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饲犬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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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就这么止住，苏妲收了手机，往回走。
她刚出电梯，瞧见对面那户正往里搬东西，都是包装着的大型家具。小区一层两户各配一个电梯，原本她是不会关心谁搬进来的。偏偏今天苏霁月和她说了那些话，因此好奇心驱使着多看了一眼。
她出电梯的脚步顿半秒，视线刚往那边转，对上一个女人。像是怕冷，穿着米白皮草短袄，底下是素色打底衫。
女人也看见她了，神情并不讶异，回头招呼了什么。
苏妲没再看，往回走了。
她刚到家，玄关处门铃响动。
苏妲顿了顿，开门，一只手绕着发尾打圈，另一只手抚着臂膀，很防御的姿态。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眉眼和她有些相似，染了一头高调的金发，鼻梁高挑，眉眼明明冷淡，被身上穿着带大logo的潮牌衬的趾高气昂起来。
他身上有着和他妈妈相似的气质，穿搭却一派暴发户风范。
听到苏耀然叫“姐”那一刻，苏妲下了这样的论断。
“姐。”他递过来一袋礼盒装的月饼，“特地带给你的，原来你住对门啊。”
港城很出名的月饼品牌，流心奶黄味名头叫的最响，但苏妲不喜欢，觉得实在甜得慌。
“中秋节快到了，总归要吃月饼的。”
他刚从港城过来，说普通话时还微微带些粤语的腔调，苏妲听不大习惯，但恍惚间才反应过来快要中秋。
苏维山这次和她闹得够僵，往年这时候已经在催她回去准备中秋家宴了，今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接下月饼，反问，“准备在沪城长住？”
“嗯，我妈咪讲母子俩在港城实在太冷清，来沪城热闹点。”
的确是热闹。
都热闹到她对门来了。
苏妲在心里冷笑一声，苏耀然又开口，“Daddy这次还不知道我们回来，不如阿姐中秋家宴带上我们回去，给他个惊喜？”
“我也不回去。”
她话丢在这，苏耀然接不了，两人一时无言。
等终于送走这尊佛耳边落下个清净时，苏妲手机冷不丁响了两声。
她下意识划开屏幕，发现是陆淮。
【中秋节我受邀参加一个商务私宴。】
【要不要一起？】
其实往年这种商务宴苏维山都是座上宾，但他现在逐渐淡出事业，这种节日团圆时刻更多时候选在在家里，简简单单办个家宴。
他起初的心愿大概是想一家人和和美美过节，可笑整个家人心离散凝聚不起来，总是闹得不欢而散。苏维山便认定苏妲是其中那颗老鼠屎，每每扫他兴致。
如果今年不回去大抵又落得埋怨。
苏妲因此犹豫半晌，但苏维山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月余前的简单对话，冷清的没半点活人迹象。
她思忖片刻，答应了。
地点选在北外滩某家黑珍珠中餐厅，因为是私宴，特地订了内厅和露台，酒足饭饱后近距离社交。这家饭菜合苏妲胃口，她平常来的勤，今天倒是没了进食欲。
桌上都是陆淮这样的年轻辈，颇有分寸感的精英分子。
他大抵猜到她心思，和人介绍是特地跳过苏维山，只说是以后集团的小苏总。但还是有人忍不住问起今天怎么不在家过，苏妲抿着笑敷衍。
中秋怎么不在家过节呢？
苏妲瞧着小碟里精致雕花的广式月饼，脑袋放空游走。
席间觥筹交错，她找了个由头到露台透气。入秋了，露台临着黄浦江，不远处是最繁华的沪城中心，夜风抚着臂膀，些微凉。
“苏小姐。”有人这么叫了声，她应声回头。
黑木托盘里的饭菜被递上来，轻轻放在桌上。一碗清汤小云吞，旁边搭着绿豆糕，卖相不错。
她正要开口问，陆淮已从里间包厢走出来。一身叫人挑不出毛病的暗色定制西装，夜色里仍旧从容。
“刚看你没吃什么，特地叫他们做的清淡些。”他嗓音不似江风那般凉。
苏妲没说什么，拿起碗边白瓷勺，低着眉尝了一口。
这家小云吞向来做的咸，口味清淡之后反而入口香甜。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陆淮在她对面坐下，也不打扰，等着她。
等她吃完小半个绿豆糕，放下手中筷子时，陆淮将将开口，“要不要送你回家？”
他早看出来了。
“你要亲自送我？”
“不然呢。”
苏妲顿半秒，笑意促狭，“那你宴会上的朋友怎么办？”
“不怎么办。”陆淮看着她，“和他们不差这一次。”
“那和我呢？差这一次吗？”
苏妲视线缱绻，手掌撑在下巴处，懒懒散散看向他，落在暗红领带的领带夹上。
周遭安静了很久，江风簌簌，将不远处的繁华隔绝于耳。而陆淮再次开口，他没喝酒，嗓音却如被红酒浸润过似的醇厚。
几乎是迫使着苏妲望向他深邃眼眸。
“苏妲。”陆淮认真念她名字，“我和你差太多次了。”
“所以你想弥补我？”想到上几次因为公事没能继续的约会，她挑眉。
陆淮却不点头，“我该早点认识你。”
他这么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样的场景里稍显突兀。陆淮接电话，起身，靠着露台边用英文讲电话，国外分公司的事务拓展全压在他身上，正是压力不小的时候。
“我该早点认识你。”
苏妲反复品味着他刚刚那句话，在脑子里嚼了很多遍，也还是得出一样的结论。
陆淮其人，就算他在再年少轻狂时遇到她，再怎么把狂热的爱慕浇在她身上，也不会叫她耽误了自己的前途。他是理性远远盖过感性一头的人，所以再怎么把时间往前推，结局无解。
巧的是，苏妲也是这样的人。
这就够了。
陆淮讲电话时间不短，她无聊了，划开手机，挑着回复一些节日祝福。徐蕴止早前给她发过消息，她现在才看到。
没祝她节日快乐，简简单单一句话：【姐姐今天在哪过节？】
苏妲打字：【在某个商务私宴，没劲。】
屏幕上几乎同一时刻亮起“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回的很快：【那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苏妲瞧着这行字，倏地想起刚才那句“要不要送你回家”来。
她脑海里的想法被这行字里的问号推搡着矛盾了一会儿，然后凭着本能得出了某个排斥的选择。
不想回家。
她有些想家，但不是想念现在这个家。
【想去迪士尼。】
打下这几个字直到按下发送键之后，苏妲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念头太过任性。今天是中秋节，入园的票大概早就抢光，现在又是晚上，快要闭园哪里来得及。
对面打字的提示也停了。
大概又过了两分钟，陆淮讲完电话，回头看她，“现在走吗？”
话音刚落，手心里手机震动，快要熄灭的屏幕又亮起，显示出那头最新的消息。
【票我订好了。】
【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苏妲指尖顿住，然后瞧向陆淮，“先不回了。”
“嗯？”对面男人的神态并不吃惊，但还是和她确认，“接下来有别的行程吗？”
“你今天的局该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苏妲朝他笑了下，拎起手边的包，“先走了。”
时间有些紧张，苏妲没让徐蕴止再绕路来接，自己打车去了迪士尼。车辆驶出市区绕进高速，一路疾驰，夜风呼啸着。
一如她此刻的心，称不上平静。
苏妲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18岁之前那几年，身上扎着刺，披着叛逆的反骨风生水起，又热烈又孤独。
她到的时候徐蕴止已经等在门口了，照理说他的路程要更远，但偏偏还是早到，于是开口，“你的司机开车这么快？”
VIP通道打开，入园口寥寥无几，两人往里头走，她在昏暗中听见后头跟着的人低低笑了声。
“我自己开的。”他叫她，“姐姐。”
这会儿快到晚上的十点钟，正是烟火表演后半场。苏妲到预定席位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从彩色城堡里喷涌而出的烟火，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混杂着迪士尼音乐，灵魂都跟着汹涌。
徐蕴止走在苏妲后头，她今天穿了身朱砂色的亮片礼服，裙摆处微敞，开叉至大腿，勾勒出极优越的身材比例。这会儿她仰着头，烫成大波浪卷的黑发随着仰头的动作垂至腰际，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颈。
苏妲很安静，在专注的看烟花，即使只瞧见背影，也能猜到她的神情大概是冷淡的。她好像在这样盛大的狂欢之中，却又游离于外。
徐蕴止看了很久，神使鬼差划开手机，把她框定在相机焦点。原本只是想这么拍一张，没想到相机自动开了闪光灯，苏妲被光线晃了下，回头看过来。
于是就多了这么一张她看着镜头的照片。
因为得天独厚的VIP席位，她背后只有盛大的烟火和空旷的城堡，亮与暗交杂在一起，苏妲的眼神并不灿烂，甚至可以说有些寂寥。
可她在看他。
不知道是一声声烟火叫人心跳颤动，还是夜晚独有的昏昧迷了眼。徐蕴止那一刻竟然滋生了些从不敢奢想的念头。
这念头一点点滋生、攀长，疯狂蔓延。
——想叫这天与地之间，她只望向他。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饲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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