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大女》芷兰心

3、相亲3

　　相亲3
　　淑静上学时有个同学好朋友，小名桃子，大淑静一岁。
　　桃子和淑静从小就是好玩伴，小时候俩人形影不离。后来桃子搬家了，俩人就断了联系，直到前不久同学聚会，俩人才又相见，自然是手拉着手，说不完的体己话儿，诉说着离别之后的几十年往事。
　　桃子年幼时家境贫寒，母亲在她3岁时就去世了，父亲又给桃子娶了个后妈，后妈又给桃子生了俩弟弟。
　　自从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后，后妈就不再疼爱桃子了。
　　自打记事时候起，桃子就记得后妈经常打骂她，家里的活儿桃子都要干，担水、劈柴、生炉子、采买、做饭、照看小弟弟，还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桃子只念完初中，高中只上了不到一个学期，就辍学进工厂当了工人，为的是供养俩弟弟念书。
　　桃子的父亲是化纤厂的工人，后妈是家庭妇女，一家五口人全靠父亲微薄的工资，还要赡养年迈的爷爷和奶奶，没办法，桃子只好辍学了，进工厂当工人挣工资养家，年纪不大就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上个世纪80年代，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16元，就够一家人开销。自从桃子进工厂当了工人，家里的生活就宽裕很多。
　　桃子进的是齿轮厂，一天三班倒。
　　工作几年后，桃子就到了婚嫁的年龄，经工友们撮合，桃子和本厂的一位年龄相仿的工人谈起了恋爱，不久二人就结婚了。
　　谁知祸不单行，结婚第二年，桃子在一次工作中出了工伤，被机器齐根压断了三根手指，为了保障她今后的生活，医生把她的一个大脚趾切断，移接在大拇指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桃子又怀孕了，听信儿后婆婆一家人满心欢喜，就等着来年抱上孙子。
　　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桃子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婆婆立刻就翻了脸，从此桃子母女二人在婆家就受气了。
　　而偏偏桃子又嫁了个“妈宝男”似的丈夫，对自己的亲妈是言听计从，当桃子与婆婆发生争执时，桃子丈夫不管是非，谁对谁错，对桃子轻则辱骂，重则大打出手。
　　一次，因为一点家常小事，桃子与婆婆又起了口角，婆婆冲桃子嚷道：
　　“说过多少次了，晚上9点煤炉子就得封火，还让它着着火，得多费煤球！”
　　“妈，早封火屋子太冷，孩子冷啊！”桃子央告道。
　　“你不会给孩子多穿点！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婆婆说话有点不好听。
　　“妈，要不您上这屋来体验一下，确实冷。”
　　“年纪轻轻的怕啥冷啊！生个女娃娃家怕啥冷？反正向来是我说话，你从来也没有顺着
　　过。”婆婆的声音抬高了8度，有点吵架的味道了。
　　“吵啥吵，吵啥吵！”桃子丈夫披着衣服，从外面走进屋里。
　　像这个情况，当自己的亲妈和媳妇争吵时，明事理的丈夫会悄悄的哄哄自己的媳妇，两口子热乎热乎，就把这话茬儿岔过去了。回头再和亲妈说两句软话：“您老干嘛跟她一般见识？您老大人有大量，她今儿气着您了，赶明儿我让她给您赔个不是，让她那天给您扯上几尺花布，给您老做件新衣裳。”两头说和说和，这事就了了，婆媳矛盾也就解决了。
　　谁知桃子丈夫进屋之后，小圆眼朝桃子一瞪：“你又跟我妈顶嘴是咋的！”
　　“是你妈不讲理，硬是跟我吵！”桃子眼圈红了，她盼望着丈夫能同情自己，安慰安慰自己。
　　“你还敢说我妈不讲理，你这个臭娘们！”桃子丈夫一巴掌朝着桃子的小脸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的有点狠，也许是太用力了！桃子一下没站稳，整个身子朝着身后的一扇穿衣镜倒了下去。
　　“哗啦啦”，一大扇穿衣镜立马碎了，桃子也摔倒在地上，只见鲜血从桃子的脸颊上、额头上、手上流了下来，不到2岁的女儿坐在床上被吓得嚎啕大哭。
　　而桃子的丈夫见此情景竟然不管不顾，一挑门帘，径直出去了。
　　而桃子的婆婆听见声音，一掀门帘，往里看了看，看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桃子和“哇哇”大哭的孩子，竟也不管不顾地走开了。
　　家中只有大妯娌闻讯赶来，一手从地上扶起桃子，一手抱起孩子，来到院子里，把手中的孩子交到邻居怀里，搀扶着桃子来到大门口，招手打辆出租车把桃子送到了医院。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桃子的眼泪“哗哗”地流，生气、委屈、悲愤、伤心的情绪一起涌上了心头，几年来受的丈夫和婆婆施加给她的苦和气，化成心底坚定的两个字“离婚”。
　　“对，离婚！我真受够了！”桃子眼里满眼是泪。
　　桃子二话没说，就跟丈夫离婚了，只带着女儿离开了婆婆家。
　　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正是国有企业职工下岗时期，国有企业纷纷倒闭，破产重组，企业职工下岗分流，实施再就业。
　　桃子和丈夫双双下岗，顿时没有了收入。
　　为了养家，桃子四处打工，摆地摊卖货，艰难生存着。
　　桃子的丈夫啥也不干，天天蹲在家里，要么就是喝闷酒，要么就是四处下棋打牌，心烦了就打桃子骂桃子，拿桃子当出气筒。
　　桃子每天早出晚归，在外忙活一天，回到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婆婆和丈夫还不知体贴，不给好脸色看，到了晚上晚一会儿封煤炉子，婆婆都不干，嫌费煤球。
　　桃子受够了！她背着女儿离开了婆家，在厂里租住了一间筒子楼房，带着女儿开始了艰难的生活。
　　日子虽然苦，但桃子勤快，心态又乐观。离开了婆婆家，桃子再也不用受气了，心情反而更好。
　　单身的桃子带着女儿独自生活，几十年来，桃子什么活儿都干过，摆过地摊卖过货，倒过服装，干过餐饮，做过库管，还做过家装，还亲自当老板，组建家装公司搞基建装修。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也赔过不少钱。
　　桃子为人仗义，待人宽厚，热情豪爽，赢得不少朋友，人称桃姐。
　　等淑静几十年后再见她时，桃子俨然是一副女老板的派头了，穿金带银，身背名牌包，脚蹬名牌鞋，头围一千多元的羊绒围巾。
　　桃子身高有1米72，体重有160斤，人高马大，派头也大。
　　桃子和淑静围坐在桌边，桃子点好了菜，等上菜期间，俩人就闲聊起来。
　　淑静问：“离婚后这些年没再找个伴儿？”
　　听到淑静这么问，桃子点燃了一支烟，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不找，就是觉得男人都靠不住。我从来不跟男人谈感情，女人一旦和男人谈了感情，一准吃亏。”桃子边说边弹了弹烟灰。
　　淑静听完，“扑哧”一声笑了：“照你这么说，男女都得打光棍了，人类社会还怎么繁衍？”
　　“真的，没骗你，我的心里话。女人一旦跟男人谈了感情，陷进去了，一准犯糊涂。”桃子喝了一口茶说。
　　淑静若有所思，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淑静的一位同学，对感情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被鄙视为“小三儿”，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什么都没得到，还遭受了那么多苦痛。待二人感情“高潮期”过后，立刻就被男人踹开。
　　“感情算什么？感情算个什么？感情就是个‘屁’！”桃子吐了一口烟，朝地上啐了一口。
　　淑静楞了一会神，冷不丁听桃子这么一说，吓了一跳。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报道，某市某小区发生的凶杀案，丈夫为了抢夺妻子的房产，居然把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妻子残忍杀害，还用绞肉机搅碎尸体冲进了小区里的化粪池，简直是太残忍了！”桃子害怕地说着。
　　“网友都说了，从此不再相信爱情。”桃子认真地说。
　　“那只是个案，不能因为个案就对爱情丧失信心哟。”淑静笑笑说。
　　“你不知道，前两年，我的胃总是不舒服，胃疼，结果到医院检查，发现是肾脏上长了个肿瘤，做病理是肾癌，结果切除了一个肾。”桃子继续说着。
　　淑静瞪大眼，吃惊地看着桃子，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像我这种得了癌症的人，就更不敢奢望有真爱了，谁会爱一个素不相识的癌症患者，和她共度余生呢？即便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是贪图你的钱了。”桃子撅着嘴说道。
　　淑静不置可否。
　　“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和女儿一起过。哎，还忘了告诉你，我女儿可有出息了，现在是一家网络公司的高管、执行总监，月薪百万有余。”谈起女儿，桃子满眼放光。
　　“你看，这香奈儿的手包，这爱马仕的包，这名牌围巾，都是女儿给买的，价值几十万呢，还是限量版的。”桃子朝淑静显摆着。
　　“我的退休金每月才3000多元，闺女每月给我5000元，是专门给我用来旅游的，还给她那个从小就没抚养过她的狗爸每月2000元零花钱，姑娘可仁义了。”桃子边说边用手抚摸她的名牌包包，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淑静清晰地看到她受过工伤的残缺手指，满手都是伤口留下的紫黑色的印子。
　　淑静想起了那句名言：上帝每当给你关闭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桃子年轻时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到了年老终于有了安稳、快乐的晚年。
　　“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四处旅游拍的照片，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去年女儿女婿带着我去马尔代夫、迪拜自由行，一趟就花费了15万元人民币哪。我们在迪拜住的沙漠酒店，都没住够……。”桃子用手指着手机里的照片，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淑静想，自己没有遭过桃子那样的罪，自然也就享受不到桃子那样的福。
　　“我每年的旅游费都要花上10万元人民币以上，一家三口要花上几十万元哪。”桃子说的话令淑静吃惊。
　　俗话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只看一二。
　　其实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这方面失去了，会从其他方面得到补偿，所以不用抱怨失去了什么。
　　假如你是个矮个子，老天爷往往会给你一个聪明的头脑，如拿破仑等，浓缩的都是精华。老天爷给了你美貌，往往就不会再给你智慧，需要你后天的努力才能获得。
　　人总会有所欠缺，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人生不可能太圆满，太圆满的人生就要出差错了。人，前半辈子吃苦，后半辈子自然就享福，而前半辈子太享福了，后半辈子可能就要遭罪了。不会一辈子总是吃苦，也不会一辈子总是享福。
　　想到这，淑静又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