止号码怎么会在她手机里的信息，两个小时前就被回复了——

　　【想要一个姐姐的联系方式，但又怕打扰你休息，就这么做了。我只点开了通讯录，没动别的。】

　　她手机是没有密码的。

　　但因为这件事，苏妲当下就设置了一个密码。
　　过程略繁琐，她心情更差。回他：【未经允许别动别人东西，不懂么。】

　　【抱歉。】

　　徐蕴止几乎秒回，却又说了句她意料之外的：【姐姐心情不好么？】

　　苏妲屏幕前的手指顿住。

　　那头很快又发来一条：【要不要我陪姐姐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