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世界》羊笔笔羊

1、Chapter 1 葬礼

　　1995年的秋天已过去大半。这些日子里，纽约城阴雨连绵，冷得刺骨。人们都说今年冬天会提早到来，而且多半是场罕见的严冬。
　　托尼却并不在乎。在他心中，严冬早已降临，而且永远不会离去。

　　“就像被白女巫施法的纳尼亚王国，连圣诞都没有。”

　　托尼无动于衷，尽管外面仍是一片压抑的深秋景象：狂风肆虐、暴雨倾盆。神盾局总部办公室的玻璃上布满了扭曲的水流纹路，犹如一场迷你洪灾。
　　纽约已完全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可见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云层太厚。而且自从下起雨来，这里就黑得像是地狱之门一样。
　　他隐约看得到下方朦胧的光，来自这座不夜城，但任何细节都需要连通绝境病毒才能获取。

　　*是否连接卫星并定位纽约获取图像？*绝境病毒随着他的这个想法冒出了一句询问。

　　*否*

　　托尼看着玻璃倒影上自己双眼中一闪而过的黑色，想起吉米过去有多讨厌绝境，但又努力不表现出来；想起那段黑暗日子里，他如何挫败地大叫大嚷，徒劳地捏紧拳头；想起吉米最终倒在血泊里，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天空。
　　细小的冰雹落进他的眼眶，却无法融化，于是慢慢堆积成小小一堆……

　　*终止！终止！终止！*

　　脑海中无数个弹出的画面一起关闭了，最小化，退回到存贮那些记忆的阴影中去。绝境病毒早已彻底把他的大脑改造成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但如果托尼要忍受这些永不褪色的记忆，至少他得掌握锁住储藏柜的钥匙。

　　“这样真的值得吗，甜心？”

　　托尼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初决定把总部建在天上就是个蠢主意，他想着，把两手撑在金属窗台上面。尽管这个主意也有他的份儿，而且还是大份儿。
　　现如今，人们管这个载着成百上千名神盾局特务、各种各样的杀人武器，并且悬浮在纽约上空的东西叫天空航母。
　　愚蠢的名字，正好配这个愚蠢的主意。
　　当初佩吉阿姨卸任神盾局局长的时候，她多半没料到现在这场面。不过可也难说，佩吉阿姨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女人，早在伦敦轰炸时期就已经悄然走上历史舞台，参与进那些只有少数人知情的绝密任务中。
　　当初接过局长这一职位的时候，托尼问佩吉阿姨，此举算不算徇私。佩吉阿姨那时已经满头灰发，脸上布满皱纹，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
　　“你是个史塔克家的男人，”佩吉阿姨说，“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 =

　　“史塔克局长。”一个女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尽管托尼也许在几分钟前，或者十几分钟前，就依稀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了。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不想理会任何人。
　　尤其是卡罗尔·丹弗斯，那个金发**。
　　“别这么骂人。”
　　托尼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看到丹弗斯双手背在身后，以标准的军姿站在门口。她脸上是精心控制好的面无表情，语调小心翼翼地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史塔克局长。”
　　“你第一次叫唤我就听见了。”托尼声音沙哑、语气尖锐地问，“怎么了？”
　　“有电话找你，是从伦敦那边打过来的。”丹弗斯忍耐地说，这态度可不常见，“我想你知道，鉴于你始终没有离线。”
　　托尼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他不等丹弗斯说下去就在大脑中展开关键词搜索，但没有任何对应新闻。
　　只是这并不令人心安，因为他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或者说十几个，结果他却压根没注意，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喂。*他直接利用绝境病毒回拨了最新的未接号码，*我是托尼·史塔克，什么事？*

　　“是卡特女士，长官。”对方立刻回答，“她、她在睡梦中离世了，请节哀。我一直试着通知您，还有关于葬礼的事情……”
　　对方还在说话，然而没来由的，这情形在托尼脑海中犹如回音一般，唤起另一重记忆。有个模糊的声音说道：

　　是吉米，他出事了……你得要坚强。

　　“我知道了。”托尼打断对方，“我回去的。”
　　然后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卡罗尔·丹弗斯，这个从内战之后屈尊担任他副手的女人。
　　“我猜你现在知道了。”丹弗斯说，托尼强忍着不要出言讽刺，“需要我安排专机吗，局长？”
　　“不需要，我自己飞过去。”托尼说。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这里。”
　　丹弗斯扬起眉毛，“这是命令吗？”她犀利地问，“你是在禁止我参加恩师的葬礼吗？”
　　托尼垂下眼睛，粗声说道：“是的，是的，这是该死的命令！”
　　丹弗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的金发缎子一样从肩上扬起、落下。绝不低头，从不妥协。也许佩吉阿姨就是因为丹弗斯身上这股劲才看上她的。

　　不允许丹弗斯一起去伦敦的确有些过分，神盾局需要有人留在美国主持大局，但托尼知道还有别的人能胜任。
　　可那是佩吉阿姨的葬礼。托尼不是要以神盾局局长的身份参加。老天在上，那是他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了。如果丹弗斯想去，她大可以该死的自己开车去，或者像超人那样直接飞过去，如果她不担心被某个战乱国家的导弹追着跑的话。

　　门“砰”的一声被丹弗斯摔上了，留托尼一个人独自站在办公室内。他望着那扇门出了会儿神，然后转过身，缓缓朝窗户走去。
　　外面雨势未减，当托尼通过绝境连接上航母的系统，开启面前那扇窗户的时候，狂风立即卷挟着骤雨强势入侵，气流则像乱流一样四下乱窜。警报声在办公室和他的大脑里一起响了起来。
　　无视这一切，托尼直接跳了出去，同时控制窗户在自己身后关上。
　　他开始下坠。

　　从成为钢铁侠的第一天起，托尼就喜欢飞翔，也有不少命悬一线的飞行经历。不过尽管这一次看上去像是自杀行为，但托尼并不担心由自己远程控制的战甲无法在他摔得粉身碎骨之间接住他。
　　半空中，他屏住呼吸张开四肢。暴雨冲刷着他的身体，使得神盾制服紧紧裹在身上，犹如第二层皮肤。当失重感完全掌控他的时候，托尼总会感到心跳加快，但并不是恐惧，而是肾上腺素的激增反应。
　　喷射靴的声音冲破大雨，从远处轰鸣着传来。托尼无法在乌云中辨认清楚其轮廓，尽管病毒改造过的身体几近完美，不过透视眼仍旧只存在于超人漫画当中。但他能追踪到信号，甚至能透过战甲的双眼——或者摄像采集装置，一回事——看到他自己。
　　钢铁侠视野出现在他自己的眼睛后方，这在一开始总让他头晕想吐，但现在，双重视野已经像是第二本能，或者开发出的另一感官一样自然。
　　战甲轻嗡一声在他背后张开，托尼感到熟悉的金属包裹住自己。他不喜欢湿淋淋的钻进战甲，但战甲的加热系统和排气系统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事实上，如果你是个有钱的天才发明家，大部分事情都不会是问题。
　　但不是全部。

　　*武器库已上线，推进系统运行正常，请选择驾驶模式… …*
　　*开启自动导航，潜行模式*
　　*自动导航已开启，子模式生效：潜行模式。请选择目的地… …*
　　*英国伦敦*
　　*目的地已设置成功，预计飞行时间：7小时。请放松。*

　　托尼把各类运行文件转入了后台，他本想要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下史塔克工业积累下来的工作邮件，好让佩珀少抱怨一些。但处理了几封之后，他发现自己很难不显得尖酸刻薄、脾气暴躁，于是就停手了。

　　= =

　　伦敦的天气和纽约几乎一样差劲。当托尼在酒店换上合适的衣服——脱下那身从来都没有舒服过的神盾制服——最后一次检查携带的东西时，有人在他的房门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
　　托尼皱起眉来，因为他告诉过前台不要让任何人上来打扰他。
　　“托尼？”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低声叫道，“是我。”
　　是史蒂夫·罗杰斯，流浪者，曾经的美国队长。自从内战结束之后，托尼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托尼浑身僵硬，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但他最后还是去打开了门，面对史蒂夫。
　　“我来接你去教堂。”史蒂夫说。这么多年以来，他看上去头一次像是自己该有的年纪，苍老又疲惫，头发近乎全白。但他的眼神十分严厉，似乎已经竖起两道石墙，决心要把一切脆弱和悲伤都挡在后面。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同一年内，第二次。
　　托尼说：“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我坚持。”史蒂夫说，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看着他，用那双罗杰斯家的蓝眼睛。但比起他儿子，史蒂夫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石头，坚不可摧、毫不动摇。
　　“好吧。”托尼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佩吉阿姨的事情真让人难过，我很遗憾。”
　　“你有心了，孩子。”史蒂夫短促地点点头，然后示意他，“但我们该出发了，这种场合不该迟到。”
　　托尼有些茫然地颔首回应，想到要去教堂，自从七个多小时前得知佩吉阿姨过世的消息到现在，死亡的真实感第一次击中了他。他举步跟了上去。
　　时间刚过中午，酒店大堂一片喧嚣，有个旅游团正带客入住。托尼跟着史蒂夫像幽灵一样离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在史蒂夫身后，他似乎不可思议般变小了，不再是那个拥有史塔克企业的亿万富翁发明家，那个管理着美国最神秘、最强大的特务组织的暴君——如果你相信贾斯汀·汉默说的每一个字的话。
　　“我一直试着联系你，自从……那件事后。”上车之后，史蒂夫说，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托尼一眼，然后倒车，“但你不是那么好联系上的人，托尼，我想你注意到了。”
　　托尼一言不发，他料得到史蒂夫不是专程来为他当司机的。
　　“那面盾牌，”史蒂夫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平静地直视前方的路面，“你怎么处置它了？”
　　“我把它扔进车库了。你以为我把它怎么了，交给邪恶势力？丢到末日火山里？”托尼回答。他想问史蒂夫，难道这就是他所关心的全部事情？仅仅是那面该死的、给所有人带来无穷麻烦的盾牌？
　　史蒂夫平静地说：“军方的人会找你麻烦的，在他们看来，那面盾牌是国家财产，理应归军队所有。我前段时间听到风声，你应该小心。”
　　“他们当然会。”托尼说，“在军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太多了。”
　　“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现第二个约翰·沃克。”史蒂夫说。
　　约翰·沃克，第三任美国队长。如果不是这个人，吉米也不会最终拿起那面该死的、受诅咒的盾牌。
　　那样的话，也许这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托尼知道这种想法对谁都没什么好处，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钻进了放在腿上的拳头。
　　“不会再有美国队长了。”他最后说，“难道你还没发现吗？所有拿起这面盾牌的家伙都没有好下场，包括约翰·沃克。你可能是最幸运的一个了。”
　　史蒂夫毫无幽默感地笑了一声，然后，出乎托尼意料，他说：“你应该找下一个继承者，这面盾牌不该埋没在尘土中，不见天日。托尼，它本该承载更多的意义、更多的希望，它本该如此！”
　　“但它带来的只有死亡和悲伤。”托尼回答，“即使我找了，也不会有人愿意的。看看发生在你老战友身上的事情吧，看看约翰·沃克，看看你的亲生儿子。”
　　史蒂夫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去试试吧，也许你会大吃一惊呢。”

　　= =

　　托尼和史蒂夫走进教堂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托尼低着头，眼睛几乎只看着大理石地板上的花纹。他听到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但不予理会。史蒂夫带他走到第一排，坐在一位上了年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旁。
　　人群重新恢复安静，午后的阳光从教堂斑斓的彩色玻璃里照进来。托尼盯着左腿膝盖上平整的布料纹路，听到牧师庄严地诵读《圣经》中的段落。

　　——天堂是什么？
　　——就是路的尽头。

　　托尼怀疑自己这条路的尽头可不会是唱着美妙歌曲的六翼天使，也没有喷泉和花园。但教堂的气氛，还有牧师平稳的语调让他几个月来头一次平静下来，他大概已经有七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此刻，困意缓缓浮了上来。当然，他知道自己不会睡着的——尽管他是托尼·史塔克，在佩吉阿姨的葬礼上睡着也太过头了——但这种感觉仍旧很好，仿佛他还活着，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具行尸走肉。
　　然后，莎伦的声音让他猝然抬起头来。
　　“我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佩吉·卡特是神盾局的前任局长，”莎伦站在讲桌后面，她的目光短暂地划过托尼，也许还有他身旁的史蒂夫，“但从59年的夏天开始，对我而言，她只是佩吉姑妈，我最酷的姑妈。”
　　托尼想要站起来离开，如果不是他清楚这么做一定会把自己送上各大报纸头条：

　　《托尼·史塔克中途离开前任神盾局长葬礼》
　　《托尼·史塔克与莎伦·卡特疑似不合！》

　　他对莎伦没意见，老天在上，虽然她在内战中选择了站在吉米身边，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人们会说血浓于水，而且莎伦一直有点瞧不上他——觉得托尼是个被惯坏的富家子弟。
　　但莎伦才是那个本该负责保证吉米安全的人。在吉米愚蠢地投身监狱之后，她是那个应该确保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吉米的人。因为托尼当时、他当时……
　　史蒂夫把手放到了托尼攥紧的拳头上。
　　“没关系的，孩子。”史蒂夫的嘴巴几乎没动，声音低得只有托尼能够听到，“呼吸，深呼吸。”
　　托尼闭上眼睛，绝境跳出一系列波动剧烈的生命体征，然后被他不耐烦地关闭。

　　这之后，任何人说的话他都没再听到。抬棺的事情轮不到托尼，但史蒂夫去了，和佩吉阿姨的外甥、侄子、侄孙一起，将棺材一路抬到教堂后的墓地。
　　雨又开始下了。负责安排一切事宜的丧葬公司还贴心地为每位来宾准备了黑色的雨伞。托尼落在人群后面，跟着走进了墓地。
　　牧师再次发言，没有之前那么冗长。托尼的目光匆匆划过放进墓穴里、盖着英国国旗的棺材，然后扫视起周围的墓碑，还有远处的山丘。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紫色毛线帽的男人站在山丘上的一棵铁杉树下。
　　托尼和他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独眼如同以往一般犀利。他早该知道，佩吉阿姨的葬礼会吸引很多已经隐退的家伙重新露面，但他还是惊讶于弗瑞竟敢出现在这种地方。

　　早在内战初始，弗瑞就因为支持变种人而被画上了反动分子的记号。他并非因此退出神盾局，但人们都在猜测，佩吉·卡特没有把局长的位置交给这位长久以来的候选人，而是匆匆找了托尼，一定是因为弗瑞名声受损。

　　然而托尼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那些人不知道，在所有的变种人之中，那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甚至被扣上一万两千条人命的，就是佩吉·卡特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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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你们开始这场无畏的冒险之前，需要知道以下三点：
1.绝境病毒的设定与电影宇宙不同（事实上，很多设定都与电影宇宙不同:P
2.由**括起来的内容代表托尼在与绝境病毒交流
3.HE不止为这个故事准备，还有A4宇宙