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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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倾心于你。”
千姬微微睁大金眸，似若桃花的眼睛神采奕奕，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般的沸腾起来。她扬起嘴角，梨涡浅笑，伪装的阴霾瞬间被驱散，像是捧着一颗融于掌心的糖。
她搂住两面宿傩的脖子，埋头靠着他的胸膛，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夜莺般清脆动听：“你怎么那么纯情？”
“……”两面宿傩的表情不可控地扭曲了一下，笑容狰狞地重复了一遍，“纯、情？”
比可爱更恐怖的形容词出现了。
“难道不是吗？”千姬仰起脑袋，笑着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霸道又自我的话呢，比如‘你是我的’？”
两面宿傩斜眼瞅着她：“不是你更爱说这种话吗？”
千姬没有否认，反而用言语证实了这一点：“但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呀。”
“……嗤。”
没有否认就等于承认，这是他们之间的共识。
千姬更愉快了，含笑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碎金闪耀。她搭着两面宿傩的脖子，温热的触感永远让她无比安心，所以她总喜欢紧紧地挨着他，主动与他进行肢体接触。
视线相撞，鎏金与赤红对望。
一边是白昼里挥洒着扶桑之光的金轮，一边是夜幕中散发着不祥之兆的血月，彼此相隔却又不可分割，否则便不再是完整的昼夜了。
“宿傩。”千姬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态度却是不容争辩的强势，“你是我的贴身护卫，也是我一个人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没有反驳，没必要也不需要。
他懒洋洋地垂着眼，像一头惬意地在领地里晒着太阳的雄狮：“开心了？”
“嗯。”千姬言笑晏晏，附在男人的耳边轻语，“我也倾心于你。”
比起两面宿傩半天才不情愿地憋出一句，她说出这种哄人开心的情话更加熟练，不带一丝犹豫地就笑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撩拨着由情愫构成的无形琴弦。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带重复地一直说给他听。
和服被千姬的动作扯得松松垮垮，她正打算好好欣赏一番，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两面宿傩猛地发力把她摁倒在地上。所幸，他还记得这位姬君不怎么经摔，不忘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系在发尾的深红色丝带不慎被勾住，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盛开的花朵似的在身下散开，等待着被赏识者摘下。
千姬微微蹙眉，语气中有一丝明显的愠怒：“宿傩，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两面宿傩移开手掌：“你是豆腐做的吗？”
“我怕疼。”被头发拉扯的头皮得到了解放，千姬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任由对方扯下自己的腰带，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小声警告，“不舒服的话，我会生气的。”
话音刚落，一个湿润的热物在她的颈脖舔舐了一下，触电般的感觉让她的身子一僵。
“试试不就知道了？”两面宿傩扣住千姬的手腕，猎物得手，他勾起一个恶劣又愉快的笑，“你会喜欢的。”
……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难得见到有人在路上行走，无不神色惶恐不安，走几步就要环顾四周，像是在警惕无形的鬼怪和不知何时降临的死亡。
明明还是白天，城下町却被挥之不去的死气萦绕，阴沉得仿佛是诅咒的温床。
高处，奴良滑瓢慵懒地坐在巨树的树枝上，金褐色的眼眸眺望着下方的城镇。
最近神明做恶的事情扰得四处都人心惶惶，放眼望去见不到安宁之地，对情绪敏感的滑头鬼自然也是被影响得有些烦躁。
朝廷那帮信誓旦旦的阴阳师迟迟抓不到幕后黑手，再这样下去他们也没法交差，有人干脆直接把这一口黑锅往其他人身上一扣，没想到得到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支持。
背黑锅的那一位自然是两面宿傩。
光是从四眼四手这些不同于常人的特征来看，他就很适合被塑造成一个为祸人间的邪神，再加上这片城下町总有人拖家带口地消失不见，邻里相传是被两面宿傩抓到城中杀掉了。
奴良滑瓢听后哭笑不得，两面宿傩要是想杀人的话，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人带到城中？那位娇贵的姬君允许他在自己的城里肆意妄为吗？
更何况，那些所谓是失踪的人压根儿没死，都在城里活得好好的，非要说的话，搬家换工作还差不多。
但无论是朝廷还是阴阳师，都不可能听他一个妖怪的解释，这顶帽子扣下来是早晚的事情。
虽然两面宿傩不在意自己是否恶名在外，但背后这口黑锅的结局是，这座城迟早还要被讨伐一次，而那位姬君还被困在城中无法离开。
前有一个不省心的亲爹，后有一个素未相识的神明，奴良滑瓢不知道究竟是千姬的运气太差了，还是那座城风水有问题，怎么每次她都会被牵扯进去？
良久，奴良滑瓢叹息一声，合目倚靠着粗壮的树干。
他是真的很头疼。
他曾经想象过，终有一日，千姬会在两面宿傩的帮助下离开那座困住她的城，如愿在世间她喜欢的任何一处游玩，度过幸福又自由的一生。
但她竟然死了。
哪怕是生性薄情的妖怪，但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奴良滑瓢不可避免地有些伤感，他从未想过她的生命会在在美丽的时刻凋零。
好在她以那样的姿态被留在世界上了。
奴良滑瓢仅仅希望这次两面宿傩不会再让千姬出事。
金褐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未来的魑魅魍魉之主向远处那座城投去了视线。
之后他肯定会进城提醒他们一次的，但又有什么用呢？
尽管迎接讨伐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
比起需要一个一个耗费时间制作的纸偶人，让生者来分担怨气反而更方便，尤其这个生者还是两面宿傩自己，操作起来更加方便了。
成功是成功了，但效果等同于没有。
虽然千姬的怨气分到了两面宿傩的身上，并且被他用强大的咒力快速吸收了，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消散的那一部分怨气竟然快速地被填补上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千姬未了的心愿是和两面宿傩有关的。
“——别板着脸，看得我心情都不好了。”
收起的木质桧扇轻轻地在两面宿傩的鼻子上点了一下，捏着扇柄的乌发少女姿势优雅，金眸如往常般盈着浅浅的笑意，似乎这个糟糕的结果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两面宿傩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眼时，虽说没有完全收起那副恐怖的表情，但眼底残留的阴郁所剩无几。
千姬满意地笑了笑：“宿傩，你……”
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角落响起一声轻微的碰撞，是守在这里的秋子被两面宿傩的气场吓得不小心撞到了身侧的家具。
千姬顿了一下，闭上了微微张开的嘴唇，被打断的不悦让她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
而这个动作没有逃过两面宿傩的眼睛。
他咂巴了一声，冷冷地看了过去，散发着恐怖的杀气。
秋子被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气氛急速跌到零点，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似的。
千姬抬眼看向两面宿傩，拉了拉他的袖子，她不太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别吓人家。”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
千姬撇了撇嘴：“你这是擅自替我迁怒。”
真是的，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不会让她心情变好，况且她刚才说心情不好指的明明是他。
尽管她不喜欢别人擅自为她作主，但看在这人是宿傩的份上，偶尔一两次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有些开心、甚至得意。
瞧瞧，她的心上人连一个皱眉的小动作都没有放过，舍不得她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开心。
两面宿傩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千姬，他自然是听出了那份娇嗔下的愉快。
“秋子，你可以出去了。”千姬打开桧扇，华美的扇面遮住下半张脸，金眸如置于阳光之下、映射夺目光彩的冰块，冰冷又美丽。
秋子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等人离开了，千姬才开口道：“我听里梅说，最近咒术师们好像有动作了，是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两面宿傩坦然道，他顿了顿，“里梅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吧。”千姬轻叹一声，“会有麻烦吗？”
“不过是乌合之众，实力不堪一击，你不必为此浪费心神。”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说，“而且最近那群蠢货更操心另一件事。”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阴阳师，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哪怕是咒术全盛的平安时代，有天赋的人始终是少数。
“另一件事？”
“据说是一个斩杀凡人并且割掉他们耳朵的神明。”
千姬有些新奇：“神明可以杀生作恶？”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神明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的，只要有人许愿并付出代价，有何不可？”
“那不就和咒灵差不多吗？没意思。”千姬一下子就没了兴致，桧扇啪地一声合上，露出了扇面后的精致容颜。
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怕吗？”
千姬疑惑地问：“怕什么？有人向神明许愿要杀我？”
“想什么呢，神明也杀不了你。”两面宿傩危险地眯起眼睛，神情狠戾，“谁想杀你，我便杀了他。”
“那你指的是什么？”千姬歪了下脑袋，恍然大悟，“恶灵吗？”
“你不怕变成那副鬼样子？”
千姬用扇子抵着下巴，苦恼地说：“虽说变成恶灵好像很恐怖，但我没见过也不了解，真有那么严重吗？”
两面宿傩沉默了几秒，冷淡地说：“生前受到的伤害与折磨全部重现，灵魂会溃烂成你的死相，你会变得比死前更丑陋，遭受比生前的□□疼痛还要严重数倍的灵魂疼痛。在此过程中，你会丧失理智、迷失自我。”
结局只有两种。
要么徘徊于人世，永远被怨气折磨。
要么被除灵消散，接受死亡的到来。
“……这样啊。”千姬抿了抿唇，佯装轻松地说，“我可不想变丑。”
想起睁眼那一刻见到的尸体，她就挂不住笑了，她无法接受自己会变得比那还要丑陋。
她会奔溃的。
“而且我好怕疼啊。”
濒死之时的疼痛，她实在不想再体会了，更别提比那时还要严重的痛苦将永远伴随她。
她受不了。
“宿傩。”千姬捏着扇柄的手指稍稍发白，犹豫片刻后，似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你一定要在我变成恶灵前把我杀掉。”
两面宿傩轻嘲道：“你让我杀？”
“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
“只要是你，我就会安心，所以哪怕消失也没关系。”千姬弯起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她以温和的姿态说出疯狂的话语，“我是因你而诞生的地缚灵，我允许你杀死我，但其他人不行。”
如果她必须要消失，由她的爱人结束这一切也不赖。
她可不想再一次被那些讨厌的人杀死。
况且，若是两面宿傩亲手杀死她，一定会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吧？
最好他一杀人就会想起她，杀死一个就想起一次。
从烦躁到怀念，再由从怀念到烦躁，回到初始点，如此循环往复。躁郁无法发泄，苦闷无法缓解，对她的眷恋只会越来越深，陷入无尽的痛苦，而这次却无法挽回。
他一定会永远记住亲手杀死她的这一幕，然后更爱更爱更爱她。
千姬越想越兴奋，激动的情绪让她的瞳孔放大，捏在手中的扇柄因颤抖的身体而一道微弱地抖动。
“千姬。”
男人低沉的嗓音于上方响起，宽大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脑袋上，千姬这才收敛了一些，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心脏仍旧砰砰砰地快速跳动着。
两面宿傩把她的反常看在眼里，虽然她从未和他提过这一类的病态想法，但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对她了如指掌。
对此，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我说了，谁想杀你，我便杀了他。”
覆在头顶的手掌一路滑至脸颊，两面宿傩单手捧着千姬的脸，大拇指摩挲着她眼下那颗仿佛能够魅惑人心的泪痣。
他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难不成你想让我自尽？”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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