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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变异之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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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正,一缕蒙胧之光从东边升起,引得寂静的天空中回荡起一声浑厚的啼鸣。
与此同时,遥远的天际一道金光闪过,数丈宽的光芒破空直冲而下。那强大的力量,使得天空一半都被染成了火红之色。
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四道……在一道被五彩光环包围的身影带领下,数道颜色各异的身影出现了昆仑山顶半空之上。
“娘娘!”
三个身着淡青、淡蓝、淡紫的绝美少女分守在身罩五彩神光的王母身边,面色凝重的看着那直冲昆仑而来的金光。
“尔等不必惊慌。”
身着淡金色宫装长裙的王母面带微笑,庄严却带着让人不可逼视的夺天之美。她早已从玉帝处得知那金光到来的原由,所以才能气定神贤。
须弥,金光来势减弱,在即将与王母等众仙相撞时,却突然光芒尽失,消失于众仙的眼前。
“咦?怎么不见了?”
淡绿的少女左顾右盼,几经搜寻却未果后,不禁惊疑万分。
“尊者已归位,众位仙家散了吧。”
王母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玉花园后,淡淡地朝还在你看我我看你的仙人们吩咐道。话语一落,身影却已然与三位仙子一同消失而去。
“吾等恭送王母娘娘。”
卯时三刻,昆仑山上早已是仙去云空,而这山上的生灵们却因这突来的变数下,产生了不可估算的异变。
“娘娘,那宝树下凡,带来的灵气非同小可。纵是吾等姐妹全力施为,仍有不少灵气外泄。”
玉瑶宫中,王母斜靠的仙锦编织而成的七彩凤云枕上,细听着手下的花仙禀告金光突至而带来的影响。
“哦?都泄去何方了?”
殿上垂首而立的淡红的少女低声答道:“昆仑山东面、西南、西北。”
“嗯,灵气外泄实乃天意,尔等不必自责。只是这四方少不得会出现得益者,是为善则罢,若是为恶,本宫便少不得有份责任在里头。从今儿个起,灵雪、灵绮、灵月你们便下山去,探查到灵气归属之后一一记下,再回来向我禀告。”
王母轻举兰花指挑起身边琉璃长灯中漂浮着的香晶,幽黑的眸子平静无波。
“是!”淡红、淡黄、纯白纱衣的少女齐齐弯腰应道。
天色渐亮,昆仑山上的万物皆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清风过数,无数的草木伸展起自己的枝叶,抖落下夜里所凝的寒露,准备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
“啊——啊——”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石缝之中的小草扭了扭身子,十分不情愿的将头从四片青叶中伸出来。
也不知是昨个儿寒气太重,还是睡姿不当,小草只觉得身子像是被人扯成两截儿似的难受。从叶子到茎,从茎到根,无一不感觉胀痛难忍。
却不知,今晨金光闪过,一道细微的灵气漏网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藏身的青石之上。虽然大部分灵气都被青石所吸收,但置身于青石之下的小草,却也是得益非浅。
只是,这来自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却非是小草这棵刚开了灵根连百岁都未曾有的“小家伙”能够轻易消化的东西。
所幸,当年被那不知名的仙人所携带之时,沾了不少纯净的仙气,生长之时身体的经脉便比普通的杂草要强韧许多。
那庞大精纯的灵气经由这些柔韧经脉,汇聚到一起,在小草的身体里形成了个看似星云的漩涡,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为熟睡中的小草洗经伐脉,使它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真正的脱离了凡间杂草,而升华至了仙家杂草的行列。
为什么还是杂草呢?
唉,十成的灵气,真正被它本身收为已用的不足三成,加上它本身又不是什么奇花异草类,又没有正统的修炼法门,就算有了仙缘,在本类纲目中也只能排个末尾。
咦?咋一夜没见,自己的叶子好像比昨天看起来绿了那么一点点儿,连撑着毛绒绒大脑袋的茎也粗壮了不少。小草揉着揉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叶子似乎散出着一股淡绿色的光芒。
定睛仔细一瞧:哟!可不是吗?自个儿四片长叶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自已染色了——没有了原本青绿青绿的杂色不说,那宛如碧玉般的叶面下竟然还不时有几道带着银色的流彩闪过。
难道我还在做梦不成?
小草用叶尖摸摸自己的的下巴,大脑袋左偏偏右晃晃,最后看了看身后的石壁,眼睛一闭迎头而上。
哎哟!
被撞得头晕眼花的小草这下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哎?那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嗯?看着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恍然间,隔壁薲草一家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小草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虫草类。
你看它那个毛脑袋,多半是那根破草的亲戚。哼,自个儿跑来罢占了我们的福地不说,还把亲戚都给招来了。真是……
嘘!你没看那是根道行高深的草吗?小心让它听见了抱负我们!
呃?破草?这好像是他们对我的专用称呼吧。我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哪里来的什么亲戚?
小草偏着头朝薲草一家住的地方看去,眼尖的发现那一家子嗖地一下子把自个儿全缩到了地下去。
平日里与我对视,他们都一副对我深仇大恨的样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将身体从石缝中伸出,对着石下的一滩浅水一照:哇!真是奇了,自个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挺拨了?
几曾何时,在水镜之上小小的毛脸,现下也度成了淡金之色。衬上那绿油油,整个像是玉雕出似的茎叶,不像是马尾草,倒是像个玉做的大麦穗儿。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先是那个什么玉树要降临昆仑,然后自己一夜之间从马尾草变成了疑似变种麦穗儿……
你们听说了吗?今晨那天宝玉树已经归位了。
嗯嗯,听山顶的沙堂树家的说,连王母娘娘也亲自前去相迎呢!
真的吗?真的吗?
可不是,听山顶沙堂家的说,玉树全身罩着万丈金光,现身的时候连天都给染成半金色了呢!
对啊,对啊,听说山顶那些个草草木木全都因那金光而修为大进!
……
以往要竖起耳朵凝神贯注才能停听得周围十丈内的草木一些零星片语,如今身体长了,头大了,耳朵像是也好使了。不用刻意去偏听,那些个声音也能自动的传到小草的耳朵里来。
原来在自己睡大觉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吗?用两片叶子包住脸,小草开始慢慢地消化全部接收到的信息:
一则,今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棵听起来很臭屁的玉树从天上掉下来了。然后,被王母率众仙给迎接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二则,那什么玉树很爱现,一出现弄得天色大变不说,还乱放灵气给山顶的那些个草草木木,让它们在底下这些个没沾到半点好处的草木面前显摆了一把;
三则……自已一夜之间突然变种,依稀,仿佛,好像,应该跟那棵玉树下凡有直接的关系。
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小草暂时还没想明白。
唉,自己果然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马尾草,连老天爷都对自己刮目相看。
真正是草不可貌相啊!
突然得来的好事,让小草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淘醉之中,一点儿也没发现,它的根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脱离了土壤,像几只多足爬虫一样在地面上晃悠。而且,随着根的扭动,它的身子离它栖身的大石也越来越远……
天啊!草妖来了——
不知是哪根草的一声惊呼,让被吓了一跳的小草一个没站稳,叭地一声跌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咋回事?
小草眼冒金星,浑浑噩噩了半响,才用叶子把自个儿给撑起来。
摇摇大脑袋,它有些纳闷: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身体突然倾倒的情形。难不成刚才山崩了?
真的是草妖啊!你们看你们看,它的根好像蛇一样长!哇哇不得了,还会自己动啊!
妈妈我怕!……
面对这长相“恐怖”的不知名草类,四周的薲草们开始惶惶不安在窃窃私语,胆小一些的更是吓得把叶子全都收拢躲藏起来。
啥米?草妖?哪里有草妖!
小草听到耳中也慌起来。
虽说这山里大小灵兽也不少,它真正见过的却也只有没事会飞到山涧之中来喝水的。
有一次无意间听它们说起,一只很凶残的妖为了偷取王母玉花园的灵草,而偷入昆仑之事。虽然最后那妖敌不过王母座下仙童大败而走,但它所过之处,却也是寸草不生,百年难复。
而且据所说,外面那些未经训服和仙人点化的妖怪,全都是噬血成性凶恶难处。若是遇到稍有灵恨的草木被它们发现,立刻就会被被拆吞入腹。
眼下,自己正是好运当头,修为大进之时。在那些妖怪的眼里岂非成了不可放过的美餐?!
想到此处,小草那个急啊!抱着头想躲,却发现头顶的大石不见了,不由得大惊失色!
我的天啊,我命休矣!
那个草妖是得了失心疯吧?
嗯,我看着像。你看它那个金色的毛毛头,怎么看怎么丑,它一定是受不了自己这么丑,所以疯掉了!
就是就是,你看它那根茎,一会儿发白光一会儿发绿光。一定就是仙人们常说的走火入魔之相。
不过你们一说这毛毛头,就让我想起来:我大伯的堂弟隔壁十步远的二嫂家的左下角,不是有块大青石吗?听它们说原先那石缝里住的,就是那根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破草头,好像就是长成这样子,虽然颜色有点不同。
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说过……
躲在沙棠树根下的薲草甲乙丙丁……一边怕怕地把自己往阴影里缩,一边不停的与同伴交流。
另一边,把它们的话都收入耳的小草,在抱着头东跑西窜也没找到栖身之所后,慢慢地回过神来。
刚刚……好像……是我在移动?
扭扭根,试了试。
眼前的角度似乎有点变化。
再摇摇根,大力的试了试。
眼前的角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敢置信的再试一次,又试了一次,再再一次……小草终于可以肯定,它刚刚的的确确在随心所欲的移动。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小草先用四片叶子遮住根部,然后慢慢呼出,眼睛也随之睁开,视线往下。
这一条条不断蠕动地东西是啥?
咋一看,小草浑身一震,身子一偏就要朝下倒去。情急之下四片叶子不断的挥舞成风,竟险险地又将偏倒的身子给拉了回来。
惊吓出一身冷汗,它用叶子拍拍胸茎。
想不到自己的根竟然长得如此丑陋不堪!
这根怎么看怎么像那些个薲草生病时长的那些个白乎乎的肉虫子的伸长版!小草抖了抖,难过的收回目光。
不过话说回来……
我的根可以出土,是不是说,我就再也不会傻呆在这山上受冻,可以远行去寻个暖地儿了?
后知后觉的小草总算是想到一点让它兴奋异常的事情。虽然根是丑了一点,但是可以脱离这个冰天雪地,到自己喜欢的温暖土地中生存,又何尝不是天大的喜事。
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自己“变异”了,然后是自己能走了。
心动不如行动,趁着今儿个天气正好,本草立刻朝山下出发!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在这昆仑山上又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小草仰天长笑三声,挪动着须根准备出发。
“师兄,你看!这边有一棵从没见的草。”
还身在半空之中,眼尖的青衣仙童便发现了下方缓缓移动的可疑草类。
绿衣的仙童闻声相望,果然看到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大毛头。
“是没见过。不过,看样子灵根不错,反正王母娘娘让我们采仙草,却没说采什么样的,不如咱们就把它给带回去充个数吧!”
“嗯,加上这棵,我们已经采集了整整八十一棵仙草,娘娘应该满意了吧。”
青衣的仙童闻言一笑,粉嘟嘟的小圆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都怪那个醉仙人,没事就爱瞎捣乱。”绿衣的仙童想起那个让自己和师弟里里外外跑了冤枉路几千里的家伙,脸色就难看起来。
“嘻嘻!”青衣仙童见师兄又开始发脾气,赶紧嘻笑着驾着祥云开溜。
待云朵停在离小草三米远的高度时,他手一招,喊了一声:“来!”
得意地享受着草见草怕,树见树躲这种“最高待遇”的小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正昂首挺胸地朝它也不知东南西北的方向闯荡。
走着,走着,忽觉自己根下生风,身体似被一股力量吸着朝上飞,它抬头一看——
哇哇哇,救命啊!
眼见一个黑乎乎地东西当头罩下,小草还来不及惊叫,便已被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