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天使抱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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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踮起脚，伸直胳膊，抓住了那顶奇奇怪怪的条纹绒线帽。
……个子很高。
“Siri？你干嘛？”
南意枪手受到惊吓，护住自己的帽子回头警惕又怀疑地看向我。
我没回答，继续用力，轻松扯下了那顶帽子，露出了帽子下那一头柔软卷曲的头发。
……是黑色的头发。
“Siri？！你到底要干嘛？把帽子还给我！”
米斯达有些恼了，伸手要夺回自己的绒线帽。
我仔仔细细盯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骂到：
“米斯达！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怪你！就都怪你！”
——咣当。
米斯达狠狠一拳捶在了我的脑袋上。
☆☆☆
“啊？你说Rosa喜欢的人不是米斯达，而是布加拉提？”
粉发女明星困惑地抬头对上我怨恨的目光，不解地思考考了数秒，坦然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吗？是个人都会喜欢布加拉提啊。”
今天布加拉提巡街去了，失去了庇护的我理所当然地在和米斯达日常不对付的扭打中落了下风，被捶得满头是包，沮丧地躲到了PASSIONE的贵宾休息室。
特里休的专辑大卖，身价倍长的她成为了火遍全意的靓丽女歌手，女歌手想要休假，于是回到了那不勒斯，在过去有过过命交情的教父自然表示欢迎和接纳，专门腾出了一间休息室，以供她尽情散漫地摸鱼享受假期。
“你是对的……”
我垂头丧气地忍不住认同。
布加拉提那么好，好到足足甩开米斯达四条街，把这两人放在一起，是个人都会选布加拉提。
特里休嗯一声，继续低头翻看手里的杂志，数秒后她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我：
“你不对劲。”
“？”
“Rosa喜欢布加拉提，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
我急忙打起精神为自己辩解，
“我就是……就是有点同情米斯达。你看，他和我一样舔，可现在我舔到了我老婆，他什么也没舔到。这只是……只是胜利舔狗对落败舔狗的怒其不争罢了。”
纵使这话说得十分漂亮，特里休也没被骗到，她倒是没反驳一个字，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我，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睿智绿眼睛。
我泄气了，不得不在心底暗自承认。
我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的，就连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Rosa很漂亮，身材火辣，虽然个性有那么点古怪孤僻，但她是很好的人，她甚至愿意为几乎毫无关系的我分担伤痛，协助【黄金体验】一起治好了我的眼睛。
她很好，布加拉提也很好，他们很般配。
有那么好的人发现认同了布加拉提的优秀，本该是一桩好事，我却卑劣地产生了一种私藏的宝物被夺走的失落感。
然而事实是，那不勒斯天使的温柔从来都不独属于我，就像月亮悬挂在夜空中，温柔的光照耀着我，同时也照耀着别人。
只要我抬头就能看到的月亮……可我也永远无法偷走的月亮。
“噢Siri，”
特里休不知是否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她突然叹息着放下杂志靠近我，握住了我的双手，接上了先前的对话：
“米斯达或许很舔，可我并不觉得你舔啊。”
“……你唬我？你以前天天骂我舔。”
“咳，那是以前，而且你最近不是都支棱起来了吗？”
特里休说着，并没有流露出丝毫赞赏的意思，反而面带愁容担忧起来：
“我反倒……有些担心你啦。”
“担心？”
“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也总是很忙碌。我时常要隔很久才回一次PASSIONE，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每一次见到你，总觉得……你都成长了。”
我笑一下：
“我在hei帮呀，特里休，在hei帮，不成长是不行的。”
她摇头，神色有些难过：
“可你成长得太快了。每一次你的变化都远远超出我的预料，我对【正常】的认知。偶尔我也会想念曾经的Siri……曾经那个快乐的Siri。”
我胸口滚烫，没忍住一把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这位温柔的女明星。
我又何尝没有怀念过去？
没有太久以前，只是去年。
那时我的身边还有许多人，我可以每天和米斯达友好互殴，欺压看似老实的贝里乌斯，和雷石互相分担协助彼此的工作，以及在下班后，偶尔去看望一下坏脾气的萨奇老爹。
每天忙碌又充实地为那个借来的梦想奔波，哪怕乔鲁诺不会回应我的付出也没关系，我不会抱有过多无望的期待，只当那是交易，以【价值】换取【价值】。
可是啊可是……后来一切怎么就变了？
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一张消失隐退在黑暗中，最终只留下了……欠揍的米斯达。
我一定是做错了许多事，一定是付出了过多的代价，哪怕终于换来了恩底弥翁的温柔，也并未能如愿以偿地得到期望中的快乐。
没有快乐，只有无尽的悔恨，每一天思绪都浸泡在反省和愧意中深受折磨，那些逐渐挤压的黑色不明情绪犹如绳索，将我牢牢桎梏拖拽向更深的泥潭。
我找不到原因，我无法做出改变，我不能洗去罪恶。
只有继续默默承受痛苦才是减轻负罪感的唯一出路。
我甚至不敢悔恨：
——如果当初，我没有追逐【太阳】就好了。
继续向前，会被灼烧；而再退缩，就只能回到黑暗中。
“噢特里休……”
我迷茫地趴在香香软软的粉发靓妹怀里，闷声咕哝起来：
“我的确不快乐，我又该怎么做呢？普通人是怎么快乐起来的？”
原本慈祥把我搂在怀里顺毛的温柔女明星猛地坐起，动作之凶狠险些把我摔到地上。
也不知道特里休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美眸亮得像塞进了灯泡，她表情激动且振奋地重新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没头没脑地提议道：
“我们去度假吧！”
“……汪？”
“去度假！去旅游！去Shopping!……去巴黎！”
☆☆☆
特里休一口咬定我不快乐的原因是工作的压迫，我需要休息和放松，凑巧的是她刚好在休假，现在只要我也休假，我俩立刻就能动身离开意大利出去尽情浪……
这个计划原本只包括了我和特里休，但女明星坚定地认为人越多越热闹，于是也邀请了Rosa，以及打算回故乡看看的PASSIONE银发法国顾问。
米斯达：“我也要去！你们几个女孩子出去旅游，太不安全啦。”
波鲁那雷夫：“？”
特里休：“？米斯达，你清醒一点，大家都是替身使者。不安全的应该是巴黎人民才对。”
米斯达不服，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那你们逛街总需要人拎包吧？”
米斯达如愿以偿加入队伍后，特里休陷入了思考考，她认为只有米斯达一个人是不足以为三个女孩子拎包的，所以她打算再邀请一位男士——
“乔鲁诺，我们打算去巴黎度假，你要一起来吗？”
特里休在替我请假时，突然地对教父发起了邀约。
啊啊啊特里休你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去度假的吗？同意米斯达这个崽种一起去就够烦人的了。
如果连我老婆也要一起去的话，我就得伺候照顾老婆，还怎么放松啊呜呜呜呜。
再说了米斯达能帮忙拎包，我老婆又能做什么呢？
金发仙子那么娇贵柔弱，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大包小包手捧饮料撑着阳伞卑微跟在他身后陪他逛街的模样了……
“噢我的傻Siri，乔鲁诺或许并不能帮忙提东西，”
特里休猫猫祟祟地附在我耳边小声安慰：
“但他可以刷卡买单呀！”
“我要去！”
并不知道自己沦为女明星ATM的金发小教父坐在办公桌后两眼放光，视线落到我脸上时顿时化作一滩糖浆似的，粘稠而甜蜜，笑得开心又满足起来。
乔鲁诺纯粹而幸福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数秒后，福葛和阿帕基就阴沉着脸一左一右按住了柔弱的教父，核善地开口了：
——“乔鲁诺？听说你想休假？暗杀组涨工资的账我还没平完你就想休假？”
——“你这兔崽子，给我摸摸这叠没审完的文件想明白了再回答：是谁想休假？”
金色猫猫眼泪汪汪：“……不休了。”
☆☆☆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12月初，旅行没有具体的行程安排，照特里休的说法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场突如其来的假期将持续两周的时间，我从没休息过这么久，一时之间反而感到无措起来。
“开心点吧，Siri，我们马上就要度假啦！”
特里休艰难地拖着她那两大箱行李，催促着我跟她一起登上教父安排的私人专机。
米斯达不见踪影，大概率是跑去向Rosa献殷勤了，我随身只带了一个手提式拎包，于是连忙上前打算帮着波鲁那雷夫先生一起搬运重物。
就在此时，有人伸出手抢先一步拉住了旅行箱的把手，我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那不勒斯大海般的蓝眼睛。
“布加拉提！？你怎么……”
高兴的心情持续不到一秒，在我看到对方两手空空的瞬间，又沮丧下来：
“你是来送我们的吗？”
“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巴黎。”
布加拉提笑了笑，一边自然而然礼貌地将特里休的两大箱行李接手过去，一边解释：
“Rosa邀请了我，阿帕基也鼓励我该休假，而且……有【钢链手指】在，你们如果购物也会轻松许多。”
我拼命点头，激动地语无伦次：
“你是对的，【钢链手指】、是最棒的！……那米斯达呢？他就没必要也跟过去了吧。”
紧跟着米斯达的叫骂声当即从飞机上清楚传了过来，赶在南意枪手冲出来揍我之前，布加拉提迅速抢先把行李拖拽上了飞机。
我正要追上他的脚步，身后忽然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Siri，”
特里休就站在我身后，温柔的粉发少女歪头以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露出欣慰却又不知为何夹杂着狡黠的神色：
“你现在……笑得很开心呀。”
☆☆☆
假期最初的几天，作为地道的法国人，波鲁那雷夫曾好心地试图为众人担当地陪导游的角色，带领我们参观巴黎各个著名景点，很快就被兴趣缺缺的特里休叫停，女孩们的兴致更多的还是放在了购物血拼上，法国顾问无奈叹息，相约在了回去的日子碰头后，就与我们暂时分别了。
12月的巴黎可惜没有太多活动，临近圣诞的关系倒是有不少商店和集市举办了小型的庆典，我们无需追赶任何行程，每天只是肆意闲逛，遇到什么就加入什么，如此散漫的方式倒也确实适合度假放松。
特里休就像每场旅行中的领头人，她总是对什么都充满激情和好奇，相比之下布加拉提扮演的就是那个随和好脾气的追随者。
他总能接受任何突如其来的计划，平和泰然地陪伴众人。
我并不觉得意外，这个男人身上始终都有这样强大且安定的能量，他好像永远不会生气，永远温柔且充满耐心，任何人和他相处都会觉得平静而舒适——
“辛西梨？”
在圣诞集市上，刚把乱七八糟的购物袋塞进【钢链手指】拉链空间中的黑发男人回过头来，关切地向我询问：
“你不去和大家一起逛逛吗？”
我看向不远处拉着Rosa兴奋地在集市各个新奇小铺子间穿梭的特里休，摇了摇头，茫然地回答：
“我没有……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
“布加拉提，你呢？”
我想起什么，打起精神把对话继续下去：
“你一直都在陪着大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可以送给你……作为礼物，因为你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想送你礼物！”
这个请求太过直白且缺乏修饰，话没说完，在对方安静目光的注视下，我的脸就迅速烧了起来。
好在布加拉提不会责怪我的失礼：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我们可以一起随处看看。”
店铺是横向陈列的，容纳客人行走的过道有些窄，于是我和布加拉提只有并排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不紧不慢地缩小与特里休他们的距离。
集市上真的什么都有，大多是一些不怎么昂贵的精致手工艺品，且充满圣诞氛围：
大大小小的圣诞树，裹着金粉的星星挂坠，玻璃球装着的橡果，毛茸茸的驯鹿玩偶……每一件商品都很好看，可却没有什么在我心里能真正配得上身边的人。
布加拉提突然指着那颗挂着的星星装饰开口了：“这个，很漂亮呢。”
我高兴起来，连忙就要掏出钱包：“那我买给——”
“你可以……送给乔鲁诺。”
布加拉提回头看我，笑着轻声把话说完了。
我的动作停在那里，心脏一下子地被愧疚折磨得尖锐刺痛起来。
对啊……乔鲁诺。
我好久……好久都没送过他礼物啦。
鲜花甜点，昂贵的钢笔，定制的华服，还有精致的晶石饰扣……我送过那么多礼物给那个人，可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不安道：“怎么了？……这个还是不够好吗？”
“唔、嗯……这个……那个灯也好看呀。”
我慌乱地朝前又走几步，随手指向了一旁店铺陈列着的蜡烛灯。
这是一家金属手工制品的小店，桌面上摆满了一个个杯型的灯具，在杯口中都放置着点燃的蜡烛，暖黄色的烛光犹如点点繁星，还散发着令人慵懒的暖意。
灯很漂亮，每个杯口都用金色的铁丝制作出了不同的装饰，在杯口上方还悬挂着一圈摇曳的贴片，被我指向的则是一个金色带翅膀的小天使，低头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小狗？
？？？
天使抱狗？
这是什么诡异的搭配？
“喜欢吗？”
店主是个年纪不大的温柔女士，用略带法国口音的英语友善地向我搭话：
“让你的小男友买一个送给你吧，夜晚点燃香薰烛摆在床头，可以助眠呢。”
灯的价格不算贵，这点小要求只要我厚着脸皮提出口，乔鲁诺也是会愿意买给我的，可他在那不勒斯呀，唐突地打电话过去要他给我买礼物，他会不会生气呢——
不对！
我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店主女士看向布加拉提的慈爱目光，才意识到她是误会了我和布加拉提的关系，面颊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烧起来，支支吾吾解释道：
“不是的、他、我们……不是的！他那么好，我不是的！”
“噢噢，抱歉，不过你们两个看起来真的很般配呢。”店主女士捂嘴笑起来。
我偷偷瞟过去，现在就连布加拉提都有点脸红了，他还算镇定，回头目光正直地对上我：
“辛西梨，你喜欢吗？我可以买下它送给你，作为提前的圣诞礼物——”
“我不要！我不要你送我礼物！”
我慌得惊叫出来，我哪还有脸要布加拉提的礼物，应当是我送他才对！
布加拉提垂下眼帘，没有太多表情地低声道：“好吧……”
我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拉着他把他往前推：
“我们、我们快走吧，特里休在等我们！”
“小姑娘，等一下……这个就送给你吧。”
店主女士叫住我，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什么。
那是一枚挂在灯上的装饰金属片。
☆☆☆
两周的悠闲假期，14天，眨眼就过去了。
最后一天傍晚，我正在酒店替特里休收拾乱七八糟的行李，粉发靓妹激动地撞开门跑了进来，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就催促：
“别理东西啦，快！打扮一下，我们去参加舞会！”
又是突如其来的安排，我早已见怪不怪。
据特里休所说，这是她在法国当地一位友人举办的庆祝舞会，就在酒店花园里，不是什么正式的社交场合，不需要什么固定的舞伴，大家可以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相聚在一起，跳舞，唱歌，喝酒，玩闹。
“你就穿这个出门？”
特里休抱怨而嫌弃地看着我身上日常的打扮，气鼓鼓地把我和她一起拉进了更衣室：
“过来，你可不能给我丢人！”
谁都不知道女明星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唯一可以得知的是特里休绝对是个派对玩家，她深知怎么把自己打扮成全场焦点，同样也包括我……
一个小时后，我换上了她硬塞给我的裙子，一脸懵圈地站在了酒店大堂的台阶之上，对着一旁橱柜的玻璃打量里面自己的倒影。
这是一条有些浮夸的香槟色维多利亚法式裙装，华丽而不失优雅，却绝不是我以往会尝试的风格。
但摸着良心说，特里休真的很会挑衣服，裙子是那么好看，V型收腰，层层叠叠挂着珠链和翡翠宝石的宽袖，配宽大蓬松的长裙摆衬托下，就连我那头杂草般蓬松凌乱的头发也变得古典而高贵起来。
——这真的是我吗？
我默默地上前一步，仔仔细细打量玻璃中的人影。
她闪闪发光。她是我吗？
我真的可以像这样……闪耀吗？
“米斯达人呢？竟敢让本美女等那么久……”
身后的特里休嘀嘀咕咕，提起裙摆朝逐渐熙攘的大厅中央跑去。
我回过神来，慢一拍地想要追上去，视线在搜寻她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了另一个人。
黑色的。
黑色带白色斑点花纹的西服。
以及同样的黑色头发。
布加拉提站在人群之中，黑色让他看起来明明那么不显眼，却又从四周花哨打扮的华服中脱颖而出。
一瞬间，眼眶被莫名感动的泪水温热。
他真好——
我可以这样无数次在心底感叹赞美这个人。
因为布加拉提，真的很好。
他是蓝色的，是黑色的，是所有静谧深沉却又温柔的色彩，他不会站在最闪耀的位置上招摇过市，可他就是人群的中心，因为他身上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吸引着所有人。
……也包括我。
心情没有缘由地雀跃起来，我笨拙地提起裙摆，正要高高兴兴朝他走去。
布加拉提看到这样和以往不同的我，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我如此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会惊讶吗？会夸赞我吗？
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会专注地只注视着我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事实是无论他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我都会欣然接受。
因为这个人，是布加拉提啊！
是布加拉提——
“布——”
我挤开面前拥挤的宾客，终于在宽阔的视线范围内，清楚看到了他。
黑发天使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温柔耐心的笑容，正微微低头，与一旁的Rosa交谈着什么。
金发碧眼的美艳少女肌肤雪白，身穿一席靛蓝色的简式露肩长裙，她那么美貌，无需衣着更多累赘的衬托，年轻娇艳如玫瑰花瓣的脸庞带着羞怯甜蜜的笑容，眼里装满星星般，闪烁而崇拜地望向她身旁的黑发天使。
“他们……很般配对吧。”
有个低沉失落到极点的声音在背后突兀地响起。
我循声望过去，就对上了南意枪手那一双深邃湿亮的黑眼睛。
米斯达就站在那里，他不再说一个字，只是深深地和我一起望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他看上去那么落寞又可怜……
就像被抛弃在马路边淋了雨的小狗一样。
☆☆☆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周围的人都在欢快起舞，其中就包括布加拉提和Rosa，俊男美女配合得相当默契，他们跳得那么好，而我坐在一旁角落的小桌边……
身旁是哭哭唧唧烦人的米斯达。
南意枪手哭得好大声，小桌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酒杯和酒水，他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同时继续发出吚吚呜呜的抽泣：
“他们好般配……呜Siri，他们真的好般配啊……”
“米斯达，别哭啦，Rosa真的太漂亮太好了，你舔不到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闭嘴呜呜呜呜……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舔到了乔鲁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真的舔到乔鲁诺了吗？
我叹气，开始和米斯达一起喝酒。
米斯达哭累了，他安静了那么几分钟，突然又闷闷不乐地咕哝起来：
“她真好呀。”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跳舞的Rosa……和布加拉提。
米斯达还在继续感叹：
“她闪闪发光。”
“是啊……”
布加拉提也是呢。
“我太喜欢她啦，Siri，”
米斯达用含糊的鼻音突然这么说，我看过去发现他也在看我，湿漉漉的黑眼睛像是要漏水，摇晃着泪光，却突然冲我笑起来：
“她太耀眼了，让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站在她身旁。她值得更好的人，比我好太多的人……可这并不能阻止我的心继续喜欢她呀……”
呜，我莫名被感动到了，就突然也好想哭。
米斯达虽然烦人，但他此刻真的好可怜，太可怜了，好像一条狗啊呜呜呜呜……
我开始由衷地安慰鼓励他：
“别难过了，米斯达，你再换个人舔吧，总会舔到的。”
“可、可我不想换啊呜呜呜呜，”
米斯达忍不住嗷嗷呜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他像一只抽泣的可怜狗勾，发出了更多嘤嘤呜呜的怪声嘟囔起来：
“从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啊！我……我就只想舔她嘛呜呜呜呜，这辈子都只想舔这一个人……Siri，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这一瞬间，我对米斯达所有仅剩的同情与温柔耐心眨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像是被他迎面狠狠抽了一耳光，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地僵在了原地。
那份一直以来都掩藏在心底的违和愧意此时终于找到了根源：
——“我发誓，乔鲁诺，我以后会一直一直对你非常非常好！”
——“天天给你买布丁、作业也都我来写，还会给你买礼物，找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那些热烈又诚挚的宣誓如今已成为负担与枷锁，我再也没能把诺言兑现分毫，当奇妙的咒语失去它原有魔力的那一霎起，心脏也随之一起无法再为爱感知喜悦。
金发恩底弥翁已将他的手温柔地伸向了我，我却仍在试图逃跑。
……是我！
是我背叛了乔鲁诺，是我没有遵守【约定】。
米斯达不会知道我此刻内心的煎熬，他无意识地又追加一击：
“Siri呜，你和我不一样，你已经舔到你老婆了。你和乔鲁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你们的婚礼……可不可以安排我坐主桌？”
“婚礼？！你怎么会、怎么会想到那么遥远的事——”
“？遥远吗？反正你们迟早会结婚的吧，你敢说你没幻想过你和乔鲁诺的婚礼？”
“我、我以前是想过、但现在……”
我拼命想解释的时候，特里休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把就把米斯达拽去跳舞了，独留我一人，怔怔地坐在角落望向灯火辉煌中熙攘热闹的人群。
特里休在和米斯达跳舞，布加拉提在和Rosa跳舞，然后他们互换了舞伴。
等布加拉提和粉发靓妹跳完，一曲刚好结束，特里休彻底嗨了，拿着酒杯重新寻找新的舞伴，留下落单的黑发男人站在灯光下，他眼神四下搜寻着什么，在看到我的时候停了下来，露出了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并朝我走了过来。
布加拉提和Rosa跳了舞，也和特里休跳了舞，我本以为他也会和我跳舞，但他没有。
他只是坐在了先前米斯达落座的位置上，大概是跳累了，开始打量舞会的布置，顺势向我搭话：
“辛西梨，你没喝多吧？你的脸看起来很红。”
★★★
辛西梨今天很漂亮。
布加拉提很少看到她穿这样款式华丽而典雅的长裙，香槟色也很衬她，只是她好像并不高兴。
舞会的气氛很好，人们都在高声唱笑交谈，不然就是翩翩起舞，只有她落寞孤单地瑟缩在角落里，迷茫又胆怯地观望着四周。
布加拉提走过去向她搭话，她或许是喝多了，涨红着一张脸，古怪地阴沉着表情，反常地没有搭理他。
他疑惑地看着她，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她好像在生气？
“布加拉提……”
过了很久，小狗才闷闷不乐地叫了他的名字，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揪着自己的裙摆装饰，犹豫半天哼哼唧唧地问：
“你……你不跳舞了吗？”
新的乐曲又奏响了，这是一只更欢快的舞曲。
布加拉提摇头：“不跳了，我跳过了。现在只想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
“那、……那你要休息多久呢？”
“……辛西梨？”
布加拉提惊醒般反应过来，但他无法确信，于是试探：
“或许……你也想跳舞吗？”
小狗不说话，她还是低垂着脑袋，紧抿着嘴唇，可是布加拉提看到她白皙的耳尖也红得滴血，不像是因为酒精作祟。
——邀请她吧。
心底有个声音不合时宜地怂恿道：
——虽然曾被她拒绝过……
——但是，再邀请一次吧。
——……再邀请一次！
心脏跳得那样快，快到升腾起膨胀的热意，那股能量抑制到极点后终于撑破喉咙。
布加拉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辛西梨，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汪？”
“所以……舞裙有了，我可以邀请你吗？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和我一起跳舞。”
“……我、但我只和乔鲁诺跳舞……”
“是吗……”
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与失望，布加拉提了然地应道。
“可是……”
那个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声音嗫嚅着，终于攒够了勇气，又补充道：
“可是乔鲁诺现在不在！”
？
……？？？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在灯光明灭不定闪过的暗处，那双暖黄色的眼眸里，如同被人倾倒了一整个烂漫星河的光，闪闪烁烁，耀眼而夺目。
她目光坚定而勇敢，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他，然后一点点笑了起来。
如此灿烂……且动人。
“布加拉提，”
辛西梨说：
——“我们……”
——“跳舞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天使抱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