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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鹅飞狗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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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苑小区7号楼。
燕非被一声猫叫惊醒。那是春天里经常听到的求偶的叫声,粗哑又挣扎。
他睁开眼睛,想起自己看着电视在沙发上睡着了。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指向12点整,燕非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关掉还在喧嚣的综艺节目,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
一百四十多平的房间尽管布置得十分温馨,但一个人住还是太大了。
刷着牙,四周十分安静,他咬着牙刷去客厅拿了手机,打开听书软件,某社的相声一段接一段。
刷完牙,洗澡,换上睡衣,检查门禁,进卧室,调亮床头灯,关掉其他灯,上床,打开手机。
他刷了一会儿自家艺人的各类消息,又看了一会儿时事新闻,然后就开始刷短视频。
看得入迷间,眼角的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劳力士,是洗澡之前脱下来的。
他不由地放下手机,拿起表,歪头思考:平白无故送个表,什么意思?
——名表配帅哥?
——说我“婊”?
他想起关于自己和庄煜城的传闻,又想起江彬那个孙子,大概猜到送表的动机不怎么好。
哎,这个大小姐真是瞎操心。他和庄煜城当年,不过是因为同甘共苦、同进同出,稍微生出一点点朋友之上的情谊,还没捅破窗户纸,庄煜城的大堂哥庄煜铭就从天而降,一顿甜枣加大棒,将那点绮念打得粉粉碎。只是不知为何,庄煜城对自己似乎总有点补偿的意思,而他那些狐朋狗友总觉得他俩余情未了,没少在圈子里传闲话。因此,平日里他不爱和庄煜城的圈子打交道,嫌烦。
人家送了就收着吧。只是燕非没有戴表的习惯,就随手把表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夜色深沉,燕非陷入梦乡,房间寂静而黑暗。
床头柜的抽屉缝隙忽然亮起来,似乎有东西在里面发光,这光雪白雪白,初时很淡,如同薄雾,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仿佛里面藏了一盏LED白炽灯。
当这光的亮度到达顶峰之时,三根打结在一起的毛发沿着光幕飘出来。毛发雪白,发梢却泛着红色的光泽,美丽而轻柔。它们缓缓升腾,在光幕的顶端,静静地漂浮着。
窗外,一轮满月高挂,随着月的移动,一道月光穿过落地窗,铺了满床。就在月光与白色光幕交合的瞬间,雪白的毛发化作一个银色的星星,倏地投入了燕非的眉心。
顷刻之间,一种近似檀香的香气爆发,冲开钢筋混凝土的隔离,如同溃堤的河水、打散的烟雾,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花木无风而摇曳,鸟兽骚动,罗盘轻颤,灵器低鸣。
第二天,晴。燕非有晨跑的习惯,因此稍作洗漱,就穿上运动鞋下楼。
天苑小区住着很多明星,燕非所在的楼上,就住着演员张韵晨、歌手刘驰,不过这些人作息不规律,早晨很难遇到,最常遇到的反而是张韵晨的妈妈。老人家每天早起溜他们家的萨摩耶。
这萨摩耶仗着自己在小区狗界的顶级颜值,非常高冷,除了主人等闲不鸟。燕非每次逗它,它都斜楞着小眼睛,一副臭屁欠揍的模样。
燕非再次在电梯里遇到张妈妈。
“早啊,张阿姨!”
“早啊,小燕……”张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里的狗绳一绷——豆豆一看见燕非,就一头撞上来,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他的腿。
“哎呀,豆豆不要调皮!”张妈妈连忙管教。
“没事没事!”燕非简直受宠若惊,摸着肖想已久的狗脑袋,“好可爱好热情呀!”
张妈妈也笑道:“很少见到它……”
——萨摩耶开始抱着燕非的腿做不雅动作。
“……这样。”
张妈妈连忙上前拽豆豆,它却死皮赖脸,就是不肯松爪,燕非哭笑不得,道:“我记得豆豆已经是个公公了,怎么还发情。”
张妈妈有点尴尬:“它从不这样的,也不知今天怎么了。”
燕非毕竟力气更大,下手一掰,就把萨摩给挣开了。趁着电梯到一楼,连忙溜了,豆豆似乎很伤心,对着他的背影发出嗷嗷的嚎叫。
小区的中央有个狭长的小湖,东岸是高层住宅区,西岸是别墅区,依山而建。此刻正值初夏,小山叠翠,百花绚烂,绕湖的青石路上清风徐徐,温度宜人。燕非像往常一样,绕着湖慢跑。
一对经常来跑步的情侣迎面过来,看见他打招呼:“早啊!”
“早!”
擦肩而过,隐约听到情侣中的女生道:“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鸟鸣特别多……”
燕非平时不注意鸟鸣,所以也没听出什么区别,悠然自得地继续跑步。
这小湖虽然小,却设计得很用心,除了半塘荷花,还养着一群大白鹅。晨曦中,红掌拨清波,禽鸟互相嬉戏对唱,平添几分意趣。
只是今天的湖面似乎不太和谐,有几个大鹅大张双翅在水面互啄,似乎发生了比较激烈的冲突,引得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围观。
“……争地盘吗?”
“也可能是争对象,哈哈哈……”
大爷大妈们正说着,忽然见那些大鹅都扑闪着翅膀,仰着脖子,一边高歌,一边气势汹汹地向岸边冲击。
“不好!要拧人!”一个大爷大声示警,其余人吓得连忙后退。
七八只大鹅从四面八方游过来,摇摇摆摆气势汹汹地踏过草甸,鸣叫着冲上青石板路,对着一名正在晨跑的年轻人扑上去。
这名年轻人正是燕非,他正一边跑步一边想事情,忽然看见前方白茫茫一片,定睛一瞧——一堆大鹅伸着脖子冲他叫!
“小伙子快躲开!”围观大妈大叫一声。
燕非大吃一惊,掉头就跑。他这一跑,那群大鹅更加兴奋,翅膀伸展得更宽,叫声更加高亢,脚步更加急促,竟然纷纷冲着燕非追上来。
燕非冲出去五十米,以为可以甩掉这些呆头鹅,没想到一回头,好嘛,气势更加汹涌了!
继续跑!
于是,也不知是大白鹅撵着燕非,还是燕非领着大白鹅,在湖边一阵疯跑,散步和跑步的居民纷纷让道。这景象实在奇特,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大鹅毕竟是水禽,不善奔驰,因此不过一分钟,就被全速前进的燕非甩在后面。
燕非放慢脚步,擦了擦额角的汗:“这鹅可比狗子可怕。”
想什么来什么,脚下一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泰迪,抱着他的脚腕就开始耸动。燕非想起来这附近是遛狗区,每天早晨都有很多狗子在这里玩耍。
燕非连忙用脚把它推到一边,忽然听到有人喊:
“毛毛!”
“哈利!”
“狗蛋,回来!”
燕非一抬头,就看见一堆狗子——看不清多少只,前窄后粗的狗狗大队,领头的是一只巨型阿拉斯加,像一座毛茸茸的肉山一般,吠叫着,欢笑着,冲着燕非扑来!群狗欢腾,卷起滚滚烟尘!
在清晨的湖岸上,在晨练的音乐声中,鹅群与狗群大会师,鹅毛与狗毛齐飞,禽鸣与犬吠交奏,可怜燕非连滚带爬攀上岸边的假山,才算逃出生天,T恤上沾满鹅粪,裤子破了几个洞,头发上点缀着狗毛鹅毛,狼狈不堪,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